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梦·入局（4）

　　霖国，自建国百年以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纷争和统一，因为有着前几代君主励精图治的统治，也积累了许多财富，但天下大势不可违，三国对立之局，至今未破，国与国也是水火不容，旌旗猎猎，战火硝烟已是常态，前霖国皇上虽一直以来为了巩固统治颁布了许多惠民的政策，但到底还是到了灯枯油尽，无力回天的地步，如今的霖国早已气数已尽，没有以往繁荣景观。

话说，这霖国左将军，自爱广交朋友，自信豁达，为人正直，不管是官场达人还是江湖好汉都有他的故友，而沉莲六皇子也是自小就和他认识，而且关系最为要好。

他们的相识源于其父辈之间的友谊，沉莲的母亲雪婉香是雪国最小的公主，深得父皇喜爱，因为霖国太子的到访，对他一见倾心，便执意请求父皇联姻之谊，霖国皇上也是大喜并一手操办儿子的婚事，并让他们刚出生的皇子霖筱（沉莲）以顾西望当时赫赫战功的将军当老师，所以沉莲与顾佑凌相识于将军府，且很长一段时间在一起学习生活。

沉莲温润如玉，穆如清风，顾佑凌英姿飒爽，自信洒脱，虽说性格大为不同，但都为人真诚，十分投缘，也就混成了最好的兄弟。

后来，如果不是那常预谋已久的兵变，他们可能还是好兄弟……

在左将军的威压下，守城侍卫不得已放了那两人。

一纵人马进了城，空闹闹的街道，竟显冷清，他们几人没有和大队走，只是沿着小道回往将军府。

“不好意思，之前有点严厉。”

“没事的。”

“你瘦了。”

风缓缓的吹，路上的枯树叶被卷上了天，又在天上打了个滚，才慢悠悠的掉下来，就像一滴水掉入平静如镜的湖，泛起涟涟波花。

“是啊，多想念以前师娘给我们做的桂花糕。”沉莲望着发黄的树叶愣愣的出声。

“对呀，是挺怀念的，又酥又香，记得当是我嘴馋，多偷吃你的那一分，结果被我娘发现了又是一顿打。”

“只怪你太贪，可惜那桂花糕白白进你肚子。”

“哈哈哈，你又发酸气，真是恼人，以后……如果你想吃，我可以给你做。”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如果不是我执意那样，也许事情……师父师娘就不会受牵连。”

“又想那去了，别说这些，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他们那样做定是他们自己的意思，我早就释怀了，不怪你。”

接着又说道，“还有，之前我为了将军府才不得以向那个狗皇帝屈服，并没有出力帮你摆脱困境，很抱歉，但你要相信我们将军府没有抛弃你，我日日打探你的消息，没想到今天终于真的回来了。”

“我也没有想到能有朝一日能再次踏足这片土地。”

“其实他们都希望你回来做皇上的，毕竟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继承大统有何错。至于那莫须有的叛国罪，我查清楚了，都是那右丞相搞的鬼，他们还暗中派遣杀手宁死也要处死你，而你现在回来的还不是时候。”

墨倾低着头，未言一句，只是在听到右丞相时轻轻“笑了笑”，但面纱下的微笑未达眼底。

倒是听话里话外，遗漏了点什么呢。

躲在布袋里的凤凰君用神识回复，是不是那个左将军之前提到的守门侍卫是右丞相狗腿子。

墨倾把手伸入袋中摸了摸凤凰君的头。

呕吼，看起来有游戏玩了，墨墨宝贝，你带上我呗，让我也活动活动筋骨。

好。

顾佑凌边走边说，时不时的望了望沉莲身边的墨倾。

裹着严实的“头布”，看不见脸，（似乎从未正视过），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背着小小的布袋，鼓鼓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乌龙，小孩又瘦又小，看着还算干净，不像乞丐，看起来威胁不大。

“你回来是有什么对策吗?”然后转头看向沉莲又问道。

“今晚留住将军府一晚，明日去找天启祭官司徒君一趟，只会再做打算。”

“司徒君？他一直游离事外，从未放在心上，你去能有什么用呢？”

“他是神职祭祀，不随意插手人间之事也是天意，我明天只是想找他说说话罢了。”莲望向天际，空气中夹杂着热浪让人心情烦躁。

“好，那到时候你一定小心为上。”说罢，他转身向一处挥了挥手，四名黑衣暗卫就突然显现，跪地听令，等候发落。

“保护沉莲安全，切记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听命，得令。”

一阵残影飘过，瞬间没了人影。

“谢谢你，怎么多年还是那样。”

“哪样？”顾佑凌笑了笑。

“每次都是你在暗中保护我，不然我已经死了好多次了。”

“谁让我是你好大哥，走吧，我也是刚从边关回来，我们一起回家看看。”顾挽着莲的肩膀。

“好，太久没有看看了。”

斑竹染清晖，不知婵娟缠愁丝几缕。

辉透卷帘，梦寄关山。

今朝共鸣，晚续风情。

走着走着，人渐渐拥挤起来。

城内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货色两边延伸，始终延长到城中心繁华地段。

一处湖中的环洲、梁洲、翠洲、菱洲、樱洲由堤桥相连，绿树掩映，垂柳婆娑，恍若仙境，但人来人往，鲜少有停下来休息的，不仅如此，而且眼前忙碌的大多数人成群的像涌动的泉水一般向一个地方拥挤。

