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红鸾星动

　　“……”韩湘雪望着他分外真诚的面容，又看了看附近三三两两闲谈走动着的国学学生，还是打算请他移步别处再说。

“不用。”蓝大人往树荫里走了一步，冲她笑了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在这里说就行。”

他一身颜色明净的蓝衣被风微微吹起，手持一把乌木白纸扇，笑容清朗，眉目俊逸……如果不说，谁知道他今年已经是个二十七八的人呢。

韩湘雪把装书的箱子递给了一边的清荷。见他确实没有从那块荫蔽下挪出来的意思，只能勉强凑近了几步。

“哎呀，你快点。我今天有约，待会要赶去给王大人占卜的，可不能迟到。”他催促道。

韩湘雪终于彻底走进了那片树荫里。然而瞧着他身边不远处的学子们三两成群、来来往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然而蓝穹羽已经凑近了过来。他将那把挥洒着山水笔墨的扇子遮在脸前，眸含笑意地轻轻说了一句话。

韩湘雪甫一听清，嘴角猛的一抽。

他说：“公主您红鸾星动啊。”

“……”韩湘雪看了他一眼，礼貌地回道：“蓝大人，我觉得您还是应该多给自己算一算府上什么时候才能办上满月酒。侄女还有事，恕不奉陪，先行告退。”

对，传闻程丞相程岑远、观天监监正蓝穹羽和韩毓影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韩湘雪幼时常听蓝穹羽偷偷叫她“侄女”。

蓝穹羽在三人中的年龄是最小的，因此当时没少受其他两位的欺负。差的这五六岁在现在看来倒是比其他二位年轻，然而在年幼时相差极大。

试想下十五六岁的少年与十岁孩子的差别，就可以知道蓝大人当年是多么的心酸。

……

“喂，你别走啊，我没骗你，真的！”蓝穹羽举起手对天发誓，信誓旦旦：“真的，我连着看了好几天了，绝对没错！好吧不是你父皇让我告诉你的，但是这件事难道不是很重要吗？”

韩湘雪：“……”难道很重要？

“哎，我告诉你啊，除了观测朝堂运势和气象，我最擅长的就是看这个了！你不知道，当年我刚看出你爹那颗星有点这个势头的时候，你爹就遇见你娘了；你还不知道，当年我看出程岑远那家伙有点这个势头的时候，他就遇见了他此生的第一个红颜知己……”

韩湘雪打断他，犹疑道：“程丞相有红颜知己？”

“哎呀，就是个小姑娘，后来还把他给甩了，不重要！……总之，你信了吧？”

微微抿了抿唇，韩湘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蓝家祖上便是有名的术士，传承百年，直到上一代才入朝为官。而蓝穹羽自小便在占星阁学习占星之术，也于自家学得一手卜算的好本事。

占星阁的观天之术在天下是数一数二的，而蓝穹羽更是阁主的得意弟子。她这几分观天的本领也大多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于此道他确实算是无比精通，是不会算错的。

“……这就对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骗你。”蓝穹羽说着，将手中的纸扇在另一手心敲拢，微微加重了语气，道：“眼下只是有一点迹象而已，不知何时才会归入命宫。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总之你留心着点。”

“嗯。”难得听到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叮嘱，韩湘雪愣了愣，认真应下。道了别，正要出院子，却又听他在后面叫。

“哎！”

韩湘雪：“？”

蓝穹羽走上前来，边从怀中掏出一只薄薄的小盒子，边笑道：“我差点就忘了……你师父我两年前就已经娶亲了。你小师母叫连星，还有个小堂妹叫蓝月儿。这是你师母让我带给你的见面礼。”

他将那只雕花的小盒子递过来，韩湘雪一愣，没想到离开的这几年中，他竟然娶亲了。

尽管没赶上观礼有点遗憾，韩湘雪还是从腰间解下一个青缎香囊，递了过去。

“我身上没带什么，这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里面放了些安神驱虫的药材，你先带给师母吧，小堂妹的我日后再补上。”

蓝穹羽笑着接过去，两人再次道别，这次韩湘雪才真正踏出了国学。

回宫后依然是看账，到了晌午的时候，倪月华派人来叫她去月华宫用膳，去了才发现韩毓影和玉娆都在。

皇后娘娘终于如愿把四口人凑在了一起吃饭，这顿饭便吃得很是愉快。吃完之后，闲话几句，韩湘雪和韩玉娆便各自回宫。

只有韩毓影留下来批奏章，批着批着一抬头，不经意间就瞥见倪月华坐在他对面，正看着什么颜色斑斓的图册。

韩毓影：“……”

他伸手悄悄从桌上一大堆写着什么《云汐传》《丹青笔》《金粉集》《锦鲤传奇》大字的图册中随手摸过一本，一翻开，果然是话本子，拓印的字迹颇为清晰秀丽，甚至有些纸页上还有绘图。

他翻的这本叫做《兰花缘》，胡乱翻到一页有图的看了两眼，画的正是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一名男子的下巴，而那名男子倾国倾城、愁眉略锁，一双剪水秋瞳盈盈上望，一派梨花带雨的娇弱之态，瞧得他浑身一颤，不知为何觉得一阵恶寒。

“月华啊，你这看的都是……”他话还没说完，正专心致志的红衣女子一见他手中的那本，连忙夺了过来：“咳……怎么，你也想看吗？”她眉目略带古怪地瞧了瞧手中的那本，随即笑了：“想看我给你找本合适的，这本不适合你看。”

韩毓影：“？？？”

然而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虽然不明白看话本还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但他只是无奈地提醒了一句：“你往后稍记着些，不要把这些本子落在我的书案上。”

“怎么了？”倪月华有些不解。

韩毓影无奈道：“也没什么。只是前天太傅见我案上放着你的这些话本……花花绿绿的，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嗯。”倪月华还沉浸在画本的情节之中，随口应了。她忽然又看了本子上的画一眼，又望了他一眼，意犹未尽道：“你倒是比这画上的好看许多……可惜了。”

韩毓影再次陷入了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