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凯恩斯归来

　　“我先说明，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把这个机器人带回去，我坚决不会同意，并且也不会对它负任何的责任。我无权干涉你们的意见，但我要警告你们，任由自己的身边出现一个自己不了解、无法掌控的事物是极其危险的。”

凯恩斯还是拒绝给那个机器人起名字。机器人表现出沮丧的神情，不过看上去十分僵硬。

只好暂且让这个家伙顶着艾尔西的名字跟随队伍了。托德干脆直接把艾尔西的名字去掉一半，只取前两个字母组成“EL”，然后再随便加了个后缀，得到了“ELA”的新组合。

“那你只好和艾尔西做临时的姐妹喽？给你换个名字，艾拉吧。”

机器人停住了脚步，似乎正在录入并更改一些设置。

“艾拉。收到，机体名称：艾拉。该名称已被禁用，请更换。”机器人发出一连串机械的指令。

名字都可以被禁用？

几个人交头接耳了一阵，换了十几个名字都得到了“禁用”的回应。为什么？难道这个机器人原本是有名字的？

暂时还是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吧。

凯恩斯时刻提防着带路的机器人。构成机器人的材料很奇怪，他在材料所从未见过可以如此变换形态的材料。并且，这个智慧机械似乎一直在进行着神秘的计算，对宇宙的演进了如指掌。它不被允许命名，这似乎说明它原本应当是有名字的。

机器人的视觉系统如果识别了某件物品，那么它就可以用一部分身体重组融合出类似形状的物品。而如果是武器的话······说不定它还能发射。留着这个家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令他不能安心。

如果能限制机器人的变形就好了。

接下来他们观看了各层的实验室，基本每个房间都被打开过。他们见过了粒子对撞机、暗物质充能舱室、空间扭矩装置等等先进的设备。其中有一个是凯恩斯最感兴趣的。它的名字是“空间撕裂器”。

“这个装置有什么用处？”凯恩斯指着那扇门问道。

“艾尔西”摇摇头，“我没有搜索到有关的数据模块，也许是什么时候和我的终端断开连接了。我启用的日子里，也没有收到要求启动该设施的指令。

“不过我想起一件事。我在控制日志里检索到了一条警告记录。大致的意思是，这个设施的启动可能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毁掉整座空间站，甚至危及整片宇宙空间。警告记录的日期是人类撤离的最后一天。”

“好吧。”有求知欲是好的，但既然这古老机器这么危险，还是把它放在一边吧。

来到中控室，“艾尔西”一阵操作后调出了一块超大的移动存储器。

“这台存储器里存放了空间站所有可以查询到的实验记录和相关论文。如果您们有兴趣做这方面的研究，可以选择调用内部的文件。或许把它带走才是您们的最佳选择。”

可是这么大一台存储器似乎根本进不了舱门，更不谈有位置存放了。

于是“艾尔西”的耳朵上伸出一根天线，向周围的机器管理员发送召集信号。几个小机器人进入了中控室，举起机械臂开始拆卸、分装存储器。最后偌大的存储器被分成了几个单元，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小机器人们随后陆续将这些存储单元搬走。

“这种存储器采用的是比较早期的量子加密技术，所以会占用大体积。不过它可以分解成几个小的单元方便运输。这类存储器主要供给量子计算机使用。例如，这台中控电脑。它在行使管理职能的同时也在进行着一些实验项目的计算。人类撤走之前，将管理职能让渡给当时仍在经历泛化学习的我。”

“明白了。”凯恩斯摆摆手。

与此同时，伊万诺维奇也得知了帝国北境四座军事要塞同时更换指挥官的事情。

他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四地换防？国防部长做的么？”

“大人，不知您可曾听说，朝廷新近任命了新的国防部长，埃利斯·芬伦那家伙落选了。”

“哦？我不坐那个位置，陛下又换了个人选？”

“正是。听说上位的人是维尼普斯·开斯特举荐的。他原本在帝国北部的一颗星球上做卫戍官，任职期间治理有方。”

“那老东西又安插了一个眼线是么？”

“兴许吧，大人。”

“埃利斯·芬伦······我似乎听说过这号人物。有什么具体情况么？”

