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
书名:羽重明 分类:幻侠 作者:白心佑 更新时间:2025-02-22 01:04:13
“哼。”祝融也抬头瞪着云头上倚着金箍棒的孙悟空,“就你一个猴子,倒假威风得紧。”
“呔,你这红脸长须的老赤佬也敢叫爷爷猴子。”孙悟空挠挠头挥棒就赶,一边打共工一边骂祝融,“要说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也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素质。”
“虽然俺一个就够了,但他们非要跟着来,俺老孙也没什么办法,你说是不是,哪吒?”
哪吒脚踩风火轮几步就从天而降杀到祝融背后,祝融用手握住火尖枪堪堪挡住,却被混天绫趁机缠住了手臂,火尖枪刺得满手是血。
祝融故技重施,喷火点燃了自己手上的血,逼得哪吒收了混天绫后退几步。但祝融显见得也在这样的消耗中难以为继,不断失血让虎背熊腰的他看上去都有些疲惫。
蓐收感知到了祝融的状态,开始往他的方向移动支援。但杨戬的银色斗篷有些晃眼,拦住了他的去路。蓐收抱歉地行礼:“竟劳驾二郎显圣真君,实在抱歉。”
虽然蓐收谦和温顺,但他在古石像中排名第三,自然来者不善,杨戬抱拳回礼:“梅山杨戬,请指教。”
“到得真快。”禺强皱着眉不满地看了看蓐收的方向,然后迈步想先去结果了临决。但身后速度极快的风刃让他本能地用冰在身后竖起了一面墙,挡住了九云扇凌厉的攻势。他只好咂着嘴再回过身来,没好气地说:“共工的水牢效果也真是差,困了那么久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谛听握着九云扇站在倒地的地藏菩萨面前,脸上浮现起蓝色的法纹,正看着碎开的冰墙后的禺强。
蓐收通过芒叶传音让句芒转去协助祝融和共工,句芒看着仍打坐吸取灵力的轩和旁边伤还未好的环儿,一时挪不开脚。蓐收转而通知相柳,可相柳却在他说话之前就伸出小小的手,轻松把芒叶捏碎了。
“居然还敢跟本大人废话。”相柳的声线变粗了些,他的手脚像断了骨头一般瘫软下来,白色的衣裳随之滑落到腰间,露出他白皙的皮肤。他袒露着上身,从胸腔处把原本小孩模样的身体撕碎,没有血迹,只剩下一层半透明的薄壳落到地上。
吸饱了毒雾中天兵们灵力蜕生而出的他已然是十八九岁冷血少年模样,脸上的青痕已经消失大半,一副桀骜姿态。他饶有兴致地指挥悬在自己头顶的巨蛇头颅朝着远处的临决喷射毒液。蛇首却在张嘴之前就歪着脖子似有不适,紧接着从蛇腹凭空破出一把伞来,伞面是烟云白,还泛着来自灵阵的微光。白泽抛伞切开蛇腹,借机在伞下脱身,落地之后从容抬手将伞重新接住,正好遮住了巨蛇洒下的毒血。
“你果然没那么好杀。”相柳唤了另一个蛇头俯身下来,从其口中拔下了还淌着黏液的长牙,这是他称手的兵器,表露出对白泽的尊重,“希望你能死得再慢一点,我就不必管他们那些琐事了。”
“他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临决朝趴在地上一身是血的老君发问,“你给了他们什么?”
老君抬起满是血的脸,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不是以防万一嘛以防万一,给了哪吒和杨戬神行符。话说您也真能忍住不出手,要不是老臣把心放在了金刚琢里,共工这一剑就要了臣老命。”
“别装了,你要真想杀共工,早拿太极图出来了。”临决朝虞渊的方向看了一眼,“睚眦正在吸收千秋锁里的灵力,句芒很警觉还在守着他。我中了相柳的毒灵力停滞了,你去把千秋锁拿回来。”
老君一听到没让他杀古帝那俩子女,吭哧一声就站起来了,赶忙道了一声“得令”,掏出太极图和七星剑就大步流星奔向轩和环儿。跑到一半猛一个回头,谄媚地掐着胡子问:“那您这边······?”
