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察觉

　　“许爷爷寿辰？”

许今安捏着烫金请柬窝在沙发里，白瓷般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落地窗外透进的阳光将请柬上的鎏金暗纹映得流光溢彩，她忽然想起咖啡厅里男人转动手表时，冷白腕骨下隐约闪烁的金属光泽。

手机在茶几上震得嗡嗡响。

“安安！寿宴礼服我帮你选好了！”穆亦笙元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听筒，“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许今安望着挂断的电话哑然失笑。穆亦笙总是这样，风风火火得像是揣着八百个秘密，连选礼服都要用这种拯救世界的架势。

不过，这倒是打断了许今安思绪，起身，将窗帘拉上，遮住了贪恋留下的阳光。

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过橱窗，穆亦笙正举着两件礼服比划，突然被玻璃外掠过的身影惊得踉跄——她哥西装革履地走进隔壁珠宝店，身后跟着的黎特助捧着个天鹅绒礼盒。

我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我不会被咔嚓掉吧！穆亦笙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看什么呢？”许今安顺着她呆滞的目光望去，只捕捉到玻璃橱窗上晃动的珠帘。

“没、没什么！”穆亦笙慌忙将香槟色礼服塞进她怀里，“快去试这件！”

更衣室的丝绒帘幔垂落瞬间，许今安听见外间导购小姐的窃窃私语。

“穆总订的可是镇店之宝，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胸针......”

“真的假的，是送给谁的啊。”

“哪个人能这么好运收到这份礼物。镇店之宝诶，我也好像要......”

“哈哈哈别做梦啦。”

指尖蓦地刺痛，礼服背后的珍珠扣划破了皮肤。

太用力的啊～

许今安望着镜中泛起血珠的食指，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她在苏黎世跳蚤市场见过类似的古董胸针。当时缠着蓝爷爷非要买，却被告知早被神秘买家高价拍走。

原来是他吗。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伤口要消毒】

许今安悚然回头，更衣室雕花门紧闭着，唯有帘幔缝隙透进一线光。她颤抖着手指回复：【你是谁？】

对面发来张照片：小女孩踮脚给熟睡男孩戴向日葵发圈，树影斑驳落在她散开的辫梢。那是夏令营最后一天，本该只有她和木木知道的秘密。

手机滑落在地毯上闷响，许今安听见胸腔里轰鸣如盛夏雷雨。门外传来穆亦笙的惊呼，混杂着导购员慌乱的脚步声，所有声音都像浸在水里听不真切。

珠帘哗啦作响，穆奕祁站在午后碎金般的光瀑里，掌心的古董胸针缀着鸢尾与星辰。他俯身拾起她的手机，冷松香混着记忆里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现在认得了吗？”他指尖拂过她受伤的手指，腕间不经意间露出了褪色的向日葵发圈，“我的...向日葵小姐。”

窗外梧桐叶沙沙摇晃，十七年光阴从叶隙间漏下，终于落在彼此交叠的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