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一项考核

　　伊洛特市，位于拉特拉城南方，同属北部荒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庸城市。

这里的人们可以说非常标准，没有崇高的理想，也没有卑劣的欲望，过着平淡的一生，无功无过，倒也十分幸福。

或许正因如此，犯罪团体才会选择在此扎营制造禁咒水晶，城内居民根本想不到会有犯罪团伙潜藏在自己身边。

嫌疑人会留心城市的出入口，整支车队浩浩荡荡开进去显得过于招摇，于是在接近城市时警官和罪犯们选择提前下车，各自组队分头潜入城市。

不出所料，没有人愿意和焱疾组队，这倒是好事，无论对劣迹满满的罪犯，还是求清净的焱疾，亦或是准备搞事情的洛亚来说，焱疾落单都是最好的情况。

“先从城北的贫民区开始搜查吧。”

焱疾锁定了其中一个嫌疑人，情报显示目标半小时前曾在那里活动过。

（对对对，去贫民区，那边安静。）

洛亚躲在他的影子里一路尾随。

解决五级罪行固然重要，但和选拔机械觉醒者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洛亚只挑重要的事情做。

“通过解析灵柩提供的数据和星球上能够入手的所有资源，我们成功复刻了灵柩老家未能完成的究极半机械人，取名为机械觉醒者。”

这是当年人族最高科研领袖对洛亚和罗兰说的话。

“机械觉醒者能装载各种超威力武器，在宇宙空间中活动自如，是一种极其强大的战争机器，更难能可贵的是，不同核心拥有各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特殊能力，这使得机械觉醒者能像生物一样进化，直至趋近完美。”

洛亚提出质疑:“真有这么牛逼？那为啥还需要人类作为载体，直接整成纯机械不行吗？”

“目前的数据并不支持我们制造出高智能的纯机械战士，所以我们需要先制造出四到五个……样品，让他们参与战斗，反馈数据。”

领袖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罗兰:“放心，我们会在动手前征求目标同意，并在回收核心时给予他新的躯体，不会有人丢掉性命。”

罗兰——那位来自异星的冷峻美人，此刻敛着那代表性的紫水晶双翼，站在洛亚身后。

“不造成无意义的牺牲是基础要求，如果连这个都无法达成，今天的对话也没有成立的必要。”

她的声音很冷清，圣族的温柔被藏在层层严肃之下，虽然严格意义上她并不是圣族。

但她确实是个善良的姑娘。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灵柩只愿意选择人类，如果需要作战经验，让魔族搭载核心去星际前线转一圈不是更好吗？”

洛亚也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如果你需要年轻的精锐战士，我这边有很好的人选。”

领袖摇头:“不是愿意选择，是只能选择人类这种寿命较短且无特殊种族天赋的族群，现在已经准备就绪的两个核心还不够稳定，不够强大，碰上你们魔族那诡异的新陈代谢速度，极有可能直接杀死实验体。”

“嗨，吹的响亮，也不咋滴嘛。”罗兰兴致全无的靠在洛亚背上，“亲爱的你怎么看？”

一股恶寒袭来，洛亚瞬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那女人太可怕了……不行，我得专注于面前的事。）

此时焱疾已经抵达贫民区，由于身着拉特拉城里常见的贫民服，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个位置不错……抱歉，你一路上准备的破案手段都用不上了。）

洛亚离开焱疾的影子，以第二形态直接出现在他身后。

就在他的身体凝结为实体的刹那，焱疾猛然转身，拔枪抵住他的额头。

“意识不错。”洛亚忍不住夸赞。

“我是感觉好像被人盯上了，还以为那个犯罪团伙如此敏锐……”焱疾的新机械臂已经解除了保险，也不知道厄本给他换的这个新机械臂有什么花活。

（我对他的新装备一无所知，他更惨，不仅不清楚我的底细，还不熟悉自己的新机械臂……我把武器和防具都卸了吧，这样差不多公平。）

洛亚此行的目的是检测焱疾的实力是否强大到能够胜任机械觉醒者的候选人，严格控制两人的实力差距很重要，倘若自己一招把他秒了，那可啥也看不出来。

焱疾仔细观察面前的恶魔:“嗯？是你？”