“没了【君临】、【折鸢】,也还有【尘光】、【辞陵】。”临决从腰间取下法杖,那法杖轻轻一转就伸长变成一把长枪,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块金表,拨动表盘就扩大变成透明的金色圆盾,两件法器都闪烁着强大的灵压。即使自身灵力停滞,也能依靠法器自带的灵力施展术法。临决摆摆手让老君快走一边去,说:“还用不着老头子替我操心。”
老君悻悻然耸肩,灰溜溜走了。
而老君前脚刚走远,临决就感觉背后有个灵力很强的东西突然出现,近到这种程度才被发觉,即使是贵为天帝的他都不由得心惊。
紫色的灵力精纯到散到体外都蒸腾着成烟,来者裸着上身,肌肉层层,棱角分明。下身穿一件简单的黑色阔脚长裤,扎蟒皮腰带,背后一柄阔剑,脸上毛发竖立,五官奇特,如同密林恶兽。
“你是······”连临决都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当初为了让他陷入沉睡,布下天罗地网,死伤无数,更是以精卫的生命为契才启动沉眠灵阵,勉强将他镇在九黎,天庭中无人不晓他的恶名。
“蚩尤。”
九黎·魔冢
太白金星明明追着英招一刻都没有放松,而这头马身鸟翼的神兽也已经被烙下显神印,化了原形,还被龙头拐打瞎了一只眼睛,按理说已经跑不远。但太白金星还是难掩担忧的神色,只因为他知道已经到了那个沉眠灵阵附近,绝不能让英招活着破坏灵阵。
为此他使出了捆仙索,追着显神印而去,英招先被金索反剪了双翼,可他拼死扯断了一边翅膀,靠单翼摇摇晃晃还飞出一段才跌进茂密的林中。太白金星越发着急,直接用龙头拐使出灵阵【极升】,待灵阵一合方圆数里冲出直上云霄的光束,将阵中草木尽皆消弭。英招似乎蜷缩身子以作抵挡,但身上仍被打得千疮百孔,被光束抬升到半空中,在光束结束后又掉下去落在寸草不生的空地上,浑身的经络都被切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口气。
随着捆仙索上去把他的残躯五花大绑,太白金星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处离那灵阵所在尚有五十里之遥,幸好赶上了。
他上前要送英招最后一程,却看见英招被打得只剩一半的脸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太白金星顺势看向他的背后。背上被光束击中产生巨大的裂口几乎将他斜着切开,从打散的血肉中掉出一把斧头,沾着他的血掉落下来,砸在地上,扎进了被血浸透的土壤。
“该死!”太白金星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用龙头拐一挥砸掉了英招的头颅。他只参与了沉眠灵阵的设伏,并不清楚蚩尤的几个部下被如何处置。但是那个陈旧的斧头是用骨头做的斧柄,挂着九黎独有的彩幡,刻着蚩尤图腾,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猜得到它的主人。
在英招头颅飞出几米滚落一条长长的血迹之后,两只沾满泥土的大手破土而出,其中一只握住了斧柄。等他从泥土中跌跌撞撞完全站起身,健硕的身体和空空的脖子形成诡异的画面,很难想象这副样子的怪物曾是让临决伤透脑筋的九黎战神,刑天。
太白金星试图如法炮制,用捆仙索束缚刑天,但这具战神残躯比他想得棘手,刑天用身体撑开了捆仙索的缝隙,然后将其一环一环套在了手臂和腰间,这样一来他还有一只拿斧头的手以及双腿可以灵活使用。【极升】短时间内根本用不了第二次,太白金星刚刚耗费大量灵力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刑天转身就朝魔冢的中心走去。太白金星想用龙头拐强留他,一束强光追去却被刑天顺手劈开。太白金星又用拂尘洒下流沙雪,刑天一踩就往里陷。但刑天用利斧劈开雪层跳出来,也没有被困住。
太白金星最终只能孤注一掷,用尽灵力使出缠骨丝,拂尘的纤维疯长,以灵力作为链接缠住了刑天双腿。这下刑天双腿的确动弹不得,因为失去了强大的灵力支撑肌体,即使挥动斧头也完全砍不断这细丝。只要等仅剩的灵力耗尽,刑天就会失去灵智倒下再也无法醒来,太白金星已经抱着毁掉所有修为的觉悟,将刑天埋葬在这里。
可是刑天还是没有如他所愿,很快刑天就明白双腿已经无力挣脱,他果断放弃掉了它们。一斧斩断,毫不犹豫,与之相连的太白金星都没有反应过来,受到反噬胸中吐出一口浊血。已经山穷水尽,太白金星眼睁睁看着刑天一步一步爬到蚩尤的坟冢前,用最后的力气双手挥斧,把老君的符咒连同镇墓碑文一同砍开,大地都被劈出裂缝,从裂缝中隐约可以窥见紫色的烟气散逸而出。
双腿一直淌血的刑天这一刻也终于灵力耗尽,倒在地上瞬间化作了一堆巨大的枯骨。太白金星还想上去把符咒和墓土重新填上,却在靠近的刹那被一拳打穿身体。那一拳直截了当穿出后背,还拿着他尚温热跳动的心脏。
那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如雷贯耳。太白金星只在噩梦里才听过几次。
“就让你来迎我?”
