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妖殊途（下）

　　断泓道长一边骂着‘劣徒’，一边连续击出法坛上的物件，戈修山不幸被其再次击中摔倒在地。

眼见钉着桃木剑的金光符近在咫尺，又听着宋芊依的呼救声，声声刺耳，戈修山心急如焚却又力不从心。

忽见其抬手对着玉皇殿的后门喊道：“师叔，快来帮帮我。”

断泓道长和一众师兄弟顺着戈修山手指的方向看去，戈修山趁机甩出自己的腰带缠住桃木剑，用力一拉。

就在断泓道长和师兄弟反应过来，道观中根本就没有所谓师叔这个人物时，钉在西客房门上的桃木剑和金光符已经掉落下来，刺眼的法咒金光也随之消散，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整个西客房突然炸裂开来，一株参天巨树撑破了房顶，顺带着把整个四间西客房夷为了平地，飞溅的残砖瓦砾使避之不及的众人纷纷负伤。

瞠目结舌的戈修山脱口而出：“金丝垂柳？”

断泓道长高声命令道：“斩妖除魔，我本正道。”说罢一马当先的冲杀了过去，侥幸没有重伤的弟子们见师傅打了头阵，也喊杀着扑向了金丝垂柳。

只见那些愤怒的枝条时而如利剑洞穿了师兄弟的胸膛，时而化作鞭绳缠绕脖颈令人窒息而亡。

断泓道长则被缠住腰间，抛向空中，然后自由落体，最后肝脑涂地。

戈修山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一个个惨死，又见师傅一命呜呼，他哭喊着爬到柳树下面抱着粗壮的树干哀求道：“师姐，别杀了，别杀了。”

在戈修山的跪求之下，暴怒的金丝垂柳逐渐垂下了枝条，只见那些柔软的枝条就像手臂一般，缓缓将戈修山揽入怀中，轻轻抚慰。

这一缕缕轻柔的抚摸，唤醒了戈修山记忆中的一幕幕美好，那些与金丝垂柳朝夕相伴倾诉依偎的画面纷纷跃至眼前。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金丝垂柳早已化身成了婀娜多姿的宋芊依。

戈修山缓缓站起身，回头看着院落中的遍地尸骸，不由得潸然泪下，他来到师傅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宋芊依默不作声的跟过来站到了他的身后。

“师傅，虽然她是妖，但她并不坏，不能因为她妖的身份，我们就认定她是恶的，也不能因为她跟我们不是同族，就非要对其赶尽杀绝。

人类当中也有很多坏的，你见有哪个种族企图将我们屠戮殆尽吗？杀，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首选。”

“修山，对不起，他们刚才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也是一时盛怒才会失手害了他们。”宋芊依致歉道。

戈修山起身后背对着宋芊依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有伤你之意不假，你害他和一众师兄弟命丧黄泉亦是真，你我虽情深似海，但师傅亦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我选择跟你比翼双飞，必遭天地所不容，世人可诛，流言可辱，道尊可弃，万物可欺。”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要跟我恩断义绝吗？就因为他们要杀我，我却选择了自卫而不是坐以待毙？”

宋芊依问道。

“如果你真的是齐云山五梅师太的关门弟子，而我杀了你的恩师和师姐妹，你还能若无其事的跟我厮守相伴吗？”戈修山反问道。

“如果我刚刚被你师傅他们成功杀死了，你会因为我的死与他们为敌吗？”宋芊依追问道。

戈修山稍作沉默后挤出一个字：“会。”

“即使你最终知道了我是妖？”温暖之余，宋芊依再次确认道。

“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是妖了，因为你从野猪妖手中救下我后抱着我的感觉，像极了东山下的金丝垂柳为我遮风挡雨时的爱抚和环抱，我一直在心里暗暗祈祷只是像，结果却是是。”

宋芊依闻言后脸上略过一丝苦笑：“让生者失去，让逝者得到，这就是你对公平的特殊诠释吗？”

“不恨也不亲，亦算有良心，孽缘若已尽，何必再执信。”戈修山怅然一叹后缓缓走开。

宋芊依看着他无奈又落寞的背影，默默流下了惋惜的眼泪，她哽咽着说道：“我给你时间修复创伤，愿你还有机会为我披上红裳。”言毕飞身一跃跳上玉皇殿顶，乘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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