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2章:异香惑心

　　赤水城西郊的茶馆里，谭小枚正蹲在竹椅上啃着烤山芋。涅槃魔焰在她指尖跳动，将焦黑的外皮烧得噼啪作响。

“我说小医仙，你这解毒丹里掺黄连吧？“

她呸呸呸吐出药渣，袖口燎出几个焦洞，“表哥，你那剑气震得我现在耳朵还嗡嗡响，这破丹药半点用都没有！“

苏慕雨慢条斯理地擦拭碧玉针：“寒潭尸蚕毒入的是骨髓，你这般糟蹋药性，不如把剩下的冰魄莲露还我。“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林晓雪的重瞳映出茶汤里游动的青影，月华刀刃“叮“地钉在木桌上：“掌柜的茶里养着蛊虫，这买卖倒是新鲜。“

后厨帘子掀开，佝偻老者端着蒸笼笑出满口黄牙：“姑娘好眼力，赤水城七十二家茶馆，敢用噬魂蛊待客的唯我杜腊西。“蒸笼掀开竟是九颗跳动的冰蚕卵，寒气瞬间在桌面凝出霜纹。

沈清歌的离火钉擦着老者耳畔飞过，朱雀狐火在蒸笼里腾起青烟：“寒月宫的冰魄蚕？沐晚璃的尸骨还没凉透，你们倒急着送葬礼。“

“礼是七杀阁送的。“

杜腊西枯槁的手指捏碎冰卵，寒气中浮现出血色篆文，“往生殿三日后开市，压轴的可是沧溟宗天机卷，赊刀人说诸位定会赏光。“

刘玄点了点头，青鸾剑鞘压住血篆，剑气震碎冰霜：“寒月宫与七杀阁勾结百年，如今倒舍得拿出来当饵？“

“玄冥珠现世那天，赤水河漂上来三十七具寒月宫弟子尸首。“

杜腊西浑浊的眼里闪过精光，“沐晚璃种的是子母噬心蛊，母蛊...“

他猛地捂住心口，皮肤下凸起数条游动的血线。“退后！“

陆无涯的玄冰剑横在众人身前。杜腊西七窍中钻出血色蚕丝，整个人如同破碎的冰雕般坍塌，满地冰碴里赫然凝着七杀阁的骷髅纹。

林晓雪的重瞳泛起涟漪，月华刀刃凌空划出弧光：“西北三十里，有沧溟宗丹房的气息。“

残阳将赤水河染成血练时，众人在乱石滩找到了半截残碑。苏慕雨指尖抚过碑上丹纹：“是沧溟宗外门丹房的引路碑，这些雷击纹...”

