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潜入

　　“怎么这蛇尾山的看上去警戒格外森严啊？这真的是山贼窝不是军驻地吗？”待得走进了之后，陆司昂这才发现原来蛇尾山上不仅是灯火耀人，山脚处更是遍布岗哨，一个个满啦横肉，表情阴森，看上去就颇有山贼的恶样，完美符合了陆司昂心里对山贼的刻板印象，更是让他燃起了和其大干一场的冲动。

于是他带着闷葫芦果断的向后山走去。

陆司昂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我这不是畏惧或者怂了什么的，我主要是怕你的表演不过关知道吧？你说万一你个冰块脸被人拦住了，然后又半天放不出个屁来，那咱们不就完犊子了吗你说对吧？所以说我这叫智取……”

陆司昂喋喋不休，而胡南明只是在最开始瞅了一眼这个不知道是在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的家伙，就没理过他，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向蛇尾山的后山处慢慢转悠了过去。

一路上避开了山贼们的眼线，然后两人在还没到达后山时，便停在了一处格外陡峭，但不算太高的僻静山崖处。

“不是去后山吗？”见陆司昂一副不打算继续走的样子，胡南明疑惑道。

“说你笨你还真笨？”陆司昂摇头晃脑，“这群家伙好歹也是混迹多年的老山贼了，那也不是蠢的，能不在后山设防吗？说不定比起刚才那处更严密隐蔽，咱们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只有这种又陡又看上去吓人的地方才容易被忽略掉。”

胡南明略微一思索，旋即点头，“有道理。”

陆司昂顿时得意的嘴角都压不住，道：“所以你还得多跟你陆哥多学知道吗？”

胡南明这次没有理会他。

陆司昂也不在意，问道：“你有带绳索吧？”

胡南明点头，从怀里摸出来了一根盘起来的粗绳，递给了陆司昂。

接过绳子，陆司昂一边鼓捣一边竖了个大拇指，“靠谱！”

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东西，陆司昂干脆将绳子和长明灯给捆在了一起，然后奋力扔到了山崖上。

而后他用力的扯了扯，确定固定好后，陆司昂转头用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向胡南明，道：“喂老胡，你可得帮我看着点，万一这上面也有埋伏什么的，到时候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把我全尸带回去。”

“别说这种话。”胡南明表情严肃，旋即他又顿了顿，继续道，“要不我来吧？我修为比你高，就算有埋伏，我也更容易应对些。”

“扯蛋！”谁知陆司昂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义正言辞道，“没听小爷是队长吗？哪儿有让队员冲在前面，队长缩在后面的道理，你不戳我脊梁骨呢嘛？回头让麻昌顺知道了可不得笑话死我。”

这好像只是你和石大夫单方面承认的队长吧？

胡南明短暂沉默后，道：“是，队长。”

“行了，给我看好点，我的小命可得暂时交给你保管一下。”陆司昂咧嘴一笑，然后目光平静的仰头望了一眼那面陡峭的山崖峭壁，也不再多说废话，深吸了口气后，拽着粗绳，脚踩坚石，便爬了上去。

胡南明站在下面，望了望那不算绝顶，但同样不能算低矮的陡峭山崖，心里估摸了一下，陆司昂要真中了埋伏，以他现在这不过化息的修为，根本无法灵力外放，也同样无法帮到陆司昂什么，最多的可能就是在陆司昂摔下来的时候尽量去接一下。

而他事实上最能给陆司昂的帮助就是看好这左右，不要让有可能突然出现的山贼干扰到了陆司昂。

但明知道自己更应该警惕左右，他却依然止不住的向那道身影看去，向那崖顶望去，仿佛那处看似空无一人的山崖藏着五百山贼，只等陆司昂爬到山崖中间，就有一个领头的冲出来一声令下，数不清的巨石尖矛就落下来，把陆司昂撕成一团肉泥，然后他飞身相救，却只能救下他的脑袋，最后含恨而去。

所幸他的担忧并没有实现，并且陆司昂本人也不知晓，不然非得停下来好好骂他一顿。

胡南明一边警戒，一边留意着上方，眼瞅着陆司昂一路登上了山崖，身影消失在了高处，也没有什么喊打喊杀的动静出现，一路顺利地让陆司昂本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真切的一脚踩在了山崖之上，头顶明月高悬，而面前却是一片空旷，陆司昂一时间不由得怔怔出神。