“他是通过官员公开考试获得官职的，其实原来只是个小参谋，受了奥斯瓦尔德大人的提拔，跟着他做了副官，后来奥斯瓦尔德大人退休，他改任某集团军的副总司令，率军平定了西南部大燕星区的叛乱。论功绩，也不是没有；论背景，奥斯瓦尔德大人的影响力尚在，但······”

“你直接说没有背景无权无势就好了，不必拐弯抹角。”

“是，大人。”

“不受开斯特待见，自然没有上升空间。这是没办法的事。”

“您不出手管管吗，大人？维尼普斯·开斯特这样把持人才选拔，于国家不利啊。”

“我只是个将领，不参与政事。朝政是陛下管的，与我无关。”

“大人，您没发现开斯特家族这些年越来越过分吗？鄙人作为您的仆人，这些年看了听了不少事。开斯特家族的种种行为都在针对您排挤您，先是进谗言让圣上撤了您的职，外放出京镇守南方和共和匪徒对峙，之后又用种种手段掣肘您练兵调兵的事务。不知您是否记得，那次军需乌龙事件，把您弄得火冒三丈，结果那些重要的武器竟然中途被卡尔森·开斯特拦截，送去了北方。这个奸贼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下次发生震动全国的大事件时，危机就会降临在您头上！”

“哦？你这一介下仆，竟也会为我出谋划策？”

“下仆跟随您多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自然希望替大人分忧。”

“哈哈哈，那些士兵们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呢？”

“下仆以为，圣上是靠您立下盖世奇功才赢得帝位之争，不会过度加害于您。此番圣上仍让您掌握军权，说明圣上仍然对大人保有最低限度的信任，您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开斯特家族······奥斯瓦尔德大人退休后，朝中失去了一位为您撑腰的重臣。您需要扶持一位能够保您周全的朝臣。最好的情况是，这位朝臣能够代表您出现在圣上召开的黑色礼拜堂会议里。”

“你认为什么样的人选最好呢？”

“埃利斯·芬伦，想必他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了。他同样出身军队，仰慕您的威名，只消稍稍提拔，便会对您感恩戴德。他刚刚失意而回，此时正是拉他一把的绝佳时机。如此，您既能确保手下部队的忠诚，又能培养一位潜在的核心官员，可谓一举两得。大人，您要知道，人脉和钱，您都不会缺。先安排他做一次小的升迁进入政界，干一段时间后静待时机，等到时机成熟便再次举荐他参加选拔。”

“静待时机？”

“正是。目前形势于您不利，若操之过急很可能被开斯特扣上反贼的帽子。您手握重兵，士兵对您绝对忠诚，又没有监军在旁监视，圣上定然怀疑您谋反。这些行动必须暗中进行，以免走漏风声。与此同时，我建议您再安插一位眼线进入科学部监视他们的动向。”

“正合我意。我现在就开始安排。”

这时，一名士兵正步走进办公室，敬军礼，报告说：“报告长官，先前调查特里斯特星走私案的人汇报了最新情况。他们发现有一批走私入境的精密实验仪器，包括对撞机、显微仪、物质自动合成测试系统等，最终流向了科学部，收货人是艾登·哈里斯，科学部的一名职员。”

伊万诺维奇顿时来了兴致，大笑起来，“眼线这不就来了吗？”

“只要动用那台机器，再加上手上抓着他的把柄，相信那家伙不敢轻举妄动。快，立刻派人去找那个叫艾登·哈里斯的家伙！”

“是！”

不过伊万诺维奇很快又开始有了别的盘算。

“狡兔死，走狗烹。只有树立一个强敌，我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冷峻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墙上投影的银河系立体星图。南方司令部设置在帝国的中南星区首府，负责的防区原本有三个国家，现在只剩两个了。摩罗尼亚的事变如此突然，导致南方司令部此时与共和国势力的接触线大大拉长。那边的共和国在摩罗尼亚大兴基建，全力修缮老旧的各类设施，城市面貌焕然一新。并且据可靠情报，共和国似乎正在摩罗尼亚的几颗行星轨道上修建大型星环基地作为军事要塞。基地上装载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系统和机库，构成了完备的防御体系。他们正在做战争的准备。

