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磕磕绊绊

　　劳斯莱斯碾过第十八颗减速带时，缪晓蝶终于把卡在喉咙里的珍珠咳了出来。

车窗映着齐景轩半边抽搐的嘴角：张叔特意绕了远路，说让您欣赏园林景观。

你们有钱人管仙人掌球叫景观？缪晓蝶扒着车窗，看保镖把三米高的多肉植物推进温室。

车头突然急转，她整张脸拍在防弹玻璃上，鼻尖在玻璃呵出片白雾。

雕花铁门缓缓开启，穿燕尾服的老人捧着银托盘迎上来：欢迎少夫人，这是您要的芋泥啵啵奶茶——

是契约女友。齐景轩把西装外套甩给管家，张叔，把客房监控调出来。

客房在负二层。张叔笑眯眯往缪晓蝶手里塞了颗熔岩蛋糕，少夫人当心台阶，上个月少爷亲自设计的螺旋楼梯...

缪晓蝶脚下一滑，被齐景轩拽着卫衣帽子拎起来。

温热手掌突然贴上她后腰，惊得她踩空两阶：你手往哪摸？

合同附件第三条。齐景轩手指划过她卫衣下摆的奶茶渍，肢体接触每日累计三小时。他指尖若有若无擦过脊椎，缪晓蝶突然觉得后背爬满了珍珠奶茶里的椰果粒。

二楼走廊挂着二十幅抽象画，缪晓蝶盯着其中一幅橙色漩涡：这颜料看着眼熟......

上周泼我咖啡时溅到的。齐景轩突然揽住她肩膀，现在它是《契约关系No.1》。缪晓蝶僵硬得像根奶茶吸管，余光瞥见张叔端着相机小碎步倒退着拍摄。

李律师在书房等了四十三分钟，茶杯边缘结出第5圈茶渍时，门缝里挤进颗沾着奶油渍的脑袋：违约金那栏的等字包括精神损失费吗？

包括您今早喷出去的十二颗珍珠。齐景轩用湿巾擦着袖扣，以及我衬衫第三颗纽扣。

缪晓蝶抓起合同拍在桌上：第27页脚注说甲方需提供服装！荧光笔啪嗒掉在晚礼服三个字上，笔尖还在晚字旁边画了只喷火可达鸭。

更衣室的丝绒帘子拉开时，齐景轩正在调整袖扣的手顿了顿。

薄荷绿缎面顺着少女曲线流淌，可惜裙摆里突然探出只毛绒拖鞋。

拉链卡住我头发了！缪晓蝶梗着脖子像只愤怒的企鹅，你们有钱人把鱼骨束腰当刑具？

齐景轩走近半步，雪松香混着温热呼吸扑在她耳后：需要帮忙？没等她回答，冰凉指尖已经勾住拉链，礼仪课明天开始，现在......他突然轻笑，先学怎么穿高跟鞋。

缪晓蝶转身时踩到自己裙摆，慌乱中抓住男人领带。

蓝宝石领带夹硌得她掌心发烫，抬头正撞进对方映着自己倒影的瞳仁里。

合同里可没写要演偶像剧。她松开手后退半步，后腰哐当撞上衣帽架。

齐景轩抬手扶住摇晃的水晶灯，腕表擦过她泛红的耳尖：但写了配合公众场合亲密举动。

张叔在楼下按响车喇叭时，缪晓蝶正对着玄关镜调整肩带。

镜中突然多出个银色身影，齐景轩指尖拂过她颈后碎发：等会见到陈董他们......

知道，保持痴呆状微笑嘛。缪晓蝶对着镜子龇牙，就像你书房那盆捕蝇草？

劳斯莱斯碾过第19颗减速带时，缪晓蝶腕间的碎钻手链卡进了座椅缝隙。

齐景轩伸手要帮她解，却被她抢先抽出荧光笔在真皮座椅画了只戴皇冠的可达鸭。

车窗外霓虹渐次亮起，映得礼服上的珠片明明灭灭。

缪晓蝶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别墅，突然觉得那些鎏金窗框像极了合同上的烫金条款。