不会吧真这么顺利？且不说这帮山贼真的疏忽了这块地界儿，而我也碰巧就刚好选到了这块地儿，怎么也没个什么天外灵禽突袭，或者脚下突然踩空什么的，这样才显得比较凶险不是吗？这话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奇怪，太奇怪了！

陆司昂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嘶~难不成真是小珂那妮子尽算天机，我今日就当真是能够这般不用费一拳一脚，就轻而易举的进这蛇尾山，那我这岂不完全是话本主角的路子啊。

按着趋势，那肯定得有一箩筐的落山村百姓等着我救啊，到时候我一路千辛万苦把百姓救出去，我不就成大英雄了？

一念至此，陆司昂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对，也可以把千辛万苦去掉，总之救出来人就行了，过程也不是那么重要，到时候再顺手把那桃木精也给砍了回去当柴火烧。

嗯……好吧，这倒是有点不现实，好吧那算了，反正我都是英雄了，这点小问题也不重要，然后等回去了，那被我拯救的落山村里说不定还会有几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被哥哥我给迷住。

哎桃花劫啊，万一到时候连桃娘那妮子也被我给迷住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很对不起闷葫芦啊，朋友妻不客，哦，不可欺啊，罪过罪过……

“你怎么了？”一道冷淡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陆司昂的幻想。

他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猛地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是胡南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陆司昂惊讶地看着胡南明，心说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飞檐走壁了，连他都没察觉就跟上来了。

“在你想入非非的时候。”胡南明看了陆司昂一眼，一边将绳索收回，一边揶揄道，只是语气太冷，更显得像是训斥。

他先前看陆司昂上来了就没了动静，还以为是遇见什么埋伏了，急忙沿着绳索爬了上来，结果一上来就看见这家伙对着夜空发呆，脸上还带着介乎于憨傻和猥琐之间的笑容，而按他这段时间对这货的了解，这家伙八成又是在做白日梦了。

哦，现在也不是白日了。

陆司昂一时间有些尴尬，但好在他脸皮够厚，干咳一声后，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嗯，这里好像确实是没有人……”

话还没说完，他便自己停了下来，这次不是因为尴尬，而是他听见了一道呼吸声。

晋入筑基化息境后，修士的五感便会以一种夸张的程度变得敏锐非常，不说能倾听远近处处，但这般不算远的距离，而这呼吸声又丝毫没有加以掩饰，自然相当容易被人察觉。

陆司昂虽然没有成功筑基，但他本身五感便超乎常人，甚至犹在筑基修士之上，而胡南明本来便是正经的化息境修士，于是两人都同时察觉到了这一道并非来自他两人的呼吸。

“哧。”

刀剑出鞘的声音被两人压低到极限，两人对视一眼后，微微弯身，一左一右，压着步子向呼吸声的来源处走去。

而待两人走进了呼吸声的来源处，才发现原来是一名山贼正靠在一棵树根上呼呼大睡，看那模样似乎是睡得很熟，连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望了一眼正在睡觉的山贼，陆司昂二人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警惕的再度观察了一番四周，确认没有其他的埋伏之后，闷葫芦当即就欲抽刀给他个痛快的，却被陆司昂伸手阻止。

陆司昂给胡南明一阵挤眉弄眼，却只换来了胡南明一个漠然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得冲着胡南明后腰处的绳索指了指，而后又指了指这山贼的手脚。

胡南明这才会意，小心翼翼的拿起绳索，慢慢地将山贼的手脚各自捆缚起来，过程中陆司昂则是举着刀架在山贼的脖颈处，两眼更是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山贼的眼睛，只要这山贼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手里的刀锋就会毫不犹豫的夺走对方的性命。

不知道是这山贼的睡眠质量太好，还是胡南明的技术高超，直到山贼被捆了个结实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陆司昂松了口气，再次示意胡南明按住山贼后，他一手持刀，一手捂住山贼的嘴，而后他眼神一寒，刀锋猛地刺入了山贼的大腿处。

剧烈的疼痛让山贼瞬间惊醒，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被早有准备的胡南明给压制了下去，张嘴想要呼叫，却发现连嘴都张不开，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沉咽声，两眼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居高临下，面沉如水，眼寒似冰的年轻男孩。

“我问，你答。”陆司昂喉咙里仿佛塞了块煤炭，显得低沉无比，“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敢骗我或者乱喊乱叫，我就宰了你。”

