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火线

　　冯采薇的箭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弓弦因紧绷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张子凡能清晰看到箭簇上流转的翡翠色纹路，那些藤蔓状的光纹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牢之中。

“最后问一次—“精灵的足尖点在虬结的树根上，银纹战靴碾碎几朵发光的夜露花，“谁派你来窃取月神木心？“

张子凡后背抵着湿滑的苔藓，方才被魔兽抓破的西装渗出血迹。他刚想开口解释，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像是千百把生锈的刀刃在石板上拖行。

冯采薇脸色骤变，收弓时带起的风掀开兜帽。张子凡这才看清她左眼下方有道淡金色刺青，形如缠绕的常春藤，此刻正在皮下诡异地蠕动。

“闭气！“精灵突然甩出三枚青玉髓，晶石落地瞬间炸开浓绿雾霭。张子凡被呛得涕泪横流，恍惚间听到雾中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某种带着硫磺味的热浪擦着他耳际掠过。

雾气散尽时，眼前景象让张子凡寒毛倒竖。七个身披鸦羽斗篷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他们脚下踩着由骷髅拼接成的飞舟，每具头盖骨的眼窝里都燃烧着幽蓝磷火。为首者手持的骷髅法杖顶端，赫然镶嵌着方才魔兽的晶核。

“夜歌森林的巡林者居然带着人类宠物？“法杖巫师的声音像是砂纸打磨铁器，他掀开兜帽露出半张腐烂的面孔—左脸是俊美的精灵容貌，右脸却爬满蛆虫的腐肉。

冯采薇的弓弦已搭上三支墨绿色箭矢：“被噬魂咒反噬的叛徒，也配提巡林者名号？“她说话时，脚下土地突然窜出无数荧光菌丝，眨眼间在两人周围筑起环形菌墙。

腐面巫师发出夜枭般的尖笑，法杖重重顿在骷髅飞舟上。二十八个头骨同时张开下颌，喷出粘稠的黑雾。雾气触及菌墙的刹那，张子凡惊恐地发现那些发光菌类正在急速枯萎。

“小心暗蚀瘴！“冯采薇拽着张子凡的衣领跃上树梢。原先站立的位置，黑雾凝结成三只巨爪狠狠抓过，百年古树像奶油般被削去半边。

张子凡死死抱住树干，看着下方翻涌的黑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他突然注意到腐面巫师颈间挂着个琥珀吊坠，内里封印的竟是片带血的精灵耳尖。

“他们在抽取地脉灵气！“冯采薇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箭簇上，“帮我争取十次呼吸的时间。“她周身开始浮现出树皮状的铠甲，发梢无风自动地飘起星屑般的光点。

张子凡还未来得及回应，脚下巨树突然剧烈震颤。五只雾爪破空袭来，他本能地抓起手边的松果砸去—这滑稽的举动却让腐面巫师突然发出惨叫，那颗裹着冯采薇灵血的松果，竟在雾爪中炸开金色光焰。

“月纹松果？“冯采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手中箭矢却已离弦。三道翡翠流光在空中交织成荆棘图腾，所过之处黑雾尽散，正中骷髅飞舟的核心头骨。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张子凡被气浪掀飞。坠落瞬间，他看见腐面巫师破碎的斗篷下露出精灵纹身——与冯采薇眼下刺青同源的常春藤，只是被黑荆棘生生贯穿。

当张子凡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树洞之中。冯采薇正在用发光的苔藓处理他手臂的伤口，她的皮甲多处破损，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

“你不是巫师。“精灵的语气缓和许多，指尖抚过他掌心的灼痕，“但月纹松果只在精灵新娘捧花中出现，凡人触碰会立即枯萎。“

洞外忽然传来悠远的号角声，冯采薇脸色骤变。她扯下颈间银链系在张子凡腕上，链坠是半片水晶枫叶：“带着这个去翡翠隘口找白袍巫祝，就说...说采薇找到了预言中的荆棘契约者。“

“等等！什么契约？“张子凡抓住她的腕甲，却被上面突起的尖刺划破手掌。鲜血滴落的瞬间，两人脚下的魔法阵骤然亮起，无数光纹顺着他们的血管游走。

冯采薇震惊地看着彼此纠缠的光脉：“月神在上...“她眼下的常春藤刺青绽放出金芒，张子凡手背则浮现出相同的图腾，“你竟能激活上古精灵的血誓契印？“

远处突然传来树木倒塌的轰鸣，夹杂着人类士兵的惨叫。冯采薇挥刀割断一缕银发塞进张子凡手中：“往东走到看见双生瀑布，那里...“她突然顿住，瞳孔收缩成竖线，“他们居然动用了噬灵战偶！“

透过树洞缝隙，张子凡看到三个足有五米高的石像正在林间横冲直撞。那些巨像表面布满血管状的红纹，每个关节处都镶嵌着哭泣的人脸浮雕，正是先前见过的邪巫师风格。

“来不及了。“冯采薇突然扣住张子凡的后颈，在他耳边快速吟唱咒文。精灵温热的呼吸带着铃兰香气，张子凡却感觉有无数根须在血脉中疯长，“以常春藤之名，暂借汝三日精灵视界“

剧痛袭来的瞬间，张子凡眼中的世界开始层层剥落。他看见腐面巫师正藏身于某个石像心脏位置，看见地底涌动的暗红色灵脉，看见冯采薇背上缓缓展开的光翼。

“跑！“精灵将他推出树洞的刹那，张子凡分明看到她嘴角溢出的金血。他踉跄着冲进密林，耳边回荡着冯采薇最后的警告：“别相信任何会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