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万物有灵

　　乱世求太平。

沙漠是求生者短暂的避难所，百姓只能在太平盛世中休养生息，繁衍发展，而身处乱世，难以自保，自然会寻求神佛的庇护。

盛世和乱世对于佛教的发展都有作用，盛世可以大兴土木，大量兴建佛堂庙宇，发展合法的僧众信徒，而乱世会让佛教在民间隐秘而广泛流传，百姓需要一种避世的精神力量。

人们需要佛教，原因只有一点，佛教传播的是与人性高度契合的思想，即永恒追求真善美，批判假恶丑，希冀给世界带来永久的和平和安宁。

老者为之虔诚修行，雷浩天为之努力践行，二者异曲同工，只是实现世界大同的途径和方式有所差别。

还有一头叫黑妹的野驴，一只叫老狼的野狼，它们虽然不是人类，但从各自的天性中转化了心性，靠近了人性，也是自然之法，天道人伦。

这里就是大家的避难所，哪怕只是临时避世，也未尝不是好事。两个人，两只曾经的野兽，其实都在冥冥中修行，完成各自的宿命。

老者不想知道雷浩天的前世今生，雷浩天也不再追问老者的来龙去脉，凡事有因就有果，只有心无杂念，一心向佛，才是人间正道。

沙漠永远保持着它的本色，一粒粒沙尘的前世今生远比任何生命久远，风霜雨雪，阴晴冷暖，每一粒沙子都知道，只是它们不屑与说出来。

一切都没有改变。

雷浩天每天依旧要带着黑妹去月牙泉边汲水，顺便给它和自己擦洗身子；爬上高阔的胡杨树砍伐树木，收集燃料和饲料；带上忠实的猎犬四处捕猎，而老者只在虔诚拜佛。

修缮和扩建洞窟，营造更加宽敞舒适的家园，这是雷浩天更加热衷的事情，作为家长和主人，他要给黑妹单独安个窝，毕竟人畜不能久居一室。

黑妹是驴界的花魁，雷浩天一定要用驴的眼光来发现它的美，这在大家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是必要的，当然雷浩天很在乎黑妹的感受。

“黑妹，你是大美人，要给你造一间闺房，将来也好物色个如意郎君！”

雷浩天见黑妹有些失落的样子，便与它打趣，不想让这个美人感到不快。

“咴！”

黑妹的回应有些复杂，它将头扭向一旁，有点不领情，但它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或许主人真的是用心良苦。

驴的家一点不比人住的地方差，雷浩天很用心地为妹子凿开了卧室，并亲手砌了放草料的饭槽，这是黑妹的吃饭家当，一样要做的精致，不能让任何一位上门迎亲者小瞧了妹子。

雷浩天没有把黑妹看成是驴，而黑妹更愿意把主人当成是驴，那样就可以作为同类，黑妹很愿意以身相许，甚至将来多子多福...

还有老狼，雷浩天已经不觉得它是狼，应该是很忠实的狗，是狗就也要有个窝，不能和黑妹区别太大，老狼毕竟上了年龄，狗窝可以让它躲避严寒的侵袭。

“你的要求不要太高，黑妹毕竟年轻，将来还要体面地嫁出去，对吗？”

雷浩天用心地给老狼造窝，狼窝和驴圈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他要尽量做到平衡。

老狼很满意，这是主人专门为它搭建的窝，以前都是随便在野地上凑合，现在居然有专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虽然无法用语言表达出谢意，但内心是暖暖的。

还要在居所的周围建造栅栏，这样才能有效防御狼群和其他野兽的侵扰，这是长治久安的需要，也是家园该有的基本样子。

要是条件允许，雷浩天肯定会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以及简易成活的蔬菜和瓜果，如果地方更大，还要种些粮食，这才是人该有的生活。

如此就会成就一个梦想，一个与后世生活基本相似的田园景象，但现实与梦想尚有很大的差距，雷浩天独自失笑，要在这真能实现梦中的桃花源，让他去当大唐的皇帝都不干。

“大唐？是的，现在是唐朝，唐朝皇帝是何等的威武霸气，整日锦衣玉食，三宫六院美女如云，岂是自己的真正梦想？”

闲着无事，人就开始胡思乱想，浮想联翩，说不定有那件好事被不小心想到，而且又被实现了呢？

有梦想是好事，万物其实都有梦想，只是做梦的方式不同而已。

新家园打造完毕，光阴在雷浩天勤奋劳作的背影中，悄悄流逝；也在老者虔诚默诵的经声里，慢慢弥散；还在驴和狼的团结协作下，缓缓流淌。

寒冬虽然漫长，但也要给春天让出位置，崖缝里倔强冒出新绿的一棵沙棘草，顶着冬日最后没落的一丝光，宣告了沙漠春天的到来！

接下来就会是蓬勃向上的各种生命，争先恐后的问候春天，月牙泉会很快感知春风拂过来的气息，它会用泛起的一丝丝涟漪，告诉所有前来进水的生灵们，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欢庆姿态来迎接春天。

蛰伏的沙鼬，老鼠，野兔，甚至是屎壳郎，都会赶来参加这样的欢庆场面，天空中的飞鸟也会以全新舒展的动作，在春风里舞蹈，清一下嗓子后，再高歌一曲。

河谷里的胡杨木似乎抖擞了一下身体，将一切枯黄腐朽抖落，全身立刻泛起了一抹青绿，它们集体整理了枝条，尽量和着春风扭动起来。

老狼杂乱而衰老的皮毛开始脱落，被一阵阵春风吹向了远方，黑妹的皮毛同时泛起了更加刺眼的光泽，它们的变化也在悄然进行。

万物皆有灵，人在感知自然变化时，显得迟钝和麻木，但只要你生活在沙漠里，就会成为沙漠的一部分，拥有这种超强的感知力和主动力。

沙峰最高处，冬日与春阳完成了最后的交接，雷浩天，老者，驴和狼，并排站在那里，共同迎接着这次伟大的仪式。一秒过后，世界就会是崭新的。

老者和雷浩天共同眺望远方，那里是老者来时的地方。

“那里就是沙州，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愿意，黑妹和老狼也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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