“被认出来了呢。”洛亚没打算遮掩，第二形态下的他本就是七分人样三分魔相。

“我说过，我不会把灵魂出卖给恶魔。”

焱疾扣动扳机，却是对空鸣枪示警:“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这是最后的警告，你再不退回狱界，休怪我无情。”

洛亚讥讽笑着，向前踏出一步。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贴着他的脑袋掠过。

不是焱疾留情，而是洛亚歪过头闪开了这次攻击。

“我喜欢说到做到的男人。”

洛亚的铁尾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焱疾不再废话，血肉之躯的右手举着手枪射击，机械左臂展开能量屏障，向洛亚压过来。

（他应该知道我的实力有多强，这样都敢贸然攻上来吗？是对自己的新机械臂有信心，还是……）

洛亚从口中喷吐火球，铁尾以难以捉摸的轨迹向焱疾刺去。

锐利的恶魔双爪已经蓄势待发。

面对高温火球，焱疾分毫不躲，偏斜能量盾的角度将火球弹开，让它们在空地上爆炸。

（原来如此，顾及周边的房屋和居民，不想引发无意义的损失……莫名其妙，你现在可是处于劣势，有精力去管这些？）

洛亚持续闪躲他的射击，并计算着子弹数。

这款枪的弹容量是十四发……还剩最后一发！

等待最后一声枪响，洛亚立刻发动了突袭。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枚子弹，正中他的额头，虽不致命但还是造成了实打实的伤害。

莫非他自己改装过自己的配枪，提升了弹容量？

洛亚的视线落在焱疾的机械臂上。

“嚯，还挺有想法啊。”

刚才他以为的最后一声枪响，是焱疾用机械臂的播音系统模拟出来的——他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雕虫小技而已，见笑了。”

焱疾从机械臂中射出两枚反魔法火箭，反制洛亚用于防御的狱火护盾，随后右手拔出隐藏在腰间的热能光剑，机械左臂弹出实体符文剑，瞬息间就杀到了洛亚面前。

那符文剑上闪烁的，是圣族用于惩戒丑恶之物的净化符文。

（厄本，你他喵的！）

洛亚没想到厄本在给焱疾准备的机械臂里藏了这么多针对自己的武器，一时甚是无语。

这小子绝对是在公报私仇。

洛亚不怕净化符文，虽然他干的事相当缺德，但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算不上十恶不赦之徒，净化符文对他的伤害非常有限。

但那个热能光剑可就要命了，没有防具的情况下被这个切到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规格是切装甲车的吧，第二形态还真承受不起。）

洛亚连连闪躲劈砍而来的双剑，同时给焱疾的近战能力打分。

焱疾没有一味去依靠双剑，找准时机他还会发动体术和射击，单论格斗技巧，别说同龄的人类，就连普通恶魔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洛亚不是普通恶魔。

没到半分钟，焱疾就被他找准光剑死角，一发扫尾抽飞，重重砸进不远处的平板房内。

（他的招势应该是在人类武警格斗式的基础上夹杂了街头斗殴和拉特拉城罪犯的肮脏手段……有意思，但我早玩过了。）

比阴招，洛亚可没怕过别人，他在战场上从来不讲武德，只要能赢，不择手段。

“不下定决心是赢不了我的。”洛亚从指尖射出热能光束，点燃周边所有建筑，“你想保护的东西已经被我毁了，你也该放开手了吧？”

“你这个疯子……”

