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响亮的巴掌啊

　　顾宅位于别墅区的尽头，两座石雕貔貅立于左右两侧，威严的神色和顾宅的红砖白墙倒是十分映衬。

院门到住宅的路上都是穿着西装礼服的人，谈笑生风间各自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一楼是会客厅，二楼是主人的卧房，然而这还不是全部，负一楼是招待客人的娱乐场所，全景玻璃房。

佣人住在主宅的右侧独栋小楼，院子两侧栽着绿竹，草坪延伸至左侧的喷泉，喷泉底下养着顾老爷子喂的鱼。

古朴肃穆的宅子有些庄重，院子和客厅摆着自助式酒水和甜点。

秦舒和要去谈生意的父母分开，她去后院消遣时间。

看着印象中的院子，这是她第二次来到顾宅。

第一次是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那群少年少女醉在了后院的露天草坪，有心未来的同时又不舍大家。

秦舒逆流而行，跟随记忆里的路线来到后院右侧的露天花园。

露天花园有个好听的名字，是顾霖嘉取的名字，叫星河阁。

参加宴会的宾客大都在前院，后院是晚饭结束后的场地。

但大白天的也看不到星星，秦舒觉得有些无聊。

正打算离开，视线被星河阁半敞开的里面的场景吸引。

她不善于擅闯主人家的私密场地，正要作罢，身后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清冽低沉的声音。

“要进去吗？”

秦舒回头，穿着黑色改良中山装的顾思齐站在她身后。

“可以吗？”秦舒微笑道。

还没等顾思齐回答，他身后窜出个女孩儿的身影。

“当然可以，我两个哥哥都同意你进去的！”

她的表情俏皮灵动，冲她眨眼时还吐了吐舌头。

秦舒忽然感叹岁月真的不饶人啊。

想当年，她也同样站在顾霖嘉身后，也是突然跳出来和站在星河阁里面的顾思齐说话。

时间流逝，画面一转，她还真的有些恍若隔世。

“那我进去啦，如果是晚上，或许还能看到星星呢。”

顾婉之一边推着顾思齐的后背前进，一边回答秦舒：“真的啊？我都不知道呢，只知道我二哥有时间回到家就呆在这儿给花浇水。”

秦舒掀开透明挡风板，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了。

三面架子上的绣球花围绕着中间的藤蔓吊椅，左侧架着一台天文望远镜对准了上空，鹅卵石铺在草坪上，阳光洒进来时起了一道落地的彩虹。

顾婉之蹲在地上，伸手去触摸，感叹道：“有彩虹唉！”

顾思齐插着兜站在星空玻璃门外，看见她被水打湿的裙摆，道：“顾婉之，站起来，裙子脏了。”

“啊？”顾婉之兴奋过头，忘记自己穿的是粉色蓬蓬裙，后摆被水打湿，泥泞的粘土也把她的玛丽珍鞋弄脏了。

秦舒也低头看自己的白色高跟鞋，已经不能看了，小腿肚也被泥巴打脏。

两人相顾无言，尤其是秦舒，她可没有备用高跟鞋。

顾思齐轻叹了口气：“上楼换吧。”

秦舒道：“我怎么办？”

顾思齐瞥她：“我说的是你们两个人一起上楼。”

秦舒点了点头，抬脚就走。

倏地，左脚像是被嵌地里似的，她来不及反应，光脚从深陷泥沼的高跟鞋中抽出来，由于力道太猛，她的双脚打结，身体直直的往前倒去。

“啊啊啊……”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被地上的鹅卵石硌到，也没有被喷溅的泥巴弄脏脸

她落入一道淡淡栀子花香的怀中，头撞在他的胸膛上，她听到顾思齐低低的闷哼声，可能是撞疼了。

她猛然抬头，却撞上他突然低下的下巴。

鼻子生生撞在他的下巴上，痛的她眼眶微红，紧张地拽紧了他的衣服。

“等等！我鼻子好像骨折了！”

顾思齐歪头看她，秦舒再次抬头，回头看到张着嘴看好戏的顾婉之。

“可以请你过来帮个忙不？我这次真的是被重伤了。”

顾婉之手忙脚乱地去扶住捂紧鼻子的秦舒。

“舒姐姐，你怎么样？”

顾思齐放开她，秦舒捂着鼻子点头，脱掉另一只高跟鞋，光着脚跳出了星河阁。

顾婉之感叹道：“有点帅！”

秦舒看到她的星星眼，深藏不露的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是！”

顾思齐摇了摇头，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下去。

他将被泥巴险住的高跟鞋拔出来，拿水冲干净后提上了二楼。

秦舒站在镜子前仔细查看有些红肿的鼻子。

“幸好没断。”

她最引以为傲的鼻子，差点就毁了。

“舒姐姐，你怎么样了？鼻子没事吧？”