话说到这，他举了举手上的长刀，寒光照的山贼睁不开眼，而后他继续道，“如果你配合，我就打昏你，然后把你丢这儿，你可以等人来救你，懂了吗？”

面前男孩明明过分年轻，却带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那居高临下的位置压迫和利刃在喉的死亡威胁几乎让山贼的神经崩裂，后者毫不犹豫的疯狂点头，几乎是双眼含泪。

“很好。”男孩说着好，一张冷脸却毫无变化，“你们是不是之前袭击了落山村？”

山贼点头。

“是不是抓了人回来？”

山贼再度点头。

“人在哪？”男孩问完，微微扯开了手，按在山贼的人中处，只留出一点出声的缝隙。

“在，在蛇池。”山贼的声音细弱蚊蝇，近乎颤抖。

蛇池？

陆司昂皱了皱眉，这蛇池一听就不像是个什么善地，他立时想到了初进水云山脉时撞见的大黑蛇，要是这帮山贼养了那样的大蛇，怕是落山村的人都得进了蛇腹了。

“大当家让我们把人关在蛇池下面之后，就再不准我们插手，具体怎么样了只有大当家才知道。”山贼似乎是害怕陆司昂，赶忙出声补充道。

陆司昂眯了眯眼，问：“蛇池在哪？”

“就在大当家住处旁边。”山贼很快答道。

祁隆的住处？

陆司昂和胡南明同时皱起了眉头，要说靠近蛇池什么的他们倒是不惧，但要接近那木头蛇祁隆的住处，那势必得瞒过祁隆的感知，而且万一被发现了踪迹，那可就很难脱身了，不说祁隆那纳元境的恐怖实力，就算是其他山贼的群起而攻，也够他们两人受的。

见陆司昂表情游疑，山贼吞了吞口水，试探道：“如果你们找不到路，我可以带你们去。”

陆司昂略微一顿，目光落在山贼被他遮住大半的脸上，竟是轻轻笑道：“好啊……”

闻言，山贼眼底泛起一抹狂喜和阴狠之色，而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那只覆面大手就再度狠狠的按在了他的脸上，与此同时，喉间一抹凉意划过，他只觉得身体陡然变得轻飘飘起来，意识也随之陷入了模糊黑暗之中。

确认这山贼已经彻底丧失生机后，陆司昂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把尸体拉着靠在树根上，再把两手折在脑后，看上去就像是枕着手在睡觉一般。

陆司昂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说这般假装一眼就会被有心人看破，但万一碰见个大意的家伙不就混过去了嘛，能瞒一时是一时。

“话说我还以为这帮山贼多专业呢，居然站岗时还睡觉，真是白瞎我那么紧张了。”陆司昂一边说，一边把长刀上的血迹在尸体身上擦干净，然后放回腰间。

“我还以为你会信守承诺呢。”胡南明幽幽道。

看了一眼正收回绳索的胡南明，陆司昂愣了愣，旋即恍然道：“噢你说打晕他的事啊，可是他骗我啊，那我也没办法。”

胡南明闻言，也没有追问陆司昂怎么知道的，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他看了看陆司昂的神色，再度开口道：“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杀人吧？我看你都没什么反应。”

“啊？咱们不是在刑狱门口就宰过不知道多少凶贼了吗？你当时也没什么反应啊。”陆司昂有些不明所以。

“当时是没反应过来，再后来得知那些只是活尸才好受些，完全比不得你。”胡南明摇头，他看着那具山贼的尸体，眼神里竟难得显出一抹惊惧。

“那可能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山贼根本不算人吧。”陆司昂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月光透过树荫撒在两人身上，胡南明看着陆司昂那张被阴影覆盖的笑脸，头一次在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身上寻到几分看不透的沉重。

而这份沉重也并没有持续多久，陆司昂摆摆手道：“好了咱们抓紧时间去蛇池吧。”

胡南明语气冷冷道：“你不是说他骗人的吗？”

“对啊，但是眼见为实，咱们去了蛇池就能戳穿他的谎话不是吗？”陆司昂道。

胡南明沉默了一瞬，道：“所以你是猜的？”

陆司昂理直气壮的点点头。

“那要是他没有骗你怎么办？”胡南明又望了望那位此刻格外安详的山贼。

“那我给他道个歉呗，多大点事儿啊…”陆司昂一脸的理所当然。

“……”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