焱疾从废墟中一跃而出，机械臂对准洛亚就是一梭子磁能子弹。

他几乎毫发无损，即将被扫尾命中前他及时开启护盾抵挡伤害，落地时又将护盾转向后方化解撞击伤害。

否则以血肉之躯挨这么两下，爬起来都费劲。

“作为没装备机械大脑的人类，你的反应速度不错。”

洛亚挥爪拍散那些磁能子弹:“你的武器过于落后，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但这座城的武器店有在出售最新款步枪，那个威力相当可观。”

“战斗中会有人主动把弱点暴露给敌人吗？”焱疾完全没打算信他，从机械臂中取出一把崭新的手枪继续开火。

但这次，他的射击精度却打了折扣，别说命中洛亚的要害，有几发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果然，这小子不适应新装备，正好这也是个评分标准，看他多久才能掌握……）

第二轮射击全部命中，所幸洛亚反应及时，用结实的手臂挡了下来。

（行，有种……）

此时贫民区已经因爆炸和火焰乱作一团，无数居民尖叫着逃出房屋，看到洛亚的恶魔之姿后纷纷报警。

“看你干的好事。”

焱疾知道洛亚能弹开攻击，为了防止误伤周边的无辜群众，不敢再妄动，只能举剑近战。

通过先前的一番交手，他已经知道自己近身绝无胜算，面前这个恶魔的肉搏技术完全凌驾于自己。

（蠢货，明知自己必败还这样攻上来，觉得只要自己死了，我就会收手不去伤害别人吗？）

洛亚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恐惧，他的心就像他的剑法一样毫无迷茫。

（莫非……这家伙并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性命？）

洛亚不再进攻，转而全力防守，去感知他的剑术，和剑术所传达的感情。

如他所料，焱疾的每一击都大开大合，倾尽全力，一旦被偏斜格挡就会露出巨大破绽。

但那些破绽，实则是无比危险的诱饵，如果不假思索进行追击，极有可能落个伤敌一百自损两百的下场。

（真是矛盾的家伙，作风端正却不惜命。）

洛亚失望摇头，这种心态可不能成为被委以重任的机械觉醒者啊。

“看来这里的环境限制了你的发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洛亚挥爪掀起强风吹飞焱疾，后者稳稳落地，看向天空冷笑:“防卫无人机已经被启动了，你还想干啥？”

在两人上空，数十个电脑大小的武装无人机正在盘旋，这座城的卫兵接到恶魔出没的报警后没有任何迟疑就启动了这种廉价武器，看得出他们毫无经验。

“呵呵，别急啊。”洛亚不怕这个规格的无人机，看体型就知道上面没有搭载能伤到自己的武器，“这座城有个地标建筑，你知道吧？”

焱疾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低吼着:“你这疯子，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只是想和我签订契约或决斗……请放过这里的人们。”

“嗨嗨嗨，这怎么行呢，我得保证你会全力以赴啊。”洛亚的身影逐渐模糊，“我会在塔顶等你一小时……如果你没能阻止我，就等着整座城一齐化作火海吧。”

“千万别想着搬救兵哦，我随时都能召唤熔岩柱毁灭这个小城市……他们的生死取决于你。”

这是很常规的阵前垃圾话，洛亚也没想过真的毁了这里。

如果焱疾赢了，自己诈死撤退就行，而如果是自己赢了……随便说几句“你的命运在向你招手”之类的谜语，放他一马，也能收尾。

然而焱疾听闻此话，却是陡然失去理智，竟对准即将消失的洛亚来了一波全弹发射，破坏力之惊人，直接在地上开了一个游泳池大小的深坑。

（卧槽，怎么突然就炸毛了？）

洛亚对他的反应颇感好奇，但现在还是得维持住逼格。

“哦哟哟，真可惜，浪费了不少弹药。”他讥讽笑着，“这座城里有军械库，抓紧时间去补充吧。”

即将消失之际，洛亚听到了焱疾那如野兽般的低吼声。

“这次一定要杀了你们，这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