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

　　我的妈妈是个酒鬼，她希望让我变成像她一样的烂泥。

只要我每次考试垫底，就能免除她酒后的家暴。

而我的亲生父母在找到我后，却更心疼他们的养女。

直到我成为了省状元……

1.

门口一对穿着考究的夫妻，愣愣地看着我，女人捂着嘴低低地啜泣起来，但是一步都没有跨进网吧。

他们确实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可能因为网吧不禁烟，让他们身后打扮得公主一样的女孩，频频皱眉。

我跟王辉对视一眼，走出了网吧。

女人突然尖叫着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声音颤抖，

⌈你就是贱媚吧？我是妈妈啊！我的亲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连名字里都溢满了我妈对我的恨，她说我就是妖艳媚俗的贱人，我曾也无数次想过，或许我根本不是她亲生的。

因为电视剧里都在说，没有母亲不爱孩子，所以我看着现在这出，倒也不觉得意外。

男人也蹲下来，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孩子，我们才是你亲生父母，这些年你受苦了。⌋

⌈当年在医院里，张晴是你妈小时候的玩伴，但是一直嫉妒你妈妈，所以趁着护士不注意，把自己的孩子跟你调换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美得跟天鹅一样的女孩，才是那个恶毒女人的亲生女儿。

我全身僵硬着，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们温暖的拥抱，正当我变扭地想拍拍女人的肩时，一切温暖就突然离开了我。

女孩的脸色瞬间煞白，低着头啜泣着，⌈我知道我是恶毒女人的女儿，我有坏的基因。爸爸妈妈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个不爱我。⌋

父亲意识到自己失言，一脸懊恼地安慰女孩，⌈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哪有什么坏的基因呀，我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多好我能不知道！⌋

刚刚还哭着抱我的女人，也搂住了女孩，⌈明珠啊，上代人造的孽，跟你没关系哈，以后你和贱媚都是我的宝贝。⌋

多么可笑啊，明珠和贱媚是一样的宝贝。

父亲打量左右打量了一下网吧，看着嘈杂又烟雾缭绕的环境，皱着眉看我，⌈你一直就在这种环境学习吗？在这么下九流的地方怎么学得好，回去我给你报个补习班。⌋

这话正好被打完游戏出来的王辉听见了，他瞬间不服气，⌈怎么个下三滥的环境了，就学不上你那些高贵的知识了？⌋

男人撇了眼冲动的少年，⌈你谁啊？⌋

⌈我是她哥！⌋

妈妈一把拉开我，严肃得看着我，⌈你怎么能跟混混在一块呢？女孩子家家要是也学到了一股地痞流氓的味可怎么办？⌋

王辉摞起了袖子，眼看抡圆了拳头就要挥出去。

王叔跑出来和我一起死死拉住他，这才作罢。

王叔站在我前面，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谁啊？你说这是你闺女就是你闺女？⌋

男人拍了拍袖口，拿出一份资料，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叔，⌈我们当然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拜托她老师拿到头发，做的亲子鉴定书。⌋

⌈对了，你们几个不会没有听说过康健集团吧？⌋

王辉喃喃了一句，⌈好像前几天康健集团的大小姐，顾明珠上热搜了。⌋

我抬头和王叔对视一眼。

所以，现在我变成了康健集团的真千金？

2.

王叔拉着我和王辉进了里屋。

他怜爱地摸了摸我脑袋，⌈找到亲生父母了是天大的好事，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好好学习了，别忘了王叔就好。⌋

我眼睛酸酸了，低着头应了一声。

王辉推了推我，⌈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王八羔子要是欺负你，你就马上回来！⌋

我立马翻了个白眼回去，⌈那当然。⌋

其实，这才是我的家人，烟雾缭绕的网吧是我的乌托邦，避难所。

小的时候，我费劲心思想要获得一点妈妈的宠爱。

在我拿着一百分的考卷回去的时候，那个醉醺醺的女人看着我手里捧着的卷子就一把撕了。

把手上的酒瓶子狠狠地砸在了我头上。

当时我才初一，经常吃不饱，被这么一砸就直接头晕目眩，倒在了地上。

我的妈妈拖着我的头发，走过粗糙的柏油马路，一个半大的孩子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我不知道是该觉得痛还是该觉得丢脸。

她把我拖进了网吧，⌈给我玩！不上瘾，学习成绩没下降之前别回家！成绩这么好干嘛，用来勾引有钱人啊？真是天生的贱人！⌋

网吧里所有打游戏的少男少女都朝着我看过来，她开心极了，招呼着大家，⌈你们帮我看好了这个贱人，这种人是不配读书的，她干什么都想着男人。为了不让她祸害社会，我做母亲的有义务让她永远都是一滩烂泥！⌋

我坐在椅子里，浑身颤抖着。我的人生，在十五岁的年纪，被我的妈妈盖上了最恶臭的徽章。

下一秒，一只大手高高扬起，重重地扇在了女人的脸上。她尖叫着扑在了地上，一边脸肿得老高。

她还挣扎着起来，要发酒疯。

王叔把我搂在身后，⌈哪有你这样要自己孩子好看的妈，别再给我乱来，我已经报警了！⌋

就这样，我被我的恶魔妈妈，带进了伊甸园，遇到了善良的王叔。

可是不管是王叔还是警察，对于家暴，都束手无策。

3.

