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6章:密道尸骸

　　血符凝成的“祭“字在地面蠕动，每一笔划都像是被剥了皮的血管。林晓雪跪坐在符咒边缘，锁骨处的优昙花纹正渗出细密的花瓣，那些花瓣滚落时竟在半空凝成星纹图案，又被阴风吹散成齑粉。

“是血饲咒。“

沈清歌的冰绫缠住林晓雪手腕，玄冰真气顺着经脉游走，“苏步七用惊雷扇引来的天雷，把生死碑里的怨气全灌进她的心脉了。“

谭小枚的幽冥瞳透过血雾，看见林晓雪脊骨上缠着七条猩红锁链。每条锁链都缀着花瓣般的骷髅头，正随着甬道深处传来滋滋的啃噬声。她刚要伸手触碰，却被陆无涯的狐尾卷住腰肢拽开三丈远，方才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个布满青铜铃铛的深坑。

“当啷！“

铃铛无风自动，声波震得青砖簌簌开裂。刘玄的青鸾剑插进裂缝，剑气化作青鸟虚影衔住崩飞的碎石。众人这才看清坑底堆着三百具孩童尸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嵌着枚染血的月光石碎片。

“杜腊西你个老狗...“

陆无涯的狐火在掌心凝成莲花，“竟用玄天宗弟子的骨血来侵染月光石碎片。“

沈清歌甩出冰绫缠住林晓雪的脖颈，玄冰瞬间冻结她暴起的青筋。谭小枚这才发现林晓雪的瞳孔已变成两朵旋转的花瓣，指尖正无意识地在青砖上刻画血符。每画完一道符咒，坑底的孩童尸骨就颤动一次。

“不能让她画完！“

刘玄的剑锋抵住林晓雪的眉心，却迟迟无法刺下。青鸾剑感应到刘玄的情绪，发出清越的悲鸣。

谭小枚撕开染血的袖口，将掌心血线按在幽冥瞳上。视线穿透皮肉的刹那，她看见林晓雪的心脏被七枚算珠钉在命盘上，命盘边缘还残留着苏步七惊雷扇的焦痕。

“陆无涯，巽位！“

九幽狐火应声烧向东北角的青铜铃，火焰中浮现出杜腊西狰狞的残影。尸骸们动作微滞，沈清歌趁机甩出十二枚冰锥钉住林晓雪四肢。谭小枚咬破舌尖，精血混着咒文喷在优昙花纹上，尸青色藤蔓顺着血脉钻进心脏，与算珠上的星纹绞作一团。

“咔嚓…“

林晓雪胸腔传出骨骼碎裂声，嘴角却扯出诡异的笑。她的左手挣脱冰锥，蚀月刀从袖中滑出，刀尖挑着张染血的名帖甩向深坑。名帖在尸群上方燃烧，灰烬里浮现出玄天宗执法堂的朱红印鉴。

“是命契名册！“

刘玄的剑气绞碎名帖，却晚了一步。印鉴化作血光没入尸骸天灵盖，孩童们空洞的眼窝里亮起猩红鬼火。

谭小枚的幽冥瞳刺痛难忍，她看见每具尸骸背后都连着透明丝线。丝线另一端穿过坍塌的鬼市穹顶，消失在夜幕深处。第三次响起时，丝线绷紧，尸骸们化作血色流星扑向众人。

陆无涯的狐尾卷起林晓雪跃上残碑，九团狐火结成困阵。沈清歌的冰绫在尸群中穿梭，所过之处皆绽开冰莲，却见被冻住的尸骸竟自行炸裂，骨片如刀刃般四射。刘玄挥剑格挡时，一片沾着冰碴的碎骨划过他颈侧，伤口瞬间凝出霜花。

“骨上有蛊！“

谭小枚掷出三枚铜钱，钱币在空中燃起幽蓝鬼火。火光照耀下，霜花里钻出无数透明蠕虫，正顺着血脉往心口爬行。

陆无涯的狐火及时裹住刘玄的脖颈，焦糊味中传来细密爆裂声。沈清歌趁机将玄冰真气灌入断剑，剑锋扫过的地面骤然升起冰墙，暂时阻住尸群。众人退到生死碑废墟后，发现林晓雪正用蚀月刀在碑底刻划。

