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读千秋

　　听闻陈九麟的话语后，华服女人眼眸微眯，将插在头上的发簪轻轻取下，弹指敲击。

刹那间，满室星辉。

原本的厅堂消失了，周身除却辰星外，皆为黑暗，若非尚且能够呼吸，陈九麟真要以为她此刻身处太空之中了。

“你为何出现于此？”一座木台伴着几小石凳忽而出现，华服女人面陈九麟而坐，倒茶入杯。

见得这般神奇手段，陈九麟眼中闪过几分惊慌讶异，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她闭上双眼深吸一气，五秒后再度睁开，而后坦然面对华服女人而坐。

“我不知道。”她接过女人递来的茶。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女人微抿杯中的茶。

陈九麟将手中杯放在桌上，“我也不想，一转眼就在这了。你有衣服吗，光着身子喝茶还挺害羞的。”

只见女人摆了摆手，陈九麟便着上一身青玄长衫了。

陈九麟用手扯了扯衣料，“嘿，还挺神奇，这什么地方啊？”

“对我而言你才神奇，你是我见到过第一个以这种方式来到我面前的天外来客。”女人笑了，然后她打了个响指。

景象回归，一切还是原初的模样，陈九麟依旧赤果，并且昏了过去。而华服女人也没有在方才的位置，她坐在厅旁的侧室中，有节律地敲打着一个方台，对一旁的少女说道:“去挑件衣服给那个女孩穿上。”

“挑我的？”女孩放下手中的星图。

女人头也不回，“毕竟只有那种程度的话，穿我的不太合适。”

少女有点郁闷，“……我只是还没发育。”

不一会，方台升起一个光圈，清润的声音从中传出，“什么事？”

“你家乡那边来人了，从圣祖像里面蹦出来的，就像你以前讲过的一个猴子一样。对了，圣祖像没了，你们得赔钱。”华服女子撑着脸，语气不善。

“……，我说……”

“说什么说，下午来见我，快点来。我现在有一点生气，你要是不早点来我会更生气的。”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华服女子就拍散了光圈，喜上眉梢。

少女从门框那探出头来，“难得通个话，怎么不跟人家多聊两句。”

“呸呸呸，我为什么要跟他多聊，弄得我喜欢他一样。”女人面色微红，转过身去背对少女，嘴角是止不住地上扬。

此时方台的另一端

“怎么，刚刚不还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就郁闷了？”一对柳叶剑眉而白发的男子端着竹卷，见友人表情一变再变不禁出声。

“治星给我‘打电话’了。”

“那不挺好的？”

“她好像很生气……有个游戏者从星师之祖的雕像里蹦出来了……”

白发男子听后半晌没话回应，他顿了顿后疑惑道，“这是什么出现方式，闻所未闻。”

“我怎么知道，她叫我尽快去见她。话说星祖雕像的钱能算公费吗？”张正楠站起身来，轻敲几下桌面，对着闪出的光屏整理起形象来，“道宫的事就拜托你了。”

“呵呵，我一定不会给你拨款的。”白发男子将竹卷合起，对于突如而来的加班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张正楠的手顿了顿，“钱这种东西，用在错的地方毫无意义，用在对的地方意义非凡。比如现在的星师圣塔，资金到位，我们就又多一大援助啊！”说到最后他大喝出声。

“人当代星师都要是我们的人了，这点小钱必须你自己出才能表现诚意啊。组织不会忘记你的付出的。”白发男子一脚踹开张正楠，挥散了光屏，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行了，快滚去见你相好的。”

“这可是公务出差。”走时张正楠回头大喝，“一定要报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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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行啦，世界上已经没有比师父你更好看的女人啦。”少女满脸无奈，看着女人在铜镜前一脸拘束。

“瞎说。”女人此刻一袭雪绒长裙，光点在她身上驻留，述说着美好的意义。忽然，女人手链闪烁了起来，“呀，他来了。”这个年近三十的美人顿时又手忙脚乱起来。

“唉……”少女叹了口气，提起倒在梨木沙发上的陈九麟，半推着女人出了星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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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陈九麟揉了揉眉。

瀑布自千丈高而下，溅起的水花穿过陈九麟的身体，周围是红枫缓缓下落。皆是幻型。

“这里是清风阁，碧渊城里一家过得去的酒家。”女人端庄正坐，眼神却是悄悄打量着斜对面的男子。

“你好，我是张正楠，书法家。”张正楠伸手向陈九麟，心中却是止不住的肉疼，这“过得去”的酒楼花销可不低，碧渊是大楚有名的城池了，这清风阁乃碧渊顶尖酒家之一，再加上这配备虚拟现实术法的顶尖套房，呵呵，这次回去那白毛铁公鸡要是不拨款他就捶死他。

