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巷口相师

　　程默蹲坐在小巷潮湿的青石板上，第一百零八次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这位先生，您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啊！"他指着面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语气诚恳得近乎绝望。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拍案而起："放屁！老子刚升职加薪，你说我有血光之灾？江湖骗子！"说完甩下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扬长而去。

程默叹了口气，捡起那张钞票小心抚平。这是他今天唯一的收入，连碗牛肉面都买不起。

巷口卖烤红薯的大爷摇摇头："小程啊，你这样算命不行。人家来算命是想听好话，你倒好，张口就是血光之灾、破财消灾，谁乐意听啊？"

"可我说的是实话啊。"程默挠挠头，额前那撮不听话的头发又翘了起来，"《相术指微》上说'印堂青黑，主血光'，我看得清清楚楚..."

"得得得，你那套老古董早过时啦！"大爷摆摆手，"现在谁还信这个？你看隔壁王半仙，专说'桃花运''财运亨通'，生意多红火！"

程默望向巷子另一端，王半仙的摊位前果然排着长队，多是年轻女孩和想发财的上班族。再看看自己面前这张瘸腿小桌和手写的"程家相术，铁口直断"招牌，凄凉得能入诗。

手机震动起来，是房东的短信：【小程啊，房租已经拖了半个月了，再不交我真要赶人了】

程默盯着手机屏幕，眼前突然闪过一串画面——破旧的行李箱被扔出房门，自己在雨中狼狈地捡拾散落的衣物。这是程家祖传的"天机瞳"偶尔会出现的预知景象，准确率大约六成。

"又来了..."程默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不受控制的预知总是伴随着剧烈的头痛。他摸出兜里最后五块钱，向烤红薯大爷走去。

"大爷，来个小红薯。"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小的那个就行。"

大爷叹了口气，挑了个最大的红薯塞给他："拿着吧，看你这样儿...你爷爷要是知道程家相术传人混成这样，非得从坟里跳出来不可。"

程默苦笑着接过红薯。是啊，百年玄学世家程家的最后传人，如今沦落到靠救济度日，确实够讽刺的。他啃着红薯，回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默默啊，程家相术不是骗术，是真正的天机窥测之术。你命格特殊，是百年难遇的'天机瞳'真正继承者，只是..."

只是什么，爷爷没来得及说就咽气了。程默只记得老人眼中深深的忧虑。

红薯刚吃一半，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程默随手接起来："您好，程家相术，不准不要钱..."

"程默，是我。"一个熟悉的女声让程默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七年了，这个声音他依然能在千万人中认出来——林晓彤，他的大学女友，也是伤他最深的人。

"林...林小姐？"程默努力保持镇定，"有何贵干？"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还是这么阴阳怪气。我在巷口咖啡厅，有事找你，关于工作的。"

程默想拒绝，但房东的短信和空空如也的钱包让他硬气不起来。十分钟后，他站在了咖啡厅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晓彤比七年前更漂亮了。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闪着冷光，一副都市精英的模样。程默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和磨破边的牛仔裤，突然很想转身逃走。

"来了就进来，别在门口傻站。"林晓彤头也不抬地说。

程默硬着头皮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林晓彤这才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还是老样子，连头发翘的角度都没变。"

"林小姐大老远跑来，不会就是为了嘲笑我的发型吧？"程默强撑着面子。

林晓彤合上电脑，直奔主题："我在'奇趣直播'做内容总监，想签你做玄学主播。"

程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玄学直播，算命、看相、风水，随你发挥。"林晓彤推过来一份合同，"底薪五千，打赏分成五五开。"

程默瞪大眼睛。五千！是他现在收入的十倍不止。但随即警惕起来："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长得还行，说话有趣，最重要的是——"林晓彤微微一笑，"你是真懂这些，不是江湖骗子。"

程默心头一震。七年前，正是林晓彤当众指责他是"装神弄鬼的骗子"，才导致他们分手。现在她居然说他是"真懂"？

"怎么，不恨我了？"程默忍不住问。

林晓彤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职场不谈私事。签不签？"

程默盯着合同，突然眼前又闪过画面——自己坐在镜头前，身后是古色古香的布景，弹幕如雪花般飞过。这次的预知格外清晰，甚至能看到几个弹幕内容："大师好准！""真的灵验了！"

"我签。"程默拿起笔，在合同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林晓彤收起合同，递给他一张名片："明晚七点，来公司试播。记得...打扮得体一点。"

程默接过名片，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闪过。林晓彤迅速收回手，起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程默呆坐良久，直到服务员来收咖啡杯才回过神。他掏出那十块钱付了账，走出咖啡厅时，夕阳正好照在"奇趣直播"的大楼上，金光闪闪，恍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