但是实际上星环基地的修建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重重阻碍。首先，最后的星环基地在一百年前已经被摧毁；其次，星环基地最后一次被建造更是共和历8637年的事情了。建造的资料大部分掌握在帝国手里。但西莫内·蒙特罗不知是读了什么书，坚持要求议会就此事进行表决。议员们也认可北方帝国的严重威胁，因此议案获得通过。科学院不得不自己开始研究如何建造星环基地。虽然已有太空站建设的成功案例，但太空站处于高速运动状态，如果建设成军事要塞，无法规避公转的影响，覆盖到的空间实在有限。

艾伯特·凯恩斯带着他的队伍胜利归来。这应该是政府这么多天中唯一听到的好消息了。太空站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这群疲惫不堪的干员们。

正如前文所述，凯恩斯无心参加这丰富多彩的庆祝活动。他只想冷静一下。

在飞船上，他偶然间阅读到了来自古代的论文。上面详细地描述了他所未曾见过的种种科技。例如巨型探测阵列的构想，星环基地建设等等。

他无聊地打开了新闻，正好等到了针对议会近期通过了《北方星环防线建设计划》的播报。他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星环基地！靠，他们真的在做这些！”

于是他立刻联系了科学院，告诉他们自己手上有相关的一整套论文，跟着存储器一起拉到了科学院。

其他干员们被送到了医院做全身体检。伊森·克里夫的伤势有些严重，不过不至于危及生命，休养一段时间即可康复。他发誓再也不会出外做这种任务了。

托恩·魏特曼试探性地询问了他们对于瓦西里·科莫的态度。针对议会里反对瓦西里·科莫绕过议会监管私自搞这种“外快”的声音，托恩·魏特曼还是认为应该谨慎处理，先询问当事人的意见再做决定。毕竟瓦西里·科莫是商队的开拓者，贸然把他判刑可能引发商人们的严重不满。

出乎托恩·魏特曼的意料，干员们没有任何怨言，反复地强调这只是个意外。

“你们都在保他，保瓦西里·科莫，这点我知道。想必他会感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这会导致连我都无法摆平地面上那些议员们。”托恩·魏特曼语重心长地强调。

瓦西里·科莫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至少目前有一件事已经解决了。

好吧，现在是时候将目光转向那些出问题的矿场了。小行星上的矿场星罗棋布，合法矿场和非法矿场鱼龙混杂，实在难以区分。某些矿场管理者在自家合法开发区域外又偷偷划走一小块地盘，外包给所谓的“黑矿队”开发，自己从黑矿场的利润当中抽成。这件事情似乎成了小行星带默认的一种既成事实，很多年都没有人管过了。

为什么明明是官营的矿场，还会出现这样的乱象？

小行星带上只有大量小规模的定居点，就人口规模以及覆盖范围来看，的确不具备向议会派驻代表的条件，因此当地基本是选举出一个管理者来统一调配资源，维持秩序。在这里民主只是个幌子，手里有力量才是硬道理。

所以怎么进入这个排斥外界的小社会？

这次瓦西里·科莫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以非常正式的口吻向托恩·魏特曼发出了调查申请。

托恩·魏特曼给他回复：“你很久没有发过这么正式的申请了。我以为你不会再用法律赋予商队的权利了。”

“可恶，不要再下这种恶毒的诅咒了。这次关系到商队的名誉，我感觉靠自己和商队的力量可能收不了场，必须请求援助。”

“你知道就好。以后行事需要更加谨慎。如果再弄出什么灾难性事故，我可就救不了你了。这次你没上法庭全靠我运作检察院的人！”

“我会的，万分感谢，托恩。”

“你的申请我收到了，我会派安全部队的人过去。小行星带没有议会制度监管，鬼知道那里现在专制成什么样子。顺带一提，你要是去了小行星带旅游，也许你会见到黑手党之类的稀罕事物。”

“对了，我听说凯恩斯带回来一台······什么，智慧机械？还会自由变换外形？”

“是的。很难想象机器人这种罪恶的东西竟然还能出现在世上。我很好奇为什么士兵没有开枪打死那家伙。”

“也许是根本解决不了呢？”

“有可能。那机器人能变成很多种形态。它的机体构成很奇怪，金属竟然可以随意地液化变形，然后重组成新的机体？哦，我实在无法理解。”

“世界之外的产物······危险啊。”

“确实危险。不过它自称忠于共和国，我们只能暂且相信它。还是把它安置在太空站吧，这样威胁能够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