“她在改写碑文！“

谭小枚扑过去时，林晓雪转头露出杜腊西的脸。碑文缝隙里伸出黏腻触手缠住谭小枚脚踝，将她拖向深不见底的裂缝。幽冥瞳在危急时刻自动催动，她看见裂缝深处悬浮着三百盏幽冥灯，每盏灯芯都蜷缩着个啼哭的婴灵。

“原来命契的祭品在这里......“

谭小枚并指为刀划开掌心，血水洒落的瞬间，婴灵们停止哭泣。离她最近的灯盏晃了晃，竟自行飘到她染血的手心。

地面上的打斗声消失。谭小枚捧着幽冥灯抬头，看见裂缝外的天空变成暗红色，林晓雪的身影倒悬在头顶，发梢垂落的血珠凝成命盘纹路。当血珠第七次滴落时，灯芯里的婴灵突然开口：“姐姐，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幽冥灯骤然炸裂，谭小枚的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等她挣扎着爬出裂缝时，发现现实中的林晓雪正将蚀月刀刺向自己左眼，刀尖星纹与幽冥瞳仅隔半寸。

“小枚！“

刘玄的青鸾剑撞偏刀锋，剑气在谭小枚脸上划出血痕。陆无涯的狐尾卷住林晓雪腰肢甩向冰墙，却在触碰瞬间被反震回来，冰墙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玄天宗禁制符文。

沈清歌脸色煞白：“是血契反噬，我们伤她越重，禁制反弹就越......“

话音未落，林晓雪发出非人的尖啸。优昙花纹从锁骨蔓延至全身，花瓣边缘生出利齿咬住星纹。被吞食的星纹发出惨叫，竟化作苏步七的模样从她伤口钻出。

“苏某的这份大礼，诸位可还喜欢？“

虚影抬手轻点，众人掌心血线同时暴起。谭小枚的幽冥瞳看见血线变成锁链，另一端全都系在林晓雪心口的命盘上。

当琴声第四次响起时，甬道深处飘来艘骨船。船头站着个抱琴的白衣人，十指在琴弦上淌血，奏的正是玄天宗失传已久的渡魂曲。

琴声裹着血腥气在甬道里盘旋，三百盏幽冥灯在谭小枚的瞳仁深处明灭不定。林晓雪指尖凝着星纹的刀锋悬在她眼睫上方，刀身上倒映着船头抱琴的白衣人，那人十指在琴弦上翻飞，血珠顺着焦尾琴的龙龈滴落，在船头凝成朵朵红梅。

“当心琴音里的命线！“

沈清歌的冰绫缠住谭小枚腰肢的瞬间，林晓雪的蚀月刀调转方向，刀尖星纹暴涨，竟将青鸾剑的剑气绞成碎片。刘玄踉跄后退时，颈侧霜花里的蛊虫发出婴儿啼哭，震得冰墙簌簌掉落冰碴。

陆无涯的狐尾卷住三具扑来的尸骸，九幽火顺着骷髅眼眶烧进去。骸骨在烈焰中扭曲成诡异姿势，天灵盖的魔晶轰然爆开，三百道血线从深坑里窜出，在半空织成命盘星图。

“是苏步七的惊雷扇！“

谭小枚的幽冥瞳渗出黑血，她看见星图中央悬浮着半截焦黑的扇骨，“他用魔气作阵眼，把林姑娘的命盘和优昙花......“

话未说完，林晓雪发出凄厉长啸。她锁骨处的优昙花纹绽开血色花瓣，将钉在心脏的花瓣生生顶出半寸。沈清歌的冰锥在此刻崩碎，玄冰真气逆冲经脉，在她嘴角凝出霜花。

竹船上的渡魂曲陡然转调，白衣人左手小指齐根断裂。那截断指化作流光没入命盘，星图上的花瓣开始疯狂旋转。谭小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每颗朵优昙花里都蜷缩着个双目被挖的婴灵，那些孩子正用空洞的眼窝“注视“着自己。

