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战 火油之威

　　急行军。

方才前方斥候来报，黑山前方二里，发现了黑山匪人埋伏，刀弓齐整，数十人。

数十人，王开心下一定，有些想笑，山匪终究是山匪，哪怕匪首有点小聪明，却无大用，事情败露之后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想着逃跑，还想着激怒己方，埋伏起手。

宋捕头也是冷笑：“这腌臜货得了叛军两分颜色，便无端小看官府力量，若是他倾巢而出，埋伏于此，或许我等大意之下还能有些麻烦，区区数十人，他怎地敢。”

总捕头闻言也是放松的笑了：“山野匪患，自觉有了两分势力便狂妄起来，如何知晓官府天威，有此可笑之举不足为怪。”

说罢，将宋捕头唤至身前，一番耳语后，宋捕头得令，行至三名百夫长面前，将总捕头之令传下。

双方虽无统属，但总捕头持兵符点兵，此行自是由他做主，况且所下命令并无不妥，于是三人各自传令。

于是，小谭坡二里之外，众兵士火把浇灭，兵分两路摸黑行军，一路绕后，一路当前，不多时行至小谭坡下。

林密星稀，就着依稀的月光，小谭坡上的黑山众匪隐约看到官道之上影影绰绰，大喜。

终于来了，顿时顾不得其他，一声呼喝，响应之声此起彼伏，早已等到不耐烦的黑山匪人迅速自各处起身，一时间持刀拉弓，更有数处匪人亮出火把，一时间，将漆黑的小谭坡照得灯火通明，但匪人们却傻了眼。

只见管道之上，百余甲士持刀披甲，正面色淡定的看着众匪，刀甲反射的寒光，晃得一众山匪眼睛生疼。

此时，带着数名小弟正呼啸着拦在路中的黑牛脸上的狰狞还未褪去，便对上了甲士前方一双杀意盎然的眼神。

不对，黑牛脸色惊骇，看着对面暴怒持刀的宋捕头，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刚想开口，就被一声暴喝打断！

“杀”！

仇人见面，自是眼红，看着眼前杀侄仇人，宋捕头压抑多时的怒气瞬间喷发，一声暴喝之后，当头便是一刀，直取对方项上人头。

身后甲士得令，顿时箭矢出弓，刀斧向前，甲士对山匪，百余对数十，战斗完全没有悬念，仅甲士中的两队弓兵一轮点射，山匪便减员十余人，随后刀斧手上前，一场屠杀开始了。

“铛”，一声脆响，条件反射下的黑牛提刀挡下了宋捕头暴怒一击，虽是仓促出刀，但黑牛武道早已炼精巅峰，对付上炼体巅峰的宋捕头，自是不落下风，一击之后刚要开口，又是一刀袭来，直指面门。

却是怒恨交加的宋捕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闪过几招过后，无法开口的黑牛也是怒从中起，一个回马刀，便劈掉了宋捕头手中朴刀。

正要将其制服，一把长刀至斜里劈来，逼得黑牛不得不闪身避让，却是三位百夫长前来支援，三人虽只是炼体境界，但军旅出身自有一套合击之法，宋捕头趁势起身，拾回朴刀，加入战局。

一时间，黑牛被四人合力，压制得左支右绌，瞅得一个空挡，跳出战局，打眼一看，只见自己带来的五六十人，已被甲士杀得七零八落，顿知不妙，再也顾不得思考宋捕头为何突然翻脸，大呼撤退，说罢便带着仅剩的十数人突围而出，刚行过数十步，又听到一阵喊杀之声，又有百余人自斜里杀来。

黑牛见状大骇，顿时顾不得身后喽啰，一个起跃，便迈过了拦截的伏兵，炼精巅峰武者的速度展露无疑，朝着黑山老巢奔去。

那里易守难攻，留守的百余手下加上前几日截获的大杀器，只要运用得当，定能全歼这批甲士，只要过了今夜，明日便启程全寨投靠叛军。

这边，被大当家抛弃的喽啰连半刻都没有撑住，便被甲士们一拥而上剁成了肉泥，随后在三名百夫长的组织之下重新整军，简单清点伤亡之后，顺着黑牛逃跑的线路，再次行军。

今日，定要斩尽杀绝，与黑牛对拼了几招气血浮动的宋捕头咬牙切齿，跟在总捕头身后。

黑山，在黑牛起势之前，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坡，黑石裸露，草木不生，唯一的优点便是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黑牛当初落草，在选址之时一眼便看中了这里，而后组织众匪垒石筑墙，挡住了唯一的上山之路，在墙后依山而建，占下此地。

小谭坡离此不远，那边的喊杀声早已传到此处，知道今夜行动的众匪早已心中惶然，但群龙无首之下也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只能各自备战，拒守寨门，同时心中祈祷。