不远处，只听见一群人窃窃私语。

“哎，今年收成又差好多，又遇到旱灾，如今家家见底，以后可怎么办嘞。”一个穿着麻布编制的中年男子唉声叹气。

“可不是，只怪我们命不好，生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年里。自从三皇子发动政变当了皇帝，先皇王后先后离世，太子也失踪，咱还能指望什么，那皇上一上来就搞什么覃臻变法，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又是缴国税，又是缴兵税，现在又遇到个鬼天气，我们吃饭都难上加难。”

“咱现在可是跟雪国打仗，没办法，能有啥办法，忍着呗。”一个带着草帽的大爷抽着旱烟说。

“说到底，都是皇族那些破事，王后是雪国公主，如果她没死，咱还用得打仗，都是造孽呀。”中年男子又说。

“好在现在有救济粮，以后可难着哩。”

“唉，朝廷也是真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是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说怕遇到什么变故，真服了，这节骨眼谁都想活口气的，打仗还没有打到京城都这番景象，我看着霖国怕是快完了。”

一阵唏嘘，都陷入沉默。

“二狗子，你身子小，去挤挤，多要些粥去。”中年男子对着身后穿着补丁单衣的十一二岁小孩说道。

“得嘞，叔。”

那黑溜溜的小孩像泥鳅一样一溜烟从人群后串到前面。

几十双瘦小干瘪手，拿着锅碗瓢盆，一个劲的朝前递送。

“别急，别急。”盛饭的人也是忙的满头大汗。

“这些赈灾粮还全是左相自掏腰包出的，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以后可长着。”

“管他奶奶的，干我们狗屁事，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就行，我看这里被占了也是皆大欢喜。”

亲眼看着这番景象，莲不知是什么心思，默默站着，思绪万千，眉眼中尽显一片惆怅，忍不住发着抖，竟硬生生的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墨倾轻轻的牵了牵莲的手，“哥哥，你等我一下。”

趁店主没注意，眼疾手快，转身拿起盛饭的碗就像火箭一样冲出去。

然后也学着那十一二岁的小孩，丝滑的穿进了人群。

抬起拿碗的手伸的老前，终于盛到了白花花的稀饭。

然后心满意足的小跑到莲身边，“莲哥哥，你别难受，尝尝这个。”

莲看着墨倾举过头顶的碗，里面是稀得见底，甚至看的见沙粒的粥，笑了笑，接过后慢慢喝起来。

不一会就见了底。

“好喝，这是我见过最好喝的粥。”

一旁的顾佑凌这才第一次正眼观察墨倾，全身被遮挡的严严的，只露出一双眼睛，银色眼瞳？！真是好美的一双眼睛，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发出一声声惊叹。

不过，他……他是正常人吗？银白色，天生这样？真是怪人。

“小孩，你叫什么？”

“我叫墨倾。”对上顾佑凌审视的眼神，丝毫不怕。

“喂，你是哪家小孩，怎么一直跟着我兄弟。”

“反正不是你家的，管不着。”墨倾傲娇的望了望顾。

“你…….小小年纪就怼人，小心挨打。”顾佑凌笑了笑。

“我莲哥哥才舍不得打我。”墨倾抱住莲的胳膊。

“墨墨是我从禁地带回来的，他被家人抛弃了，我看他可怜就一直带在身边。”

“原来如此。那这小屁孩你怎么打算。”

墨倾斜眼瞅了瞅顾佑凌。

“不知是否可以先安置在将军府，过几天我来接他。”

“行，不在话下，看在我兄弟份上就勉强让你待几天。”顾笑着看着墨倾的眼睛。

“切，就一个小小将军府，请我我还不去呢。”

顾和莲相顾一笑。

“总不能跟着我去冒险，你先乖乖的待在顾兄那，我忙完就接你回你家。”莲揉了揉墨倾的脑袋。

“好吧。”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着，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将军府。

不知是什么原因，将军府旁边躺了许多骨瘦嶙峋，衣衫烂褛的人。

“将军，将军……将军回来了。”一声喊叫，一群人蜂拥而上。

顾佑凌一惊，眼中的情绪瞬息万变。

“将军大人，你给我们赏点饭吧，我们已经饿了好久了。”为首的乞丐跪着趴在地上哀求。

身后一群人也是像样的跪着喊叫。

“不是有救济粮吗，上将军府干什么。”

“将军，你有所不知呀，几天前，上面以国库空虚的理由不再多发粮食，我们好多人都靠那几位官员救济，但人多，好多还是吃不上，实在是挺不过来了。”

顾佑凌环顾一周，所见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满脸青黄无色的人。

一个老人身影瘦弱，脸上呈铜色，几缕白发从草帽中滑落，那双眼睛似乎炯炯有神又似乎透露着沧桑，一双粗糙的手，满是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如干枯的土地般干裂，看见将军一纵人走来，立马把手中残口的破碗朝前递了递。

“老伯，你们这种情况多久了。”莲蹲下身，小声的问道。

“孩子呀，我们连续两周都没有吃上米了，你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这……这是我孙子，他也饿了好久了，求你们赏口饭吃吧。”老翁望了望旁边没有穿上衣，骨瘦如柴脸上脏兮兮的八九岁的男童，年纪和墨倾相仿，但身材比墨倾瘦小许多，一阵风仿佛就可以吹倒。

“你还好吗？”墨倾也蹲下身，摸了摸那个小男孩的手。

一张皮肉包着骨头，干瘪瘪的。

“好饿。”

“莲哥哥，他说饿，我们现在没有干粮，但将军府应该不少。”

“不行！”顾佑凌转过头接着说。

“我手下的兵不能没有粮食，况且将军府难以容纳这么多人。”

“唉。”莲也知道顾的不易和顾虑，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罢了，我先回去问一问管家情况。”

“走吧。”

墨倾发出一阵叹息，转身时，一道银光在脚边遗漏的袋子中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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