她掐诀打出一道药雾，石缝中窜出的尸蚕瞬间僵直。

“苏慕雨看看这个！“

谭小枚用魔焰烧开藤蔓，露出底下青铜丹炉的兽耳。炉身刻满封印的咒文，缝隙中渗出冰蓝色液体，所过之处砂石竟生出细密的霜花。

沈清歌的离火钉在炉身擦出火星：“炉内封着活物！“

“是冰魄莲露。“

苏慕雨碧玉针引出一缕药香，“至少窖藏了三百年，难怪七杀阁要放噬魂蛊追踪...“

话音未落，七道黑影自河面踏波而来。领头者黑袍绣着血色骷髅，骨鞭抽碎岸边礁石：“放下丹炉，留你们全尸。“

“七杀阁的狗鼻子倒是灵得很。“

陆无涯玄冰剑点地，寒气顺着水面蔓延，“可惜冰魄莲露解不了噬心蛊的反噬之痛吧？“

黑影齐声厉啸，骨鞭化作漫天血影。谭小枚嗤笑弹指，涅槃魔焰迎风暴涨，将最先冲来的三道骨鞭烧成灰烬：“这种破烂也敢拿出来显摆？“

林晓雪的重瞳剧颤，月华刀刃劈向丹炉右侧空地：“小心土遁！“

地面炸开的烟尘中，潜伏的杀手袖箭直取苏慕雨后心，却被刘玄的青鸾剑气绞成碎片。

“留活口！“

沈清歌的朱雀狐火缠住最后一人脚踝。那杀手却狞笑着震碎心脉，黑血在沙地上凝成箭头，直指西南天际，往生殿方向亮起九盏幽冥灯。

子时的客栈厢房里，青铜丹炉在桌上泛着幽光。苏慕雨将冰魄莲露滴入玉瓶：“沧溟宗当年用九转还魂丹延寿，这莲露恐怕是最后一批...“

“延寿？“

谭小枚揪住路过的小二，“赤水城最近可有修士暴毙？“

小二吓得打翻茶盘：“客、客官明鉴！这半月已有七位凝气境修士心脉冻结而亡，城主说是练功走火...“

林晓雪的重瞳扫过窗外街市，月华刀刃在窗棂映出残影：“第七具尸体今早出现在胭脂铺后院。“

她指尖沾着茶汤画出人形，“尸身结满冰霜，但丹田有火烧痕迹，像是被人强行抽取了本源真火。“

沈清歌掀开丹炉残片：“你们看这封印纹路！“

炉底赫然刻着寒月宫冰莲纹，边缘却覆盖着七杀阁的血咒，“有人在用沧溟宗丹炉炼化修士真火，难怪需要冰魄莲露中和反噬...“

“刚得到消息，拍卖会提前了。“

陆无涯推窗望向西南，原本九盏幽冥灯的位置升起血色光柱，“赊刀人这是要请君入瓮？“

刘玄擦拭青鸾剑的手顿住，三花瞳渗出青芒：“客栈东南角第三间房，有故人来访。“

门扉无风自开。紫衣女子斜倚廊柱，腕间银铃与那日寒潭铃音同出一辙：“玄冥宗弃徒果然敏锐。“

她抛来一枚冰晶令牌，“往生殿今夜子时开拍天机卷，诸位敢接这烫手山芋么？“

林晓雪的重瞳映出令牌内游动的血丝：“沐晚璃的残魂？你们寒月宫倒是物尽其用。“

“噬心蛊母虫在七杀阁左护法体内。“

紫衣女子身影渐淡，“想要天机卷破解重瞳反噬，就拿母蛊来换。“

说罢化作冰雾消散，唯留地面积水凝成的卦象，坎上离下，未济之局。

苏慕雨按住林晓雪颤抖的手腕：“你眼底的青芒今日为何带着血丝？“

“你怀疑我？”

月华刀刃当啷坠地。林晓雪的重瞳中，属于赊刀人的因果线正悄然缠绕上众人命纹，而客栈梁柱缝隙里，无数尸蚕卵在阴影中微微蠕动。

月色渗过客栈雕花窗棂，在青铜丹炉上凝成蛛网般的霜纹。苏慕雨的碧玉针悬在冰魄莲露上方三寸，针尖泛起幽幽青芒：“这露水沾染了尸蚕的怨气，若直接入药，怕是会引动林姑娘重瞳中的因果线。“

“那便换一壶赤水河底的沉砂来煮。“

沈清歌指尖朱雀狐火舔舐茶壶，壶身浮现出暗红纹路，“寒月宫用冰蚕卵养蛊，最忌烈阳砂，小二，取三斤陈年朱砂拌入茶汤！“

店小二哆哆嗦嗦捧着陶罐退下，走廊尽头传来瓷器碎裂声。林晓雪的重瞳猛地收缩，月华刀刃贴着门缝飞旋而出，将一只攀在梁柱上的尸蚕钉在墙上。虫尸爆开的瞬间，青黑色汁液竟在木地板上蚀出卦象纹路。

“坎为水，离为火...“

刘玄的三花瞳映着卦纹，“未济卦主事未成，但变爻在初九，濡其尾，吝……看来往生殿这场拍卖，有人要引我们放点水啊。“

谭小枚蹲在丹炉旁啃着蜜饯，涅槃魔焰将果核烧成琉璃珠：“要我说直接烧了七杀阁的老巢，哪用管这些弯弯绕绕？“

她指尖火苗忽明忽暗，在炉身咒文上灼出焦痕，“这封印纹路倒像沧溟宗的九宫锁，当年我在......“

话音戛然而止。苏慕雨碧玉针刺入她腕间穴道，一缕黑气顺着银针渗出：“你碰过寒潭尸蚕？“

“就前日收拾那几个七杀阁杂鱼...“

谭小枚话音未落，整条右臂已覆上冰霜。陆无涯的玄冰剑鞘重重磕地，寒气顺着地砖蔓延，将即将破卵而出的尸蚕幼体冻结。

沈清歌掀开丹炉残片，朱雀狐火照亮内壁密密麻麻的铭文：“难怪需要三百年冰魄莲露，这是沧溟宗用来炼制偷天换日丹的九窍炉。你们看这第三道火纹！“

她指尖抚过炉壁凹陷，“本该嵌着月光石的位置，如今填的却是寒月宫的冰髓。“

“赤水城西北七十里有座废弃的矿洞。“

林晓雪的重瞳泛起涟漪，“三日前我追踪尸蚕气息时，发现洞中岩壁有月光石碎屑。“

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子时三刻的雾气裹着血腥味漫入厢房。刘玄的青鸾剑自行出鞘半寸，三花瞳泛着幽光：“掌柜的，楼下来了几位客人？“