蚩尤摇摇头,把手从太白金星背后轻轻拿了出来,将心脏单手捧到太白金星眼底下给他瞧,然后丢在地上踩了个粉碎。紫色烟气带着他的震怒骤起,像无形的网把太白金星的身体撕扯碎裂,他施展完拳脚转身,紫色中只添了淡淡的血雾。而英招残躯所在的不毛之地也立刻长出了齐人高的杂草,把英招埋在了茂密林地的中央。他亲自俯身去捡刑天的骨骸,扔进了原本为他准备的魔神冢里。
所以蚩尤才来到了虞渊之前,他猛然一拳锤在了【辞陵】盾上,不断加力让临决持盾的手臂都有些微弱的颤动。
“我来得真是时候,你的手下都在和旧神们缠斗,没人打扰我们了。”蚩尤游刃有余地下令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风伯雨师,两人布下结界,将蚩尤和临决困在里面。
“你作恶多端,天庭早有意彻底解决掉你。”临决将【尘光】紧握,随时准备刺蚩尤一枪。
“哦?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没人来看我,是怕把我吵醒了呢。”蚩尤比临决高了一个头,放声大笑,在【尘光】出手的一瞬间空手接住枪尖,他的手有厚厚的茧,刃口居然割不破。
“虽然我不属于殊玄麾下,但怎么看那个老头子也比你顺眼些。”蚩尤甚至有闲心转头看看新旧神祗的交锋,“至少如果是他赢了,不会让妻子替他受罪,然后满世界追杀你的孩子。”
“不是吗,平头小鬼?”
共工和祝融都很快败下阵来,哪吒火尖枪一挑,将祝融喉咙挑破,血流如注。祝融又岂是会认输的,用血在地上画了灵阵【天焚】,漫天大火喷涌而起,哪吒脚踩风火轮一枪破天火,乾坤圈锁住祝融头颅,混天绫往回一拽,顺势火尖枪带着残余枪尖的业火刺进祝融额头。祝融则在最后一刻上前用血肉之躯抱住哪吒,一咬牙火花点燃了身体里剩余的所有血液,巨大的爆炸把哪吒炸了出去,炸断了双手,风火轮、乾坤圈、混天绫也滚落一地。
猴子则一棒敲碎了共工的头,击中的共工却化作一滩水。猴子不屑地嗤了一声:“水做的还不如泥做的,只会玩这套躲躲闪闪的把戏!”