“你好。”陈九麟轻握一秒即回，“所以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问这个酒家。”

“大楚。”男子端起面前的清茗，浅尝一口后便又道:“这个世界三分天下，东大楚，西罗庭，以及居中的最为式微的中天。你且坐好，我来给你‘开光’，之后你就明白了。”

说罢，他便将手摁向了陈九麟。

“你等等！这开光是什么。”陈九麟偏过头来，目前所经历之事过于匪夷所思，不由得她心生疑惑，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看向女人，“我记得你给我上的那身不是深青色……这粉嘟嘟的是什么。”

“怎么，你也瞧不起粉色？”不等女人回答，少女便拍桌而起。

“不，我没有……”

“小丫头片子哪来那么多问题，‘开光’后自然一切清楚。”

陈九麟抬头，却发现张正楠伸来的手无法避开了。

于是

咚！

陈九麟现在的感觉非常奇妙，她能“看到”了，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看到女人体内星光璀璨，看到张正楠体内黑白混沌，大浪朝天，以及少女体内的氤氲横漫。

再接着，她看到了自己，空白如纸。视角越拉越远，简直，就像是要脱离了这一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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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那神教来人了。”粗壮男人对一长发少年轻轻躬身。

少年取出发簪扎上，神色冰冷，“让他们来。”

他们所讲的语言陈九麟从未听闻，但却是能明其意。她此刻恍然大悟，为何那女人能一下就辨出她是穿越来的，原来是一开始的问话出了岔子，但谁一开始就能想到自己穿越了啊，念及此处，她不禁感怀起自己的朋友家人来，他们一定很难过吧，突然到达陌生环境的她也很难过啊。

不等她再伤春悲秋下去。

有人入室。

“早闻楚王世子少年天才。如今令尊南王身体有恙，你这世子治理得倒也是井井有条。”来人自然落座，轻笑道，“要不我们助你掌权掌得更为名正言顺一些。”

“不必大人忧心，我现在就很名正，很言顺。”世子一对丹凤眸子只瞧着文书，竟是由始至终从未正眼看过对方一眼。

“呵呵。”

不等来人再开口，疏离感便又来了，视角再次拉远。一晃神，竟是处于一座央央大城之上，城头有人萧然伫立，依稀可辨出是方才那位少年约莫而立之年的模样。

“镇北王，退了吧，这般下去，是没有意义的。”男子，此刻该称之为楚高祖，缓缓对苍云悠悠的天上开口。

城头有火炮升起，城下是兵潮汹涌。

“两百年前，恒神宗乘我斩杀异族皇帝后体弱，依仗一位旁门仙才将我封禁至此，你何来的底气，仅凭你这尚未定基的紫金之气？”天上有声如洪钟大吕，震得天地一静，此后那声音更是嗤笑道，“皆为谋逆之人，你当得皇帝，我怎当不得？”

听闻镇北王言语，楚高祖肃立城头，沉郁顿挫。

“凭我我大楚人杰地灵，民心所向。”依稀可见高祖头顶紫金气更甚一分。

“凭我大楚名将频出，打得异族隐匿，西蛮藏头。”隐约可闻远方雷鸣，那是驰来将士们的长吼。

“凭我大楚诗文词话壮绝天下，九州墨客无不惊叹。”天地间有氤氲之气升腾，朝此汇聚。

忽然，天上云开，那人坐不住了，再这般下去，待高祖蓄势完毕，他怕是再杀不得了。

“给我下来！”城中有人大喝，那聚来的氤氲之气便汇聚成柱将云间镇北王砸落半空。

“大楚何时出的文圣！”那镇北王惊叹。

“壮哉我大楚兮！我萧锦瑜一心为民，胸怀天下！”楚高祖头顶紫金气升腾，成龙翱九州。

视线渐模糊，声音渐微弱。

……………………

“君主立宪，朕，同意了。”龙椅上的男孩瘫倒。

下方的男人依旧躬身，“皇上英明。”

随后是满殿大臣附和起身。

“此后这里就是国会议所了。”男孩起身缓缓远去，无人相送。

至此，画面定格，陈九麟环顾四周，一切开始逐渐褪色，暗淡。一点微光从上方下落，待她抬头时，恰好满目耀华。

耳中仿佛听到当的一声，脑子便蒙蒙糊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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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归于身，仿佛灵魂从无穷远的地方被拉回，陈九麟颤了颤。

“醒了？挺快的。”张正楠夹了片鹿肉，送入口中，食尽后缓缓道，“怎么样？”

陈九麟抬头，枫叶混杂水珠穿过她的身体，“我是读者，读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