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躲我

　　顾清鸢和顾清瑞并肩走在通往朝贤贵君宫殿的宫道上。

两人的朝靴踏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顾清鸢微微侧首，看着身旁漫不经心踢着石子的妹妹，突然开口：“今日怎么有闲工夫来上朝了？“

顾清瑞一脚将石子踢进路边的花丛，惊起几只麻雀。她懒洋洋地答道：“闲着无聊，过来看看。”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见见丈人。”

顾清鸢挑眉：“婚期定了？”

“五日后。”顾清瑞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领，“抬个轿子接进府就好了。我可不像三姐那么好心，给他以侧君礼接入府。”她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跟侧君拜堂的礼节，倒是可以学学。”

顾清鸢无奈地轻点她的额头，指尖触及的肌肤微凉：“你啊，就会打趣我。”

两人说笑间已至殿前。还未进门，就听见殿内传来月逸轩清朗的声音，伴随着朝贤贵君愉悦的笑声。

“我真的不能再来贵君这里了，您看我这腰封都系不上了。”月逸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再这样下去，我娘该说我不知节制了。”

守在殿外的侍从见到两位皇女，连忙行礼。顾清鸢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身形一滞，下意识转身就要走。

“顾清鸢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喝止让顾清鸢的脚步生生顿住。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月逸轩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双手叉腰：“你老跑什么？我是老虎吗？能吃了你吗？”

顾清鸢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谁跑了？我是突然想起还有公务要处理...”

“你明明是听到我声音才跑的！”月逸轩气得脸颊绯红，“你当我傻啊？”

站在一旁的顾清瑞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把揽过顾清鸢的肩膀：“行了三姐，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她的声音温和，“没什么大不了的。”

朝贤贵君此时也从殿内迎了出来，见三人僵持在门口，笑着打圆道：“都杵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尝尝新做的桂花糕。”他目光在顾清瑞身上停留片刻，意有所指道：“瑞儿今日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顾清瑞微微一笑，率先迈步入内：“正要跟父亲报喜呢。”她回头看了眼仍站在原地的顾清鸢和月逸轩，嘴角的笑意更深，“三姐，月公子，再不来糕点可要凉了。”

顾清鸢看着月逸轩气鼓鼓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跟了上去。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殿内熏香袅袅，金丝楠木桌上的青瓷茶盏泛着温润的光泽。

几个人围坐桌前，朝贤贵君执起茶壶，为众人斟茶，突然开口：“清瑞，本宫听说陛下给你赐侍君了？”

茶盏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顾清瑞指尖一顿，随即恭敬答道：“正打算来和父亲说呢，是沈尚书家的庶子。”她唇角微扬，“虽是个庶出，但胜在知书达理。”

朝贤贵君将茶盏推至她面前，“虽是个庶子，但毕竟只是侍君。”他眼尾余光扫过正在偷瞄顾清鸢的月逸轩，意有所指道：“等时机成熟了，还能再把嫡子接进府里。你府上那位......”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但众人都明白其中深意。顾清瑞垂眸浅笑：“孩儿知道，父亲放心吧。“

月逸轩自落座起，目光就像黏在了顾清鸢身上。顾清鸢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中的茶盏端起又放下。

朝贤贵君见状，笑着打趣：“月公子，鸢儿脸上是有什么？看得这般认真？”

月逸轩这才如梦初醒，耳尖微红：“回贵君，没有。只是...“他偷偷又瞥了顾清鸢一眼，“翊王殿下生得好看，就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朝贤贵君忍俊不禁，打趣道：“这么喜欢看，不如让清鸢把你娶回府如何？”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月逸轩正要雀跃地应下，闻言顿时垮下脸来，委屈巴巴地瞪着顾清鸢。

朝贤贵君诧异地看向两个女儿：““怎么还两个人不同意？”

顾清鸢与顾清瑞面面相觑。片刻沉默后，顾清鸢轻咳一声：“父亲，儿臣每日案牍劳形，十天有九天都在书房。”她偷瞄一眼月逸轩气鼓鼓的样子，声音渐低，“他这般活泼性子，嫁过来怕是要闷坏了。”

顾清瑞连忙接话：“对对对，而且三姐刚大婚不久，于礼不合。”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朝贤贵君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忽然轻笑出声：“本宫不过开个玩笑，看把你们三个吓得。”他转向月逸轩，眼中带着揶揄，“倒是逸轩，你好像很高兴啊？”

月逸轩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一把抓住贵君的衣袖：“贵君，我可以嫁的！”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现在嫁都行！”

“胡闹！”顾清鸢猛地站起，茶盏被打翻，茶水在桌面上蜿蜒流淌。意识到失态，她强自镇定地整理衣袖，“我的意思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顾清瑞默默注视着桌面上扩散的水渍：“三姐说得对。再说...“她抬头看向月逸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月公子这样的妙人，该配更好的姻缘才是。“

几人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宫女匆匆入内，跪地禀报：“贵君，陛下传翊王殿下即刻去御书房议事。”

顾清鸢如蒙大赦，立即起身告辞。月逸轩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袖角：“殿下何时再来？”他仰着脸，眼中满是期待。

“改日......改日......”顾清鸢支支吾吾地抽回袖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月逸轩望着她仓皇的背影，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抓起一块桂花糕狠狠咬了一口。

朝贤贵君看着顾清鸢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轻笑：“这孩子...“转头见月逸轩眼眶发红，又温声安慰：“鸢儿自小就是这个性子。倒是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清瑞，“本宫瞧着，瑞儿似乎格外关心你的婚事？“

顾清瑞垂眸，长睫掩去眼中情绪：“父亲说笑了，儿臣就是跟着瞎掺和罢了。”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水已凉，苦涩更甚。

月逸轩忽然抬头，直视顾清瑞：“顾清瑞为何反对我嫁给你三姐？”他问得直接，眼中带着些许不满。

殿内一时寂静。朝贤贵君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顾清瑞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她缓缓抬眸，嘴角噙着笑：“月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她顿了顿，“三姐每日忙着朝政顾不上府里，你这样的身份，未免委屈。“

月逸轩还想争辩，朝贤贵君适时打断：“好了，这些事日后再说。”他转向顾清瑞，“瑞儿，你大婚在即，该去准备着了。”

顾清瑞起身行礼：“父亲说得是，儿臣告退。”她转身时，衣袖拂过月逸轩面前，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月逸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朝贤贵君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逸轩啊，鸢儿性子是冷了些，但她心里是有你的。”

月逸轩转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贵君说的可当真？”

“自然。”朝贤贵君笑着递给他一块糕点，“只是有些事，急不得。”

殿外，顾清瑞站在廊下，望着殿门，眼神晦暗不明。

“逸轩...”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摩挲着袖口里的帕子，那个她始终没能送出去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