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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名:月落长秋 分类:现言 作者:月落秋哗 更新时间:2024-06-07 22: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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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武三十三年,四月正是春华浪漫时,近来父亲和兄长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似是也放下了我落选太子妃之事,可我不知为何,近来总是莫名地不安。没有多久,当太子妃被巫蛊之术所害一尸两命,凶手乃太子侧妃纪室的消息传来时,那不安得到了应证。那朵红云一般的野地蔷薇,却悄然凋谢在了重重红墙的另一头。得知傅朝雨的死讯是在一个落雨的清晨,我正在修剪那盆开得甚好的海棠,失神的当下,剪子歪斜,便是剪落了花枝,无辜的花儿散落一地。这场如她名字一般无二的朝雨,伴随着瓣瓣落花,像是对她最后的告别。

我想起,秋狩时,那个笑容明快的女孩子,想起她看着太子时,那样安静、柔和却也专注的目光,想起进宫选秀那一日,傅诗寒望着她疼爱而宠溺的眼神,我突然心痛如绞。然后,我又想起了那一日哥哥意味深长的笑,想起那句,我的妹妹自然是要做皇后的,想起那句傻妹妹…….桌上的茶杯被打翻,我才察觉自己的手竟在不住的颤抖,我用力闭眼,不愿再去想,不敢再去想……唯一的念头只是,傅家只有一子一女,傅诗寒该多难过啊?傅诗寒要怎么办呢?傅母该有多难过啊,据说傅老妇人当场晕厥一病不起!

皇上下旨傅朝雨以宗亲之理下葬,太子侧妃纪室死不认罪,只喊冤枉可证据确凿被刺死,逐出皇宫,纪家待罪之身,不得操办下葬!我恍惚记得纪家女儿也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子,据说她二人早就相熟,没进宫时就是闺中密友,宫里都传太子是真的喜欢傅姑娘的,就连侧妃都选的是她的好姐妹,纪室本就不欢喜太子,进宫只是家族安排,为家里争光罢了,太子选她也只因,这样她才不会与太子妃争宠,也好能让她们相处融洽,免得太子妃深宫寂寞,进宫以来她们二人也一直相处甚好,怎会这样!

不久后傅将军夫妻也双双病倒,将军引得旧疾复发,一病不起撒手人还,傅家接连出事,傅老夫人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抱恙,卧床不起。傅诗寒今年春天本该大婚,如今这样却只能搁置,据说傅诗寒请皇帝收回圣纸,说为父守孝,短时间内无心嫁娶,不想耽误韩家小姐,韩家小姐却拒绝退婚,说无论多长时间都愿意等傅诗寒,从那以后更是经常去府上照顾傅老夫人,帮傅夫人打理家事,据说城里都传二韩小姐知书达理,重情重义!又多了一段佳话!

我已经不需要再去听更多的据说,失去至亲的痛,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节哀顺变可以了结。自那一日起,我就恹恹的,像是对任何事也提不起兴致,终日便是歪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雨发呆。三十三年的雨水特别的多,像是从傅朝雨死去的那一日起,就一直下着,缠缠绵绵缠缠。

那是已经三十三年的秋天!不久,我生了一场大病,被父亲送到城郊的别院将养,病中,恍惚听得皇上崩逝,太子继位为皇,改号乾元。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先皇更特封我父亲为辅政大臣。我哥哥也加官进爵,一时风光无限,再回以往!反观傅家,太傅去世,府中只剩傅诗寒只有弱冠之年,孤儿寡母,势力早就不能与我华家相比!

我的病一直时好时坏,直到能起身时,已经是次年的春天。其间,父亲母亲来看过我几次,哥嫂也曾说过接我回家,但眼瞅着我的病总在反复,就由着我一直在别院将养,后来,家人再来看我,也不曾再提过接我回家的事。

我就这样在别院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两年。我喜欢在别院的日子,没有逼得我喘不过气来的家族的殷切希望,我活得自我而快乐。皇上表哥下旨选后的消息传来时,我也并未在意,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鹤壁皇朝的女子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而如今,我已经过了十八了,这期间有无人上门提亲我无从得知,但这皇后之位,却是不太可能再与我沾边儿的。我不太在意自己嫁不嫁得出去,只是单纯的,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九月初九,我随奶娘和两个丫鬟一道上楚山赏菊,人潮过多,被冲散,却未曾料到,见着了我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傅诗寒!

我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眉眼、五官、身形,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真的……已经两年了吗?他似乎没有变,却又像是变了,眼眸很深,深得让人看不清,眼角眉梢尽是温柔,可是当他看像我时,却让我莫名害怕!他叫我姑娘,拾起了我掉在地上的绢帕,像是不认识我!可是…..真的不认识吗?是啊……他是真的认不出我啊。我从他掌中抽去绢帕,转身而走时,心里莫名地发寒,却又莫名地欢喜。我对他从不觉得陌生,似是认识了他好多年,相依相伴了好多年,可是明明,靠他那么近。却又觉得那么远!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二天一早,收到他请门房送来的信时,我盯着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已能将信中字句倒背如流,但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不意外收到他的信,也不意外,他这样,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一直坐在房里,很久很久,直到日头渐渐地西斜,我终究,还是让鸳儿帮忙隐瞒,然后,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去赴他的约。

他站在江边,夕阳铺红了江水,也染上了他的雪白长衫,他回过头来,冲着我笑,嗓音一如多年前的好听,“你迟了!”

一次、两次、三次…….就像是飞蛾扑火,明明猜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但我宁愿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遮上自己的眼睛不去看,放空自己的脑子不去想,我把自己变成了聋子、瞎子还有傻子,只看他的笑,只听他的声音。他抚琴我跳舞,我几乎以为这真的就是幸福的极致。是啊!几乎!在我偶尔回望时,他望着我,安静却又带着莫名纠结与深邃的眼睛,还有他告诉我,他叫易岑的那一个瞬间,幸福如同泡影,瞬间崩裂,然后我只能笑着,装作不在意,装作不知道,云淡风轻地说着,是么?

然而,即便是这样虚幻的幸福,上苍也不允许长久一些,结束,来得太快,快得猝不及防。父亲和哥哥在一次来看我时,笑容满面,喜不自胜,说姑姑在宫里传来消息,皇帝表哥要封我为后,不日是选,是直接封了我,不日便会下旨,要我早些准备回府等候,我却像是晴天霹雳,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愣愣地问着,“为什么是我?我早已过了进宫之龄!”有得是年轻貌美,有得是环肥燕瘦,有得是万千胭脂色,可是为什么……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