“风紧，都给老子起来！”一声大喝，伴随着一个兔起鹞落的身影靠近寨门。

寨门边上负责瞭望的匪人打眼一看，只见自家大当家形容狼狈的奔来，当下不及多想，连忙吹响手中号角。

寨门与墙体等高，山匪所筑，能有多强，不过丈五高度，黑牛脚步不停，轻轻一跃，便翻墙入内，周围群龙无首的山匪见到自家当家，纷纷围拢上来。

一时间七嘴八舌，都在问黑牛情况，此时的黑牛哪儿有心情跟手下喽啰解释，如此距离，敌人顷刻便至，当下喝住众匪，先行发号施令。

三百甲士，若靠手下这群乌合之众硬拼，虽是守势，但能有几分胜算，黑牛来时便已想好，当下口中发令，各自安排了众匪，一阵混乱之后，众匪得令，强压下心中惶恐各自进入了位置。

而黑牛则是带着十数人，来到了寨子中央，黑山所建山寨乃是依山而建，面对寨门方向属于居高临下，从寨门上来的路中有一小块空地，立着一根简陋的旗杆，简陋到连上方枝桠都未修剪，乌鸦都在上面筑了巢，那是平日里黑牛对手下喽啰训话的地方。

黑牛指挥着身边喽啰将一个个大桶往空地上运去，不多时，十数个硕大的油桶便围绕着旗杆堆满了空地，这是前几日侥幸截获的火油，自当日得来，他便想好了使用之处，这也是他今日敢于回寨顽抗的底气，若是没有此物，他怕是早就脚底抹油，就如丢下那十几名手下一般丢下这个山寨，独自逃命去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没了那就一切都没了。

一切落定，黑牛一直狂跳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弃守寨门，那简陋的寨墙面对正规甲士可以说是形同虚设，没有半分作用，让所有匪众分散布于门内山道两侧持弓压制，待对方大军突入，将油桶打破，让火油顺坡而下，而后点燃火油，全灭对方。

计划简单到简陋，但在此地势之下，却是无解，毕竟对方也不会想到一伙山匪，会有大批火油。

三百甲士如期而至，简陋的寨墙半分作用没起，便被推倒了寨门，第一股先遣小队试探着入内，顿时箭雨如泼，十人小队还未看清墙内情况便被射成了刺猬，甲士出现了第一波伤亡。

两队弓手持弓反击，但众匪占据地利优势，又是居高临下，反倒又被射倒了几个，这下总捕头不敢再试，局势一时陷入僵持。

直到一个百夫长提议，换上刀斧手持盾摆出龟甲阵，将众人掩护在盾下，这才得以分批突入寨门。

堆满油桶的空地后方，黑牛冷眼望着下方突进的甲士，直到亲眼见到最后一个阵列包裹着两位捕快入门，这才眼冒恨意的下令破桶。

身旁留守的数人同时动手打破油桶，将其内火油顺着山道倾泻下去，火油借着地势哗啦啦便流到了第一队甲士脚下，龟甲阵遮蔽了箭雨，同时也遮挡了视线，待发现脚下火油之时，顿时亡魂大冒，还来不及提醒，火油顺着山势就到了第二队、第三队脚下。

一时间甲士阵脚大乱，被两旁匪众抓住机会一顿乱射，倒下不少人，而后方军列不知何事，还在兀自举盾向前突进，场面混乱。

望着下方的场景，黑牛只觉得舒坦万分，所受的耻辱、惊慌伴随着下方声声惊慌惨叫消散一空！

官军？叛军杀得，我为何杀不得，闯王能造反，我如何不行，想起平日里自己如祖宗般伺候着的宋捕头，甚至看一眼都不可能的总捕头即将死于此地，哪怕事后只能逃窜，也让人在这瞬间豪气万丈！

眼见时机成熟，正要下令点火的黑牛瞥见了身旁的喽啰，只见那喽啰矗立不动，抬头呆傻的望着旗杆顶部，浑身如筛糠一般。

顺着对方视线望去，这一眼，黑牛满腔的豪情顿时无影无踪，刹那间手脚冰凉，心脏都漏了一拍。

旗杆上方，只见那个被众人忽视的鸦巢，此刻如太阳一般燃着熊熊大火，在黑牛以及喽啰绝望的视线下，清风一吹，晃悠悠的朝下坠来，下方，是还未打破的十多个油桶。

“轰...轰轰轰”

数道火光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照亮了整个黑山，倒卷起的气浪，甚至吹散了天空的阴云，火光映照下，只见一红一白两个人影，诡异的浮于半空。

黑山上方，巨大的震动撬起了无数的山石，顺着山势滚下来，片刻之间，一个刚刚生成的黢黑深坑便被重新填平，火光消散，得益于黑山的寸草不生，并没有引起山火。

声音渐渐平息，一时间万籁俱寂，只见片刻前厮杀激烈的黑山寨，如被地图抹去一般，无影无踪，原地只剩下了一堆黑色乱石，再也看不到半只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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