说罢,睁开火眼金睛,在逃遁的水色中锁定了共工的位置,又是当头一棒,共工躲闪不及,被击中肩膀,整个肩部被砸了个稀烂,胸腔里海蓝色的剑柄都掉出来半截。
共工用另一只手勉强抽出了剑,朝着猴子就劈来。猴子不慌不忙一棍子格开剑锋,那剑却如水蛇一般绕过金箍棒划向猴子的手。猴子情急之下抽出了手,任金箍棒掉在地上,单手握住了这会转弯的剑刃。共工趁机挥出一道水幕,这水幕变化成圆球状的水牢,把猴子困在里面。看着猴子在里面喘不过气,共工仍不放心,拼尽最后的力气一剑扎穿了水牢,也贯穿了猴子的身躯,水球里清澈透明的水都变成了红色,随着抽剑破碎炸裂,溅了共工一身。
“真可惜,这血里没有你的气息。”共工叹了口气,“还是没能杀得了你。”
原本落在地上的金箍棒变回了孙悟空,耳朵里掏出真正的金箍棒,从背后捅破了共工的心脏,而水牢里那猴子的尸体也变回了一根毫毛。
“何必呢,你说你们图什么?”孙悟空也没有丝毫得意神情,反倒同样背对着共工,谁也不看着谁。
“后土应该做到了,那就值得。”共工笑了笑,突然自己将海蓝色的剑扎进腹部,后背喷涌的血溅到了猴子身上,像是有意识一般钻入了猴子的皮肤之下,但却不痛不痒,猴子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只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共工的后背,这位水神就真的化作了一滩清澈的血水,回到了大地的怀抱中。
句芒的谨慎不无道理,花狐貂总算找到机会从荆棘丛中一跃而出,迅速咬住了螭吻的后颈将她拽到了一边。句芒正要出手就听见被荆棘困住的魔礼寿说:“花狐貂咬死她只需要合上嘴,你可以试试。”
句芒瞪着他,一时也不敢妄动。
“放开我们,我把你的王姬还给你。”魔礼寿提出了条件。虽然句芒还在犹豫,但轩在吸收千秋锁的过程中满头大汗地勉强开口,下令让句芒收了芒刺。
句芒还是遵命收了手,但魔礼寿在脱身的第一时间就下了令让花狐貂合上嘴咬死螭吻。
地上却猛然冒出翠绿的光芒,植物疯狂生长,而花狐貂的动作却如同植物自然生长一般缓慢。地上长出的树枝将花狐貂的嘴扎穿并卡住,环儿从中侧身逃脱出来。句芒看到了魔礼寿的食言,脸上不怒不悲,只是亲手摘了芒叶,双手刃上前把难以移动的魔礼青斩杀,再借着地上的法阵【草木从容】,生出密密麻麻的芒刺,如同针林,将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都扎成了刺猬。
【草木从容】,是来自蓐收的灵阵,启动一次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能放缓一个目标的动作,并极具加速植物的生长,这其中包括句芒的芒叶。
“环儿,你还好吗?”轩的半张脸已经显出蓝龙纹,他不想半途中断力量的汲取。句芒默默来到螭吻身边检查伤势,王姬受了些皮外伤,仍对蓝色灵力包裹中的轩说:“我没事的,哥哥。”
“小孩子可不能太逞强哦。”老君突然出现让环儿吓了一跳,句芒一招【芒刺在背】迅速从多个方向用尖锐的芒叶刺穿了老君的道袍。可老君衣裳轻飘飘的,就像泥鳅一样滑溜着从芒刃中穿梭而过,愣是没有伤到血肉之躯。
老君瞥了眼已经开始化龙的睚眦,又看了看魔家四将的惨状,无奈道:“我只来取走千秋锁里的灵力,但句芒已经杀了他们,那我也只能让句芒偿命了。”
“再说,不杀了你,也没什么办法简单地把东西拿回去,是吧?”