“客官说笑了，这深更半夜...“

掌柜赔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七道黑影顺着楼梯无声漫上。领头者黑袍绣着血色莲纹，面纱下传来女子轻笑：“寒月宫沐晚霜，特来取回姐姐的冰魄莲露。”

她腕间银铃轻晃，满地冰霜瞬间化作毒蛇昂首吐信。

“沐晚璃的胞妹？“

沈清歌的离火钉在掌心飞旋，“你姐姐被噬心蛊反噬时，你这银铃倒是响得欢快。“

沐晚霜瞳孔骤缩。林晓雪的月华刀刃已斩断最先扑来的三条冰蛇，刀刃嵌入地板时激起药香，苏慕雨早将克制寒毒的赤阳粉洒在四周。

“留活口！“

陆无涯的玄冰剑点地成阵，寒气凝成牢笼罩向沐晚霜。却见那女子咬破舌尖，血雾中浮现出九盏幽冥灯虚影，竟是往生殿的接引秘术。

谭小枚的涅槃魔焰轰然炸开，火舌舔舐着灯影：“跳梁小丑，也敢来这装神弄鬼！“

涅槃魔焰穿过虚影的刹那，沐晚霜真身已出现在丹炉旁，枯槁的手指直取冰魄莲露中的玉瓶。

“叮！“

青鸾剑鞘撞偏她的指尖，刘玄的三花瞳锁定女子眉心：“沐姑娘的噬心蛊养在左眼吧？再运功三息，蛊虫可就要钻入天灵盖了。“

沐晚霜身形微滞。在这电光水石间，林晓雪的月华刀刃已架在她脖颈，重瞳映出对方皮下蠕动的蛊虫：“母蛊在七杀阁左护法体内？不如说说，你们是如何把沧溟宗丹炉偷梁换柱的？“

楼下传来琵琶声。曲调正是寒月宫失传的冰魄吟，但每根弦都掺着血腥气。沐晚霜听到第三个小节时七窍流血，皮肤下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肉瘤。

“退后！“

苏慕雨洒出药粉，碧玉针连封沐晚霜十三处大穴。然而那些肉瘤接二连三爆开，涌出的竟是被炼成蛊虫的沧溟宗丹纹。

沈清歌的朱雀狐火将蛊虫焚尽时，沐晚霜已化作一具冰雕。陆无涯的剑尖挑开她袖口，露出腕间新鲜的血色骷髅纹：“七杀阁的噬心印，她三日前就该是个死人了。“

“是赊刀人的手笔。“

林晓雪重瞳中因果线纠缠，“有人用禁术强留她三日性命，就为把沧溟宗丹炉的消息送到我们手中。“

晨光初现时，众人站在赤水河畔的废弃码头。苏慕雨将冰魄莲露倒入河水，露水触及水面时竟凝成丹丸状的冰珠，顺流漂向西北方位。

“沧溟宗丹房遗址要现世了。“

沈清歌的离火钉在掌心发烫，“这些冰珠在寻找赤阳石。“

谭小枚的涅槃魔焰烧融岸边礁石，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矿脉：“难怪七杀阁要在赤水城布局十年，这是想用沧溟宗的丹炉炼化整条赤阳矿脉！“

河面掀起巨浪，海风轻送晚舟。九具青铜棺顺流而下，棺盖上的冰莲与七杀阁血咒交织成诡秘的图腾。刘玄的青鸾剑发出龙吟般的颤啸，剑光照出潜藏在水下的密密麻麻的尸蚕卵。

“往生殿开市了。“

林晓雪的重瞳映出天际血月，“诸位，该去会会赊刀人了。“

河水在此刻沸腾，无数冰珠从河底升起，在半空拼成残缺的沧溟宗舆图。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血月时，众人身影已消失在河面蒸腾的雾气中，唯留青铜丹炉在岸边嗡嗡震颤，炉身裂缝渗出冰蓝色液体，将砂石染成星空般的深蓝。

欲知后事如何，见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