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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纸状书吓退恶霸

书名:一品狂士 分类:历史 作者:张墨轩 更新时间:2025-04-04 12:5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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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官司打到县太爷那里,老子也奉陪到底!”

“我们老爷跟县太爷是什么交情,你去打听打听!”

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不屑。

他仿佛已经看见,下一刻方寒就会像条死狗一样跪地求饶。

他身后的那群泼皮无赖也跟着发出刺耳的哄笑,看向方寒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看戏的幸灾乐祸。

然而,在老管家于伯和丫鬟秋月那充满忧虑的目光注视下,方寒却笑了。

那笑容,平静中带着一丝冰冷,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王管事,看来,你今天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方寒,也只好奉陪到底。”

话音未落,方寒猛地提高了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于伯!”

“在!少爷!”

老管家一个激灵,连忙应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笔墨伺候!”

方寒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久违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气势,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于伯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看到自家少爷那前所未有的镇定与决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心中竟也安定了几分。

他不再多问,立刻转身,快步跑进屋内去取笔墨纸砚。

王管事和他手下那帮泼皮全都傻眼了。

这林秀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死到临头了,还要舞文弄墨?

难道还想写首绝命诗不成?

“方寒,你他娘的又想耍什么花招?”

王管事心里莫名有些发虚,警惕地喝问道。

方寒根本懒得理会他。

他径直走到院中那张饱经风霜的石桌旁,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地望着远方。

很快,于伯便气喘吁吁地将笔墨纸砚一一摆放妥当。

方寒深吸一口气。

他拿起那支有些陈旧的毛笔,在砚台中饱蘸浓墨。

没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

手腕微沉,笔尖落下。

刹那间,笔走龙蛇,一行行字迹如流水般倾泻在泛黄的纸张上。

他的字,融合了原主多年苦练的馆阁体功底,工整而严谨。

但细看之下,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来自另一个灵魂的锋锐与风骨,遒劲有力,自成一格。

王管事伸长了脖子,拼命想看清方寒到底在写些什么鬼东西。

可惜他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只能看到一个个墨点在纸上飞快移动,心里越发没底。

周围的泼皮们更是面面相觑,握着棍棒的手都有些松了。

他们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只有老管家于伯,看着自家少爷专注而坚毅的侧脸,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希望的光芒。

少爷…少爷好像真的脱胎换骨了!

方家,或许还有希望!

片刻之后,方寒笔锋一顿,停了下来。

他拿起写好的状纸,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

然后,他转过身,拿着那张薄薄的纸,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王管事。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近似于怜悯的玩味笑容。

“王管事,你不是说,不怕闹到县太爷那里去吗?”

方寒将状纸举到王管事眼前,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

“正好,我这里刚刚写好了一份状纸。”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王管事心上。

“状告:邻村恶霸王五,受劣绅王某暗中指使,伪造借据文书,意图强占秀才家产!”

“聚众滋事,手持凶器,威逼恐吓功名之士!”

“目无国法,藐视朝廷!”

方寒一字一顿,声音越来越冷。

“你说,这份状纸,若是此刻就递到县尊大人的案头…”

“县尊大人,是会相信你这个泼皮管事的一面之词,还是会相信我这个苦主秀才,泣血写下的控诉?”

嗡!

王管事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状纸!

这该死的穷酸秀才,竟然真的写了状纸!

而且看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捅到县太爷那里去!

秀才告状,非同小可!

按照大周律例,县令必须亲自受理,而且要立刻升堂审问!不得推诿!

伪造文书!

强占秀才家产!

聚众恐吓功名之士!

这几条罪名,随便拎出一条,都够他王五喝一壶的!

尤其是恐吓功名之士这一条,往小了说是欺压良善,往大了说,那就是藐视朝廷体制,藐视圣人教化!

这顶帽子扣下来,谁也扛不住!

就算他家老爷王翕和县太爷关系再铁,在这种明晃晃牵扯到功名的事情上,县太爷也绝不敢公然包庇!

官官相护也是有底线的!

一旦查实…

他王五轻则被打得皮开肉绽,然后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还乡!

重则恐怕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你…你敢!”

王管事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瞬间浸湿了衣领。

他身后的那群泼皮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两大步,握着棍棒的手都在哆嗦,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们只是跟着王管事混口饭吃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欺负欺负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还行。

真要跟官府对上,跟秀才老爷打官司,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你看我敢不敢?”

方寒眼神冰冷,步步紧逼,手中的状纸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王管事喘不过气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方家已经一无所有,烂命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你王管事,”方寒的目光扫过他那张惊恐万状的脸,“上有老下有小,跟着王劣绅作威作福,欺男霸女,这滋润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吧?”

“你说,要是你为了这点狗屁倒灶的破事,把自己这条小命给搭进去了,值,还是不值?”

方寒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魔音灌耳,字字诛心!

王管事的心理防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他看着方寒那双平静的可怕,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林秀才,不对劲!

他太冷静了!

冷静得不像个刚刚被人逼到绝境的人!

他太有恃无恐了!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或者,他今天真的豁出去了,就是打算拉着自己一起死?

王管事不敢赌!

他只是王劣绅手下养的一条狗,仗势欺人可以,但要为了这点破事,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他还没那么傻!

“而且…”

就在王管事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方寒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森寒,如同腊月的冰棱。

“王管事,你似乎忘了。”

“我家当年那桩案子,虽然表面上看是了结了。”

“但里面的水有多深,牵扯了多少人,恐怕有些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方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你说,我要是在这份状纸上,再添上一笔…”

“就说,我怀疑你家老爷王翕,当年就参与其中,觊觎我方家财产,所以才一直对我家落井下石,今日更是指使你这恶奴上门,逼死我这方家最后的根苗…”

“你猜,这份状纸递上去之后,县尊大人会不会上报府尊?”

“府尊大人,又会不会上报给京城里那些真正的大人物?”

“到时候,上面会不会派下钦差,重新彻查当年的旧案?”

轰!

这几句话,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狠狠劈在了王管事的心头!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如同死人一般惨白!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当年方家那桩案子!

那是禁忌!

是整个县里,甚至牵连到府里某些人都讳莫如深的事情!

虽然最后被强行压了下去,但其中的水深不见底!

他隐约知道,自家老爷当年确实也掺和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虽然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若是真的被翻出来,放在阳光下重新彻查…

那后果!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管事了,恐怕就连他家老爷王翕本人,都承受不起!甚至可能牵连出更多的人!

这方寒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拿这种事情来威胁?

这已经不是鱼死网破了!

这是要掀桌子!

这是要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啊!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