我搓了搓脸上发痒的冻疮，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我的手上脸上都很不舒服。

顾明珠好奇地凑过来看我的脸，⌈你的脸怎么都肿起来啦！还流血了。⌋

说罢就要来抠我的脸，被我躲开了。

她扁了扁嘴，抱住了我的胳膊，声音歉疚，⌈都怪我，是我占据了你的生活，你在那个女人身边受了不少苦吧，这些本该都是我要受的。⌋

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

妈妈一把搂过顾明珠，又安抚地看着我，

⌈我们带小媚回来不是让你难过的，这也不是你该受的苦，你是我女儿，怎么会要受苦呢。⌋

爸爸也抿了抿唇，⌈明珠，你别想太多了，只是多个妹妹而已。⌋

我把手抽走了，盯着窗外皱了皱眉，从小学我就知道掉眼泪没用了，妈妈只会因此获得更多打我的快感，这些只是低级的手段。

但是，对于顾明珠来说，好像这是必杀技。

我咳了咳，扔了张纸巾给她，⌈姐，你是眼睛不舒服吗？我见你到现在已经哭了两回了，明明我才是被爸妈弄丢的女儿，你咋比我还感动？⌋

顾明珠尴尬地停住了啜吸。

妈妈突然厉声指责我，⌈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明珠？冷嘲暗讽的，是不是这些年跟着那个贱女人学坏了。以后不能这样，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爸爸也帮腔，⌈没看见那个要打要杀的哥吗？这种地方出来的，都是一样的。你班主任跟我说了，你可是她教学二十几年来第一个考零分的学生啊！⌋

顾明珠直接开始怪叫，⌈啊？零分啊！你咋考的呀？⌋

呵呵，你以为零分好考啊？

零分的前提是要知道所有正确答案，然后完美避开。

我一脸木然地看着她浮夸的样子，⌈因为只要考出一点分，你妈就会拿酒瓶子砸我。⌋

妈妈又是一脸不乐意地看着我，⌈什么你妈呀，她妈妈是我！⌋

顾明珠大方地笑了笑，

⌈没事，以后贱媚的学习我负责！以后啊，可不许再和那些粗鲁的人来往咯，你是康健集团的千金，不仅代表着爸爸，更代表着企业的形象。⌋

爸爸妈妈都骄傲地看着这朵招摇的小白花。

我低下头笑了笑，虚伪的亲情，耀武扬威的示威，立规矩。

这些或许对这朵温室里的花来说是有杀伤力的，但是对一直以来一无所有的我来说，又算什么呢？

回到家里，爷爷奶奶都尴尬地跟我打了下招呼，饭桌上不停地给顾明珠夹菜。

仿佛她才是那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她才应该多多弥补。

她会很多甜言蜜语，而我只会僵硬地笑笑，我并不擅长讨别人的欢心，所以我放弃了。

生活已经够难了，没必要勉强自己。

我用力地扒着饭，桌子上的海参鲍鱼库库就是吃，哪怕明天就被退货了也没事，反正也被我吃到一顿好的。

爸爸放下碗，⌈明天有个晚宴，庆祝小媚回家的。对了，贱媚的名字不好听，我跟媒体说的是建梅。⌋

呵呵，亏我当时还以为要有家了，晦气。

爸爸转头温和地跟顾明珠说，⌈来不及准备新礼服了，你找件合适的给她吧。⌋

顾明珠笑吟吟的，可眼底的愤恨却很直白。

吃过晚饭，她亲密地挽着我手，一派姐妹情深地带着我上楼，门一关，就拉下了脸。

在足有我一整个家大的衣帽间里一阵翻找，扔给我一件轻薄的裙子。

低胸，吊带，蕾丝，镂空。

一共没多少布料居然还做出了这么多花样。

我拎着看了看，只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她把我推出了衣帽间，⌈以后我的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明天就穿这个吧，信姐姐的，肯定好看。⌋

我看着她眼里的欣喜促狭，挑了挑眉。

小白花姐姐给我憋着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