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黎明

　　永夜历376年霜降

晨雾如腐尸的气息笼罩着苍望城，青石板上凝结的血露在微光中泛着诡异的紫芒。苏寒蜷缩在城卫军的尸体堆里，指甲深深抠进泥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右肩插着半截断裂的骨箭，鲜血顺着脖颈滴入衣领，在胸前汇成蜿蜒的溪流。

“三息...不，两息...”他在心底默数，喉间溢出破碎的喘息。腐肉与铁锈混合的腥气钻进鼻腔，远处传来青铜器碰撞的闷响，间或夹杂着孩童的哭嚎——那声音像被浸在血水里的琴弦，每一声颤抖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钝痛。

苏寒强迫自己聚焦于右肩的伤口。箭头是用凡人指骨磨成的三棱刺，倒钩处缠着一缕黑发。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在城门口卖桂花糕的老妇人。当时她布满皱纹的手递来竹纸包，里面躺着十二块金黄的糕点，上面撒着星星点点的桂花碎。

“要不是你多嘴问我是不是本地人...”苏寒低笑一声，笑声被血腥气呛得支离破碎。他颤抖着摸向腰间的皮囊，却发现早已被利箭洞穿，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胯骨往下淌。

突然，头顶传来衣袂破空声。苏寒浑身血液凝固，他闻到了檀香混着尸油的味道——那是血祭使的标记。

“第七个时辰了，还剩三十七具尸体。”沙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锁链在摩擦，“长老们说要活祭三千六百具童男童女，这些杂碎的血够不够？”

“够个屁。”另一人冷笑，“苍望城本就灵气贫瘠，不然也轮不到咱们来收尸。把这些尸体拖去南城门，等正午阳气最盛时...”

苏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透过尸体间的缝隙，看见两双绣着金线的皂靴停在五步外。左侧那人腰间悬着青铜铃铛，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的血腥气。

“等等。”右边的血祭使突然止步，“有活人的气息。”

苏寒屏住呼吸，任由腐血从嘴角滑落。他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几乎要冲破胸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突然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是城卫军遗落的腰牌，边缘还带着未凝固的血渍。

“在那里！”铃铛骤响，青铜箭头擦着苏寒耳边掠过，将他鬓角的碎发削成齑粉。苏寒就地一滚，肩头的骨箭在石砖上擦出刺目火星。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求生的本能迫使他继续向前爬。

“想逃？”血祭使的笑声像毒蛇吐信，“我倒要看看，你这贱民的骨头能硬到几时。”

苏寒踉跄着撞进一条暗巷，却发现尽头是堵爬满尸藤的断墙。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回头时，他看见血祭使的左臂已变成青铜傀儡，关节处渗出墨绿色的汁液。

“这具皮囊用了三十年，终于能换个新鲜的了。”血祭使怪笑着张开双臂，青铜指甲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寒背靠腐墙，掌心全是冷汗。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眉心嵌着一枚血色宝石，正随着呼吸明灭不定。突然，一股冰凉的触感从后颈传来，他浑身僵住——那是尸藤的吸盘，正在缓慢地刺入他的皮肤。

“叮——”

青铜箭头在距离苏寒咽喉三寸处停住。血祭使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看见苏寒眼中倒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却突然被一片漆黑吞噬。

苏寒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炸开。剧痛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骨髓。他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露出下面暗金色的纹路。

“这不可能...”血祭使倒退两步，青铜傀儡臂上的符文开始疯狂闪烁，“你...你是...”

苏寒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他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的实验室、培养皿中漂浮的基因链、导师那句“我们正在创造超越人类的存在”。

当剧痛达到顶峰时，苏寒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暗金色。他抬手轻轻一推，无形的气浪将血祭使掀飞十丈远。青铜傀儡臂在半空中崩解成碎片，每一片都在接触地面时化作齑粉。

血祭使重重摔在巷口，胸口凹陷成诡异的弧度。他颤抖着掏出怀中的玉符，却在看清苏寒的模样后瞳孔暴缩：“你...你不是人！你是...”

苏寒缓步上前，靴底碾碎了一块青铜碎片。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陌生：“我是谁？”

血祭使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迅速萎缩。苏寒眼睁睁看着他的皮肉剥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骨骼。那些骨骼在阳光下闪烁了几下，突然化作飞灰消散在晨雾中。

苏寒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下流动着暗金色的光纹，每一道都像是古老的符文。他试着运转真气，却发现经脉中奔涌的不再是灵气，而是某种更冰冷、更暴戾的力量。

“宿主基因适配度99.9%，黑暗修仙系统激活。”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瞬间，苏寒的视野突然被血色覆盖。他看见整座苍望城都笼罩在一张巨大的血网之下，每一栋建筑都在缓慢地吸收着地下的鲜血。

“检测到三百里外有修仙门派‘血煞宗’，其宗主正准备进行活人献祭。建议宿主立即前往，获取首杀奖励。”

苏寒攥紧拳头，暗金色的纹路爬上眉骨。他最后看了一眼沦为废墟的苍望城，转身踏入更深的黑暗。晨雾中传来乌鸦的嘶鸣，它们的羽毛在血光中逐渐变成诡异的暗金色。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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