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镖局开业

　　地狱第六层的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仿佛永远凝固在黄昏与黑夜的交界。空气中飘散着硫磺与腐朽的气味，远处不时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尖啸声...

“地狱镖局第六层分局现在正式开业！”

一个身穿乌黑色礼服的男人站在镖局门前新搭建的木台上，声音洪亮得快要穿透了整个第六层。他的礼服剪裁考究，领口绣着暗金色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别着一枚银质徽章，上面刻着一把穿过骷髅的匕首图案。

阿拉斯托靠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框。有趣，他轻声自语，“这位掌柜的着装品味倒是相当...复古且老土。”

安吉站在他身旁，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在召集了好多恶魔啊！”她咬着牙说，就在我的地盘上！平常里我的客栈根本见不到这么多恶魔！”

就在地狱客栈与地狱镖局之间，已经聚集了上百个形态各异的恶魔。有身材高大、皮肤如熔岩般龟裂的炎魔；有长着多只眼睛、不断变换形态的影魔；还有那些保持着人类外形，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低阶恶魔。

男人走到恶魔们中央，做了个夸张的演讲手势。

“各位第六层的朋友们可能对我们不熟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亲切，仿佛在与老友交谈，“我们的业务也很简单。虽然我们现在都身处于地狱世界之中...”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但我们生前所爱戴之人那就不一定了。

在人群边缘，一个瘦骨嶙峋的小恶魔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他的肋骨清晰可见，皮肤紧贴着骨架，眼睛却异常明亮。

“那你能去第一层或者第二层的世界给我带些好吃的总行吧？”小恶魔突然喊道，声音因为长期饥饿而嘶哑。

所有恶魔都转头看向这个胆敢打断演讲的小家伙。小恶魔立刻缩了缩脖子，但眼中的渴望丝毫未减。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大步带有优雅的姿态走向小恶魔，锃亮的皮鞋踏在地面上踏着清脆的声响。随着他的靠近，周围的恶魔自动让出一条路。

“如果是真的的话，作为条件是什么？”小恶魔低着头问道，干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上破烂的衣衫。

这破烂的衣裳只遮挡了他百分之三十的身体。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这个动作让他礼服的下摆拖在了地上，却奇迹般地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他伸手抬起小恶魔的下巴，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男人问道，声音突然温柔得不可思议。

“格...格利克，”小恶魔结结巴巴地回答，我生前是个护林员的孩子。

啊，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死于？”

“与父亲走丢又被野兽追杀。”格利克的眼睛突然充满泪水。

男人轻轻拍了拍格利克的脸颊，然后站起身，面向所有恶魔摊开双臂。男人知道面前的这只小恶魔在说谎，即使他仍保留一丝人的形态，但也能说明他至少是处于第三层或第四层的恶魔。

“大家知道的。”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蛊惑性的洪亮，“我们每个人即使现在已经彻底死亡，但在这个世界中，我们手上仍有生前最最最宝贵的东西被我们带来了。”

格利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一道淡淡的金色印记，形状像一块小面包。

“不...”他低声呢喃，迅速把手藏在身后，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男人走回镖局大门前，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商业化的微笑。

“各位！”他提高音量，“我们已经打通了天堂第五层的渠道，请珍惜你们手中最最最宝贵的东西。”

阿拉斯托在窗边直起身子。“天堂第五层？”他轻声重复，“这可真是...令人惊讶的消息。”

安吉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灵魂印记，亲爱的。”阿拉斯托解释道，“每个来到地狱的生物都会带着一件生前最珍视之物的灵魂投影。对那个小恶魔来说，是他父亲在他某个生日时做的生日面包吧。”

地狱客栈与地狱镖局之间的恶魔们开始骚动。

一个长着山羊角的女性恶魔高声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了个响指。

“看清楚了！”男人宣布，“这是昨天刚从天堂第一层好不容易打包回来的灵魂。”

一口偌大的棺材从镖局的院子里抬了出来。

在镖局两位伙计的一顿操作下，棺材口被推开，棺材里自动飘出幽蓝色的空洞的人形灵魂。

灵魂体逐渐成形，变成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突然，一个身材矮小的老恶魔冲出人群。

“玛丽！”老恶魔哭喊着，“是我的女儿玛丽！”

灵魂体转向声音来源，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父亲！”她的声音如同风铃般清脆，“我在天堂很好。请不要为我担心...妈妈和我在一起...”