老君拂袖,取出太极图,阴阳鱼随即游出图来,在句芒脚下重新汇聚成圆形。轩还无法动弹,句芒试图通过快速移动逃脱阴阳鱼的追捕,但全是徒劳。阴阳鱼穷追不舍,且无法被芒刺阻断,如同直接穿过了空间一般缠上了句芒。
“急急如律令,沉沉如寂灭。万象命驳,缚魂引魄,阴阳相生。”老君口中念着咒语,遥遥一指,句芒竟然像陷入流沙一般往旋转的阴阳鱼中央往下陷落,句芒没有挣扎,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减缓他下陷的速度,那不是泥土,芒刺也无法在阴阳鱼腹中,或太极图里生成。所有芒叶到句芒脚下就被扭曲消解,如同被卷入漩涡的船。
“句芒,句芒!”环儿急得哭起来,她求助般抬头看向轩,可轩只是如她预料般轻轻摇了摇头。她也知道,千秋锁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可能半途而废,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所以环儿没有再犹豫,她冲向句芒,双手用力抱住了句芒的腰,像个和至亲久别重逢的小孩子。
她的手和身躯没有像芒叶一样消弭,但句芒也没有停止下陷。她用力拖着,想把句芒往上拔出来,以微弱的力量对抗着太极图,即使结果是蚍蜉撼树一般,她甚至自己也在随着往下陷,环儿也没有放弃。
句芒低头看了看环王姬,把她的手拉起来,然后摇了摇头,示意她终止这样没有意义的动作。可环儿不管他,反而动用了灵力,身上都亮起了紫色的烟气,那是她蒸发般消耗的灵力。
“放手吧,太极图会把你一起吞没的。”老君有点看不下去了。“即使是个优秀的臣子,也不值得你赔上性命吧。”
螭吻没有收手,远处的蓐收也用藤蔓缠绕着螭吻,试图把她和句芒拉上来,但太极图吞没他们的速度不会受到外力减缓。在螭吻要被拉下去的时候,太极图忽然变得晦暗,阴阳鱼从句芒脚边溜走,回到了老君袖中。
老君叹息着看向螭吻,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善良孩子,他到底还是不忍心。
但如此一来句芒得以喘息,启动了他的灵阵【春和景明】,老君感受到强大的重力将他压制,使得他无法继续腾空,只能靠双脚支撑在地上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芒叶成片生长而来,带着割裂的锋芒侵袭。老君则口吐三味真火,把芒叶烧了个干净。
但【草木从容】着实厉害,老君又难以移动,芒叶烧不尽一般疯狂再生,眼看着老君气喘吁吁,句芒下了死手,万千芒叶飞散,又朝着老君聚拢,交错有序,若是无法抵御必遭千刀万剐。其中还藏有一枚碎芒,会在被阻挡时分裂,如烟花般绽放,却连一小块碎末沾身都会钻入体内然后长出藤条枝桠,从内部把人撕裂,汲取掉所有的灵力作为养分。老君扯下金刚琢,一副要硬碰硬的样子。
但霎时间一阵电闪雷鸣,有个庞大的四足巨兽站在老君身前,天降雷将所有芒叶都烧成了白灰,碎芒也无法在粉末中绽放。在【春和景明】中,麒麟仍傲然伫立,顶着强大的压迫力也没有低下头颅。
麒麟背上还载着依然未醒的乘风,以及半路追上的月瑶。轩抬头见乘风竟然还活着,不免露出惊讶的神情。
“麒麟和王姬殿下都到了,老臣也就安心了。”老君收回了金刚琢,看了看蚩尤和临决的方向,展开了太极图,阴阳鱼随之朝蚩尤游去。
“北辰星君反叛,哥哥险在西山就被刺杀。”月瑶见虞渊前也是一片混战,心中更是焦急不安,“得让父王及时撤回天宫,否则北辰做了内应,与前朝神灵里应外合,天庭危矣。”
“我去天帝大人那边,有劳老君和王姬把睚眦拿下。”麒麟放下月瑶就飞向临决。而老君念动言灵,为月瑶展开了只容纳得下她一人的结界,隔绝了【春和景明】的影响,月瑶能够自由移动。
环儿却在看到月瑶的瞬间突然冲上前来,螭吻的水光忽然闪烁,像是消失又浮现一般出现在结界内部,猛地拿出怀里藏的兽牙匕首,拼命刺向月瑶。老君救护不及,匕首竟然扎进了月瑶肩膀。
“王姬!”老君吓得魂不附体,但此时句芒却把灵阵的全部重量压在了老君身上,不让他移动,又以芒叶展开攻势,逼得他用金刚琢划开锋刃。
“为什么这么恨我?”四目相对间,月瑶只问了这一句。
“父王待你不薄。”螭吻的眼角蔓延着紫色的纹理,那是古老的咒印,这孩子为了复仇已经不择手段,“你亲手指出了囚牛、蒲牢和狻猊哥哥的所在,害得他们死于非命,我要亲手杀了你!”