宴会厅水晶灯在缪晓蝶第五次偷瞄甜品台时突然暗了下来，她趁机把最后半块栗子蒙布朗塞进青花瓷花瓶里。

鎏金浮雕柱后探出颗喷着古龙水的脑袋：小姐要不要尝尝勃艮第的月光？

月光兑珍珠奶茶吗？缪晓蝶晃了晃空掉的奶茶杯，镶钻指甲在杯沿敲出轻响。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人能把酒红色领结系成龙虾钳的形状，这位王公子说话时耳垂上的蓝钻晃得她眼晕。

齐景轩的雪松香是从第三颗纽扣开始蔓延过来的。

他单手撑在浮雕柱上，把缪晓蝶困在臂弯与花瓶之间，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她耳后碎钻流苏：陈董刚问我们什么时候订婚。

合同里可没说要演八点档。缪晓蝶用鞋跟碾住他蹭亮的牛津鞋，突然瞥见他领口沾着星点奶茶渍——是今早在车上被她喷到的。

这发现让她莫名愉悦，故意把沾着栗子泥的指尖往他袖口蹭。

王公子举着红酒杯进退两难，眼睁睁看着齐景轩俯身咬住缪晓蝶手里的马卡龙。

薄荷糖霜沾在他唇畔，被宴会厅追光灯照得亮晶晶的，缪晓蝶突然想起合同里肢体接触需自然的条款，伸手要擦，却被攥住手腕按在胸口。

听见了吗？齐景轩喉结擦过她手背，你把我心跳都吓紊乱了。

那是您西装马甲勒太紧。缪晓蝶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腰抵着的青花瓷花瓶突然发出可疑的咕啾声——半融化的奶油正从瓶口缓缓溢出。

返程的劳斯莱斯里，车载香薰换成了缪晓蝶最讨厌的沉香木。

她蜷在真皮座椅上数窗外掠过的路灯，余光瞥见齐景轩对着手机皱眉，屏幕上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愈发冷硬。

今早画的可达鸭还在座椅缝隙里探头探脑，皇冠上荧光笔痕迹已经蹭花了。

停车！缪晓蝶突然拍打隔板，我要买关东煮。

凌晨两点便利店只有——

合同第二十一条，乙方夜间享有加餐权。她晃着手机屏幕，背景是齐景轩签合同时睡翘的发梢。

车还没停稳就窜出去，薄荷绿裙摆扫过自动门感应器，惊得欢迎铃唱到一半变了调。

齐景轩盯着她蹦跳时甩飞的毛绒拖鞋，突然发现她右脚踝有圈浅红印——是晚宴时被高跟鞋磨的。

车载冰箱里备用医药箱被翻得哗啦响，创可贴刚撕开，车门外撞进来裹着关东煮香气的风。

喏，你的海苔鸡肉卷。缪晓蝶把竹签戳进杯盖，红油顺着指缝滴在星空顶衬布上。

她吮着手指含混不清地嘟囔：比你们家厨师做的覆盆子鹅肝好吃多了。

齐景轩捏着创可贴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按下了座椅加热键。

后视镜里映着缪晓蝶鼻尖沾着的黄芥末酱，随呼吸起伏像颗跳跳糖。

老式单元楼下，声控灯随着高跟鞋声响次第亮起。

缪晓蝶蹬掉鞋子拎在手里，突然转身冲着未熄火的车喊：明天我要喝十杯奶茶！尾音散在夜风里，五楼窗台垂下的绿萝突然晃了晃。

齐景轩直到那抹薄荷绿消失在生锈防盗门后，才注意到副驾座上躺着颗珍珠。

他鬼使神差地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时裹着楼上飘下的对话——

妈！真是剧组聚餐啦！

手机在这时震动，李律师发来的行程表上，慈善拍卖会后面跟着血红标注：需佩戴情侣对戒。

后座的可达鸭在月光下咧着嘴，皇冠上的荧光不知何时被蹭到了他袖口。

晨雾还未散尽，缪晓蝶就被震动的手机吵醒。

锁屏上跳动着齐景轩的消息提示，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突然瞥见楼下停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

车顶落满梧桐叶，驾驶座上的人正仰头望着她窗口，腕表反光在天际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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