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之后

　　话说上一次体测江辞全没有参加，也从来不见她运动，没想到竟然这么能跑，三两步跳上观众台不说，拿了东西也还和飞一样，顾言怎么叫她她也不回应，也就途中停下回头看了几次，但又继续跑。

顾言站在原地弯腰把手撑在膝盖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算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不管她……

突然有人从后面扑来，顾言猝不及防摔了，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但背上的人很轻，也没故意压着他，所以他很容易地坐起来。

看着江辞的笑脸，他又好气又好笑。白担心了。

“幼不幼稚啊，我回去了。”

顾言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江辞拉住他，坐在地上静静地盯着他。

顾言突然想起来刚才追上来是想说什么。

“啊，那个，你日记是掉地上了，我没有故意偷看。”

但他又忍不住好奇，蹲下和江辞平视。“你学过画画吗？咱们下个月的板报你帮个忙怎么样？”

江辞垂眸皱起眉摇了摇头。

“啊？可是我觉得你画画和写字都很不错啊，试试吧，到时候大家也一定都会称赞你的。”

顾言以为大多人被夸会更开心一些，却没想到江辞露出了明显厌恶的神色。

“闭嘴。”

她冷冷地说。但顾言没有被威慑到，继续往她面前凑。

“你心情不好吗？还是天生就不爱说话？诶，你是不是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才不和我说话怕尴尬啊。”

江辞闪了闪目光，垂眸低声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应该知道什么啊？”

江辞没说话，突然站起来往高处跑着，又回头向顾言伸手。

顾言不知道江辞又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她过去了。

站在观众台最高的边上，江辞踮起脚向栏杆外面望着，顾言就和她学也看去，被明明是很熟悉的景象给惊艳到了。

外面的村庄家家户户烟囱生着青烟，两侧青翠的山林中有鸟的啼声，最外面的那座山把一切围着，被夕阳映染的天空是粉色的。两人的影子拖了长长的一道，衬衫被风吹着，向栅栏外伸出手，能感觉到时间从指间划过。

他从来没仔细看过这景象，也从来没想过这里还有这景象。在偌大的操场，一切那么空旷，被围成了个圈，叫人不禁向往栅栏以外的世界。

他感受这在炎热夏天中的一丝凉爽闲适，轻轻闭上了眼。

却突然听见耳边响起几乎撕心裂肺的喊声，耳朵被震得刺痛。但他反应过来江辞喊的是他的名字，而且还要继续喊的样子，惊慌地赶紧扯了扯她衣角。

“你别喊我名字啊。”

但江辞还是大声喊着，顾言睁大眼睛猛的捂住她的嘴，见她拉开他的手向后躲了一下，又要喊，他来不及多想，手环上她的肩从侧面按着她的头又给捂上，但江辞还没站稳，两人因为惯力摔在地上。

顾言下意识用手托住江辞的头，自己却在墙边磕到一下，倒吸了口按着生疼的地方，江辞躺在地上，摔掉了眼睛，却是在笑着。

她笑的时候眼睛才有了些光亮，薄薄又红艳的两叶唇瓣抿成一条，没了眼镜的脸庞线条流畅又清晰，精致得不真实，风吹乱的发丝还在舞着，又有了破碎朦胧的感觉。

顾言看得愣了，反应过来慌张地坐起来刚要说什么，江辞却突然又叫他，他边回应着“干嘛啊”边转头看去，但看见她校服格子裙下露出的两只腿又嗖地转回头。

“没事。你不说我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吗。就算都不知道全班的，也得知道你的啊。大、班、长。”

江辞盯了会顾言，又看向天空，高高地举起手，在广阔的一片天空里，这只手显得多么渺小又无力。

顾言愣了一下，想到什么可能，突然变得有点忸怩。

“为什么……就得知道我？”

半天没听见动静，他又看向江辞，见她眼神很呆滞，不知道在看什么，张开五指举着一只手。

顾言好奇的歪了歪身体，顺着江辞的目光也看向天空，但什么也没发现，有些疑惑又瞥了一眼江辞。

“记不清了，她那时的眼睛好像很红，能看见血丝，有晶莹的眼泪从她睁了半天干涩的眼里滑落。我开始想她应该也是一个幼稚的小孩，想不出到底为什么才不正常。她看向我的神情很哀伤，我有一瞬间又掉入了她痛苦的泥潭。”

顾言突然听见有人在观众台下有人叫他，站起来看去又愣了下，拍了拍落了灰尘的衣服留下一句“我走了”就向下面快速跑过去。

“雨荷，你怎么来这找我。”

“我刚才听见有人喊你。”

苏雨荷没有看顾言而是盯着他下来的方向，果然见那里突然出现个人。

江辞胳膊搭在水泥台上没什么表情向下看着两人，苏雨荷愣了一下，咬了咬唇即使在克制但还是皱起眉，这才看向顾言。

“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啊，那个，我……”

顾言正支支吾吾着不好说，江辞三两步从上面几节几节的跳下来，向苏雨荷笑了笑。

“班长和谁在一起不都是正常的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总要拿他挡。”

苏雨荷盯紧了江辞，也没说什么，但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顾言莫名心虚且不知所措，拉住苏雨荷的手腕。

“先回家吧。”

从学校出来，苏雨荷停下脚步，抱紧了怀里的书包低头，轻轻把碎发别在耳后。

“抱歉，我好像有点激动了。”

“啊？对不起，我不……”

“和班上每个同学好好相处对班长来说是责任之内吧？我没什么在意的，她愿意和人说话了也挺好。”

顾言愣了愣，“嗯”了一声又转头。

“一起回家吧。”

虽然一起走着，但两人心里想的事都是乱七八糟完全不同的，不过都围绕着同一个女生。

那之后顾言的世界就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一般，每天会和江辞打招呼说“早上好”，虽然没有被回应过，即使被拥在人群里还是忍不住找她的身影。

常在放学后去操场看一看每天都不一样的夕阳。在那个时刻什么也不用想，在寂静又空旷的世界在风中感受清凉，才发觉夏天的美好。

但只是片刻，他还要回到人群中去，像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