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讨债人（上）

　　（1）血光祠堂

青溪村的石板路上，我的脚步声像敲在空棺材上的闷响。

越靠近祠堂，空气中的铜腥味就越浓重。那些从村民脸上融化下来的铜汁，像有生命一般在地面流动，汇聚成一条暗金色的小溪，全部流向祠堂大门。

我的右眼——那颗已经变成铜钱模样的眼睛——传来阵阵刺痛。透过它，我看到祠堂上方的血光中，盘旋着一条由铜钱组成的龙。每片"龙鳞"都是一枚不同的古钱：

"洪武通宝"泛着铁锈红

"乾隆重宝"闪着青黑色

"开元通宝"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

最骇人的是龙首——那分明是一枚放大版的"天禧通宝"，钱眼处不断滴落黑血，在地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咚！"

我踹开祠堂大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浓烈的香灰混着腐肉的气息。

堂内景象让我的胃部痉挛——

七具无头尸体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心口都插着一枚铜钱。而供桌上，爷爷常用的那盏青铜油灯正在疯狂燃烧，灯油竟是暗红色的，像是......

人血。

"你迟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蓑衣的瘦小身影倒吊在那里，他脸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铜钱，像戴了张诡异的面具。

"讨债人。"我握紧拳头，感受着手腕上铜钱烙印的灼热，"这些都是你做的？"

蓑衣人发出"咔咔"的怪笑，脸上的铜钱互相碰撞："不，是你做的。"

他像蝙蝠般轻盈落地，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账册。当书页展开时，我的铜钱瞳自动聚焦，看清了上面浮动的字迹：

「癸未年三月初七，张洛川取天禧通宝一枚，抵青溪村一百三十八张人脸」

"放屁！"我猛地冲上前，"我根本没......"

蓑衣人突然掀开蓑衣——

他的身体从胸口以下，完全由铜钱拼接而成！那些钱币像活物般蠕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看看你的手腕。"他阴森森地提醒。

我低头，发现铜钱烙印不知何时已经扩散，变成了完整的"天禧通宝"图案。更可怕的是，烙印边缘伸出无数血丝，正顺着血管向手臂蔓延。

"第一个讨债周期是子时。"蓑衣人用长满铜锈的手指划过账本，"如果还不上......"

供桌上的血灯突然爆燃，火苗窜起三尺高，在墙上投出巨大的阴影——

那分明是我变成铜钱傀儡的模样！

（二）铜钱诡市

蓑衣人甩出一枚铜钱钉在我脚前："典当行开市，给你三个选择。"

铜钱落地后竟化作一扇雕花木门，门缝里渗出暗绿色的光。透过门板，能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卖眼咯！十年阳寿换一对阴阳眼！"

"新鲜出炉的七情六欲，童叟无欺！"

"这位客官，要买命吗？"

"第一，"蓑衣人竖起一根腐烂的手指，"用你的铜钱瞳抵债。"

"第二，"第二根手指的指甲盖突然翻开，露出下面的小铜钱，"拿三件至亲之物来换。"

他凑近我耳边，第三根手指直接戳在我锁骨上："或者......"

"接替我的位置。"

我这才注意到，他蓑衣下摆的铜钱正在剥落，露出里面腐烂的皮肉。每掉一枚钱币，就有一缕黑烟从他七窍中渗出。

祠堂突然剧烈震动，供桌上的无头尸体齐刷刷坐起，他们心口的铜钱开始疯狂旋转。

"时间到了。"蓑衣人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