“把眼睛...还给我......“

幽冥灯里的呢喃与琴音共鸣，谭小枚的左眼灼痛难忍。她颤抖着伸手触碰眼眶，指尖却穿过虚影摸到了冰凉的琉璃灯盏。当第七盏灯飘到手心时，灯芯里的婴灵咧嘴笑了。

“姐姐的瞳仁真漂亮。“

谭小枚的识海轰然炸开，三百段记忆如利刃刺入灵台。她看见杜腊西用染血的银针挑破新生儿的眼睑，将星纹锁种进尚未凝固的瞳仁；苏步七握着惊雷扇站在血池边，用天雷将哭嚎的婴灵封进优昙花的花苞里。

“原来命契的阵眼是......“

她的呢喃被竹船撞碎在石壁上。白衣人不知何时已飘到血符中央，焦尾琴横在膝头，断裂的琴弦正自行生长，每根新弦都是从他心口抽出的血丝凝成。林晓雪跪倒在地，蚀月刀插入青砖缝隙，刀身映出她瞳孔里挣扎的两道虚影：优昙花里的残魂正与苏步七的星纹撕咬成一团。

“陆无涯，焚了那些优昙花！“

沈清歌的冰绫缠住陆无涯手腕，玄冰真气裹着狐火灌入命盘星图。烈焰顺着血线烧向深坑里的尸骸，孩童们的头骨在火中裂开，露出里面裹着星纹的优昙花。刘玄的青鸾剑在此刻发出清越长鸣，剑气化作青鸟衔住三朵优昙花，却被反震得羽翼纷飞。

谭小枚将七盏幽冥灯按在心口，黑血从指缝渗出：“以瞳为祭，照见幽冥！“

左眼的剧痛化作清流席卷经脉，她看见林晓雪脊骨上的猩红锁链正在融化。优昙花纹趁机蔓延到命盘边缘，花瓣咬住苏步七的虚影。当第七片花瓣合拢时，船头的白衣人闷哼一声，面具下渗出暗红的血迹。

“他的血...“

沈清歌指尖沾到飘落的血珠，玄冰真气开始沸腾，“是玄天宗嫡传的赤阳血！“

命盘星图在此刻崩裂，三百朵优昙花齐齐炸开。林晓雪喷出一口黑血，优昙花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将最后一丝星纹吞入花蕊。深坑里的尸骸就此静止，天灵盖里飘出萤火般的残魂，顺着幽冥灯的指引飘向白衣人的焦尾琴。

“不......“

苏步七的虚影在优昙花中扭曲，惊雷扇的焦痕从命盘上剥落。竹船开始剧烈的摇曳，白衣人的琴弦接连崩断，就在最后一根血弦弹回心口的刹那，他脸上的白玉面具“咔嚓“裂开。

谭小枚的幽冥瞳隐隐刺痛，那张染血的面容，竟与二十年前在屠魔战场陨落的问剑长老有七分相似。而刘玄握剑的手正在颤抖，青鸾剑的剑穗无风自动，露出末端半枚残缺的月光石。

“师兄？“

沈清歌的冰绫软垂在地。

白衣人却抬手抚过碎裂的面具，焦尾琴化作流光没入袖中。骨船在琴声里缓缓下沉，他最后望了一眼命盘上挣扎的苏步七虚影，身形随着渡魂曲的余韵消散在血雾里。

“咔嚓！“

林晓雪心口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七枚噬魂珠从伤口飞出，在半空凝成苏步七的本命法器。优昙花纹绽放妖异的红光，花瓣裹住惊雷扇狠狠咬下，雷霆之力顺着血脉灌入地底。众人脚下亮起古老阵纹，深坑里的孩童尸骨开始化作齑粉。

“是往生阵！“

陆无涯的狐火照亮阵眼处的优昙花印记，“这丫头竟把苏步七的本命法器炼成了超度亡魂的引魂㠶...“

话音未落，林晓雪软倒在地。她锁骨处的花纹褪成淡粉色，发间却生出朵含苞待放的血昙花。谭小枚伸手去扶时，一滴黑血从自己左眼滴落，正落在林晓雪眉心。

幽冥灯的光晕里，三百个婴灵的虚影齐齐躬身。他们被挖空的眼窝里长出嫩绿的新芽，细小的藤蔓顺着往生阵的纹路爬满甬道，在触及深坑边缘的青铜铃时，开出了星星点点的优昙花。

欲知后事如何，见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