“我不知道父王会杀了他们,我不知道。”月瑶的眼泪轻盈地在脸上滑落,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许久不见的父亲来西山接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她还以为是父亲为她准备的排场。
临决的笑容在西山的斜阳下很冷,他的声音却很温柔,看不清眼神,年幼的月瑶只听见他逗小孩一般问古帝几个子女的下落,说要带他们一块回天宫去。
不疑有他,月瑶来西山做客已有一阵子,自然知道各个偏殿的位置,不曾想她遥遥一指,葬送了这段时日和她一同玩乐的好友。
“你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螭吻的虎牙狠狠咬着下唇,骤然发力的匕首避开了月瑶的弯月剑,直取她的咽喉。
月瑶口袋里的小猴子跳起来,挡住了匕首的尖端。匕首刺着小猴子压在月瑶身前,像是个朋友间打闹的玩笑。
“这是······”
在月瑶恍惚的语调里,重明从小猴子里变化而出,他的翅膀拨开了匕首,却没有推开环儿,只是背对着她,翅膀边缘的羽毛已经沾了血迹。
重明回头看了环儿一眼,他认得,这就是他上天宫想找的姑娘,现在的她满脸凶相,重明脑中却仍想起她那日哭红的眼睛。
“是分身吗?”月瑶检查他的伤势,可是分身受伤就会消散,这毫无疑问就是重明,月瑶细细回想,才发觉驮着乘风飞往不周山的才是重明本身,和自己对话的反而是分身而已。这个小妖怪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选择了要跟来。
“她为何,要杀你?”重明低声询问,还未得到回答,就听见背后环儿的匕首落地的声音,月瑶望着环儿惊讶的眼睛,里面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环儿却愣住了,似乎都没有发觉。
机不可失,老君扔出金刚琢飞出数十米,快到句芒还未有任何反应就被击穿,胸口被穿出一个大窟窿。【春和景明】瞬间瓦解,老君乘着九宵云从侧方一把抓住环儿,用七星剑架住她纤细的脖子,飞上了半空,告诉底下的睚眦:“停下千秋锁,否则你妹妹会死在你前头。”
千秋锁的吸收已近尾声,护体的结界已经在轩周围形成,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短时间内即使是老君也没有把握能打断他的吸取。老君面露愁容,不仅是因为千秋锁里古老的邪灵力会再生祸端,更因为他知道,若是睚眦吸取完了千秋锁的灵力,临决绝不会再为他们留生路。
前朝诸神与王室,都将不死不休。
但轩只抬头看了一眼,仍维持着打坐的姿态,他也在争分夺秒。
老君知道已无退路,心一横,他把环儿从云端推了下去,还用羊脂玉净瓶在后面抽走了环儿的紫色灵力,让她此刻脆弱如凡人。
“不要!”月瑶没想到老君会下这么狠的手,扑上去想接住环儿,可是她居然出不了结界,老君给她的保护,在此刻有意识地限制着她的自由。
轩额头细汗密布,他在艰难地犹豫,句芒已经倒地不起,此刻但凡出了结界,老君一定会制服他,他将再也没有接近千秋锁的机会,可是那是他的亲妹妹在坠落,若是坐视不管,须臾间就将死在他的眼前。
怎么办?怎么办?!
轩闭上了眼睛。
老君长叹一声,拿出紫金红葫芦要把环儿收入葫芦中。但在那之前环儿就被一道白色的影子在空中接住,落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我有话想问你。”重明背上还在流血,受了伤的翅膀刚才勉强飞了一段,又让伤口裂开了。抢在他问出口之前,怀里的环儿嚎啕大哭着抱住他,喊着他的名字。
“嘲风哥哥!我还······我还以为你死了!”
老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落地拂袖护在月瑶身前,而月瑶则是愣住了。
“如果我是你口中的嘲风,”重明低头看着泣不成声的环儿,也有些迷茫,“我为何会有鸟兽的翅膀?”
环儿抚摸着翅膀上纯色的羽毛,道:“是毕方!父皇借毕方的灵力掩盖着你原本的,虽然相貌与声音全都变了。但我认得你的身影,还有这种神情,不会错的。”
“是他们杀死了父皇!你不记得了吗?”
轩睁眼先是松了口气,与重明对视时又有些惊愕。重明隐隐头痛,记忆中模糊的血色开始蔓延,他想起了后土给他看的画面,那些悲壮和哀恸开始和他心神共振,复苏的愤怒和憎恨涌上来,提醒他这一切都真实发生过,就在他身上。
“重明······”月瑶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可他的背影变冷了,也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