老恶魔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灵魂体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一群恶魔们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骗局。”阿拉斯托突然说道，声音冷得像冰。

安吉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天堂的灵魂不可能被带到地狱，这是最基本的规则。”阿拉斯托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红光，“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不是真正的灵魂，只是记忆的投影”。阿拉斯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提取记忆，需要...”

“需要什么？”

阿拉斯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在对面所谓的地狱镖局。已经有十几个恶魔走向镖局大门，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渴望和绝望。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阿拉斯托突然说。

安吉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其他恶魔的命运了？”

阿拉斯托罕见地严肃起来：“因为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个家伙是要为了去某个地方。”

他的话被一阵尖锐的哭喊声打断。

格利克，那个小恶魔，正被两个镖局的伙计往回拖着走。他拼命挣扎着，哭喊着：“我不要了！我不要你们的吃的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但男人只是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硬邦邦的法式面包棍。

阿拉斯托紧盯着男人手中的面包棍，他能看出面包在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阿拉斯托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人群中央。他的身形开始扭曲膨胀，西装变成了血红色的长袍，鹿角增长了一倍，周身环绕着黑色的气场。

“停下！”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戏谑，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所有的恶魔们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两个小喽啰放开格利克，惊恐地后退。只有那个镖局老板依然保持着微笑。

啊，广播恶魔阿拉斯托，他微微鞠躬，久仰大名。

“你收集灵魂印记做什么？”阿拉斯托直接问道。

男人的笑容扩大了，露出太多牙齿：“聪明！不愧是地狱中无所不知的恶魔。”

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突然扭曲变化。镖局的建筑褪去伪装，露出真实面貌——一座由无数痛苦灵魂组成的活体建筑，墙壁上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大门是一张巨大的嘴。

“我需要这些锚点。”男人承认道，“来构建通往更高层地狱的通道。每一层地狱之间都有屏障，但灵魂印记...它们可以穿透这些屏障。”

阿拉斯托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想打破地狱的层级结构？”

“为什么不呢？”男人张开双臂，“想象一下，当所有层级的恶魔可以自由往来时，会发生什么？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

安吉此时也跟了过来，“你偷走了他们的情感。”她突然明白过来，那些印记不仅是记忆，还是他们最后的...人性。

男人赞许地点头：“你也很聪明，半神半魔的安吉公主。可是他们在地狱中呆的越久，迟早也会彻底失去人性。”

阿拉斯托和安吉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他们达成了共识。

“很抱歉打断你的宏伟计划。”阿拉斯托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轻快，但眼中毫无笑意，“狩猎游戏我可没邀请你啊！”

安吉抽出她的双刀，刀刃上燃起蓝色的火焰：“特别是你还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男人叹了口气：“我本希望避免暴力。”他脱下礼服外套，露出下面布满符文的皮肤，“但既然你们坚持...”

战斗一触即发。安吉如闪电般冲向敌人。周围的恶魔们四散奔逃，只有那些已经被强行夺走印记的依然呆立原地，如同没有灵魂的玩偶。

格利克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紧紧攥着自己已经失去光泽的右手印记。他眼中含泪，但这次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失去了与父亲最后的联系。他走遍了第三层，没有一次能够知晓他父亲线索。

镖局的墙壁开始蠕动，无数灵魂之手伸出，试图抓住每一个路过的恶魔。整个第六层地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三个身影激烈交锋，他们的战斗将决定这片区域未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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