第六章 幻象楹联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乌托居恢复到了原本安详的状态，因为，在救护车们和警车们相继呼啸离去后，西墙外的噪音污染源这一次好像彻底哑火了。

躲在书房中的那位胆小、懦弱、怕事的听众——阿卡力，于是，也从监听状态恢复到原本安详的状态。

恢复常态的阿卡力，立即想起了天小白，忙从半亩内院里的书房走向半亩外院的北墙根儿。

暖阳依旧在，但天小白不见了！

地上寻不着，阿卡力只得往天上看。

天小白也没在天上，它在半亩外院的北墙头儿上，像一尊汉白玉石狗一样望着西方。

阿卡力在墙根儿冲天小白连续吹了三声悠长的口哨。天小白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咋滴啦？”为解心中疑惑也怕天小白不慎跌落，阿卡力搬来了四米高直梯，把梯头搭在了天小白身后的墙头儿上，然后，慢慢爬了上去，再然后，将左手展平手心向上慢慢插入天小白的肚子下面，再然后，用左手掌把天小白从墙头铲了下来，再然后，用左手和左臂环抱住它，最后，沿着四米高直梯慢慢退到地面。

天小白全过程没有任何反抗动作，百分之百顺从于阿卡力的操作。在没有别的动作干扰下，阿卡力剔除了有规律的呼吸和心跳，轻松识别出掌心之中天小白肚子的极其微弱的颤抖。

“小家伙应该是被吓着了。不同于隔墙窃听的我，它在墙头一定亲眼看到了什么！”阿卡力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俗话说，狗眼看人低。这句俗语，虽然带有贬义意味，但是也有一定的科学道理。因为生物的物理配置不同，狗眼里的世界和人眼里的世界真的是不一样的。因此，对于发生在西邻居家的恶性事件，天小白看到的景象阿卡力是无从知晓的。道理么，就像老辈子人说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直到第二天上午，阿卡力鼓足了勇气走到西邻居门口，靠着警戒线，眼光拂过被叉倒的两扇数吨重大铜门窥视了院内前一日的事件遗留现场，再结合村子里一个二傻子的胡言乱语和他哥的解读，大概推测出了把天小白吓到颤抖的真相。

二傻子名叫张天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站着的时候东倒西歪的，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说的话语无伦次的。张天使还有个同父异母哥哥，名叫张天鸟，也稍微有点傻，被村民背地里誉为大傻子。

阿卡力刚出乌托居走上主街，就被正在街上游荡的二傻子和大傻子看到了，随后被这兄弟俩一前一后携裹着走向前一日的恶性事件现场，好像他们领了一道必须胁迫阿卡力到现场的任务似的。

走在前面开路的是二傻子，他自从见到阿卡力后，不知为何非常激动，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都死了，狗和人都死了！”。断后的大傻子，情绪倒是比较稳定，不过，嘴里也一直小声重复着一句话——“冲动是魔鬼，冲动真的是魔鬼啊！”

现场除了被小叉车叉倒的两扇数吨重大铜门外，并无什么大的破坏痕迹，就是大铜门也仅有一些磕碰和划痕而已，主体相当完好。

门楼两边的楹联和正中的匾额也没被涂鸦，完好如初。

楹联上联：来闪闪去闪闪来去闪闪皆金银珠宝

楹联下联：入条条出条条入出条条致礼义耻廉

额匾横批：非常之家

楹联和匾额上的字是幻象体的，阿卡力一个都不认得。好在门楼的墙围上嵌了一块小石牌，上用衡水体做了翻译，由此阿卡力才知其内容，不过也不知道题写该墨宝的省级著名书法家的心意。简单说，就是阿卡力看不懂也读不懂，可能是书念的确实少了些吧。

现场最瘆人的是，院子的褐色印记。阿卡力数了数，共有七大滩和八小摊，除此，还有一些排成了弯曲省略号似的小点。

阿卡力转头看向左手边的二傻子。从二傻子的眼睛里，阿卡力看不到任何感情的波澜，没有恐惧惊慌，没有幸灾乐祸，有的只是如白开水一样的平静。二傻子的嘴里依然重复着那句话“都死了，狗和人都死了！”

阿卡力又转向右手边的大傻子。大傻子嘴里又重复了一遍“冲动是魔鬼，冲动真的是魔鬼啊！”然后向阿卡力详细解读他兄弟话中的意思——“甄小仁放狗咬人。三条恶狗先后咬伤了在场的全部八名村民，其后转头奔向甄小仁的一对刚上幼儿园的双胞胎儿女。女儿甄小米、儿子甄小面被两条恶狗追逐、撕咬，他们的妈妈李大璐忙去保护幼子，却被最壮的恶狗死死盯上！被咬伤的八名村民忍着剧痛，去解救母子三人，最后，合力将三条恶狗分别打死。李大璐、甄小米和甄小面被从狗嘴中解救出来后，奄奄一息，没坚持多久全部气绝而亡。混乱中，一个精神小伙为帮忙打狗，却不小心失手把甄小仁也给打死了！甄小仁的八十岁老母亲见到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没命了，也不想活了，一头撞树撞死了！所以，都死了，三条狗和五个人都死了！”

谁说张天鸟傻啊？他把事件说的明明白白的！张天鸟还做了个总结发言“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其后，张天鸟好像完成了任务似的，领着他弟张天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留下阿卡力一人在春日上午的微风中心情凌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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