卫生间外，顾婉之的声音响起。

秦舒弯腰凑近又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歪之后抽空回复她：“没事的婉之，稍等，我马上就出来。”

又过了两分钟，她头发凌乱，一身狼狈地打开门。

“鼻子没断，幸好幸好。”她自言自语道。

顾婉之拉着她来到梳妆台前，道：“先梳头还是先化妆？”

半个小时后，秦舒看着微肿的鼻子，后来直接把妆卸了，随意的将头发散下来，绑了个低马尾。

“就这样吧。”秦舒起身，“你穿多大码的鞋子？我穿37的，能不能借我一双你的小白鞋穿穿？”

顾婉之看向床上摊开的鞋盒，一双银白色高跟鞋，后跟有一双漂亮的翅膀。

顾婉之忍痛割爱道：“大哥给我买成人礼物，给你穿吧！”

“不用的，穿旧鞋子也行。”

顾婉之也确实舍不得这双漂亮的鞋子。

打算去杂物间看看有没有新买还没来得及穿的鞋子，门外响起敲门声。

“婉之，方便开门吗？”顾思齐站在门外等候。

顾婉之立刻打开房门：“哥怎么了？”

顾思齐拿出一双崭新的小白鞋，“杂物间拿来的。”

顾婉之看着手上的鞋，又看着离去的哥哥，嘴角都要笑裂开，她咳了一声，若有其事的转身。

秦舒坐在凳子上看她：“是你哥吗？”

顾婉之点头，把鞋举起来：“这是我二哥代言的品牌，老好看了，家里全是他代言的东西，你试试吧。”

秦舒接过，发现鞋带已经整理好塞进了内里，里面还有一双袜子，确实很贴心了，那鼻子撞得不亏。

“谢谢妹妹，”秦舒问：“你现在上几年级？”

“下学期就高三了。”顾婉之说。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秦舒弯下腰穿袜子，语气温和道。

“有啊，傅毓哥的弟弟啊。”顾婉之骄傲地抬起下巴。

“你爷爷知道吗？”秦舒开始穿鞋，闻言，好奇的问她。

“他当然不知道，我还能跟他说啊，小的时候，我大哥——”顾婉之欲言又止。

秦舒系好鞋带，站起身来，试了试。

“嗯？你大哥也早恋过？”

“这倒是没有，大学的时候谈过，还带来见爷爷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开了。”

“走吧，下楼了。”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秦舒被大门口的场景吸引，她拉着顾婉之站在围栏处。

“曲小姐，您不能进去！您真不能进去！”

“让开！我要见顾霖嘉。”

佣人没了办法，曲江月已经绕过他们，踩着高跟鞋进了宴客厅。

她并没有大声喧哗，行走姿势很雅观，她漂亮的脸上全是怒火，穿着清凉，甚至十分时尚，高跟鞋也没有影响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就走到内厅中央。

她扫视内厅，一旁的顾宅管家陈叔正在与布置宴会的工作人员交谈，听见声响，急忙放下手头工作，扬起和煦的笑，朝曲江月走来。

“曲小姐，您怎么又来了？今天是我家老爷子的寿辰，您别闹得太难看。”

陈叔说得委婉，之前的几次倒让顾霖嘉被顾元启说教了许久。

曲江月认得陈叔，她微微颔首，诉说此番来意：“陈叔，我又不嫁进给他，我管他怎么看我。”

陈叔点头，擦了一把虚汗：“要不我们去外面？霖嘉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还在换衣服呢。”

闻言，曲江月就要往二楼去。

众人喝酒聊天正在兴头上，曲江月已经上了楼梯。

秦舒看着身前的女人，轻声问顾婉之：“她是谁啊？”

顾婉之点头，又摇头：“我哥哥们的追求者？”

哥哥们？

秦舒在心里吐槽了一番，果然富家公子的风流债总是刺激又老套。

她不认识此人，只是微微点头，就要拉着顾婉之下楼。

“站住！”

秦舒被她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对于这种事情，她只是付之一笑：“你好，我们认识吗？”

“我认识你就够了，我在顾霖嘉的手机相册里看到过你，他喜欢你，但还和我纠缠不清，你不觉得他是个伪君子吗？”

秦舒笑了一下：“那你问他去啊，找我干嘛，而且，顾家人同意让你私自上来他们休息的私人地盘了吗？”

曲江月理亏，一时无言。

秦舒拉着顾婉之，绕过她走下楼梯。

“我不管！”

曲江月忽然发疯似的转身，拉住走在后面的顾婉之的后领，生生将她拽了回来。

顾婉之四肢再空气中乱挥，秦舒回头，而顾婉之已经被曲江月拎到了地上，难受地趴在地上干呕。

她看了眼顾婉之，神色如常迈上二楼的台阶，低低地笑了声。

紧接着，清脆的巴掌声音响彻内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