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约会时分

　　时隔3天21小时15分28秒，邹砺的身影重出现在她的眼帘。他要比她想象得要周到的多。邹砺提前30分钟35秒抵达她住所，却故意在梧桐树影里熄火等待。没有掏出手机，也确实不抽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干等着，却饶有兴趣。

而虞珠璠也早就准备好了，约会的重点在于夜晚的玫瑰星云。光线较暗，所以妆容可能要更精致些：眼妆加重，大地色眼影和眼尾上翘的狐系睫毛；口红使用酒红色正好。在化妆过程中，她特别注意细节，如仔细地遮瑕，确保脸上光洁，看不出要用药物治疗失眠的颓色；会不断地照镜子，从不同角度检查妆容是否完美，有没有晕染或者不均匀的地方。

尽管她的头发天生富有光泽，但由于追求完美，梳妆打扮时仍少不了护发精油。虞珠璠把头发盘起来，从梳妆盒里挑了一个贝壳梳篦戴上。她记得这个东西是一个拍卖行老板讨她欢心送给她的，前主人是一个满清贵族。与赠送者相比，她更喜欢这个小礼物。

底色是一种淡雅的米白色，犹如海滩上被阳光照耀的细沙，纯净而温暖。

在这米白色的底色之上，还交织着无数条或深或浅的彩色纹路。那是一种绚烂而神秘的色彩组合。

有淡淡的蓝色，如同深海的幽影，神秘莫测；有浅粉色的条纹，恰似清晨天边的云霞，柔美而娇艳；还有些许金色的光斑，就像阳光洒在海面上时闪烁的波光。它们交相辉映，反射出一种迷人的光泽。这种光泽不是那种刺眼的强光，而是一种柔和、温润的光晕，如同珍珠散发出的光芒，内敛而高贵，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

她从衣帽间里拿出昨夜熨好的香槟色丝绸连衣裙，穿上后就坐在一楼书房里，整理一下要交给编辑的稿件。之后就在沙发上安静地看她从淘来的古书。

一阵汽车驶来的摩擦声响起，她合上书籍，知道是谁来了。

虞珠璠没有开门，而是撩开纱帘，含笑地观测邹砺汽车仪表盘的蓝光，数到第293次明暗变化才披上银灰色羊绒披肩，依靠着米黄色布艺墙壁等待对方的敲门声。

邹砺坐了一会，掏出手机告诉她，自己已在门下等候。而虞珠璠请他进来。

他坐在驾驶位沉思几秒后下了车，手里好像还拿礼物。但礼物是什么，虞珠璠害怕被发觉躲在层叠的纱帘后，眼前像蒙上白雾，没有看清。

邹砺站在门口石阶上，没有立刻敲门，而是通过手机屏幕最后确认自己的仪容仪表。

他拉一拉衬衫的领口，确保其干净且平整没有褶皱；整理外套的下摆，让西装看起来更加笔挺；拍一拍裤子上可能存在的灰尘，检查裤脚是否整齐，有没有卷边或者沾上污渍。他低头看了眼皮鞋，观察是否光亮，附着灰尘。

整理好衣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一擦额头或者脸上可能出现的汗珠，同时检查自己的面容是否干净，最后再用手捋一捋头发，确保发型没有被风吹乱。

感觉可以“开门大吉”，才按下门铃。

虞珠璠脚步轻轻地来到楼下，悠闲地倚在墙上，透过两块布制窗帘的缝隙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可是因为角度问题，她还是没能看见他究竟带着什么礼物。

门铃响了，门自然是要开的。

她举手要开时，突然嗅到一股细小的腥味，于是愣了一下，环顾四周。眼光落到厨房。会是厨余垃圾腐烂的气味吗？

不应该呀，天气凉爽，垃圾袋也是今天刚换的，不可能发臭的。

那是什么呢？客厅里的吗？或者是书房？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门铃便第二次响起来，连按两次。虞珠璠便将思绪拉回到开门上。她倒是想看看邹砺--这个脑子愣愣的人第一次约会会送女孩子什么礼物。

刚推开一道狭窄的门缝，那腥味便像滔天巨浪从头顶涌来。那股鱼腥味浓烈，猛地冲进鼻腔，就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向嗅觉神经。好似承载着渔船舱底的气息，那是鱼群堆积的地方。混合着海水的咸涩、鱼身的黏液、鱼血的腥红，一种黑暗、潮湿、充满了死亡与腐烂气息的味道，沉重而压抑，就像一块湿哒哒的抹布捂住了口鼻，让人呼吸困难。

气味如同裹挟着无数真菌与病毒，再将气体进入体内，那些治病的微生物便会侵占你肺部的每一个细胞，让你立刻肺部坏死。

以虞珠璠有些强迫症的思维来看，这恐怖的气味确实有这种魔力。

所以再也没有什么矜持优雅、礼貌关心，虞珠璠猝不及防地闻到如此令人厌恶的气息，眉头紧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本能地掩住口鼻，猛地向前推了邹砺一把，立刻重重关上大门，喊道“把那东西拿远些”，也不关心有没有失手将邹砺推倒在地，只希望离这个带有死亡气息的东西远些。

她下意识呕吐，手忙脚乱地跪趴在垃圾桶旁边，身体弓起背如虾米，左手紧紧地捂住腹部，像是要把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按压回去。她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阵难受的干呕声。紧接着，一口酸水从她的嘴里涌出，胃也泛着灼烧的痛。喜她不喜吃早餐，只呕出几口酸水。

门又被重新打开。她盯着跑进来的人影，只奇怪刚刚那重重一关竟然没有将门关紧。

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平时优雅的姿态早已不复存在，此刻只能狼狈地跪坐地上，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胸前领口也因为呕吐留下浅浅的污渍。

“你没事吧！”邹砺见她坐在瓷砖地板上，担心她着凉，蹲下小心翼翼地挽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扶到沙发上。虞珠璠口里泛酸，不想回话，一下子还没回过神，任由邹砺搀扶坐到沙发上。

她枕着邹砺的肩膀。深蓝色的缎面西服枕起来柔顺舒适，仿佛还能细细嗅到他喷洒的Vetiver（伟之华）。

清新的柠檬、橙子和佛手柑等柑橘类香味开场，褪去腥味。中调的檀木与香根草成为主角，营造出一种深沉、稳重的氛围，令人心安。到了后调，一点点的香草、琥珀和零陵香豆的加入为整个香味增添了一些温暖和甜润的感觉，使原本略显严肃的檀木和香根草的组合变得更加柔和、宜人。

只是似乎气味源头来自邹砺胸前。虞珠璠闭眼下意识地向前挪动，将额头紧贴邹砺的脖子，只为离安神的香味更近些。

邹砺意识到脖子下温暖的体温，像是有微弱的电流通过，然后整个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肌肉紧绷起来当然。如此近的距离也让他闻见虞珠璠乌发上护发精油的丝丝幽香，此刻他多想用将她挽入怀中，但因为害怕唐突和自身羞怯，那原本自然下垂的手臂变得有些不自然地伸直，像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虞珠璠嘴唇接触到一个冰凉之物，抬眼一看是一杯水，在邹砺的照顾下，顺势喝下漱口。清凉的水将昏沉一起带走，虞珠璠睁开眼睛望着这个还在半搂她的人。

邹砺自觉地放开手，而虞珠璠因为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而继续枕着他的肩膀。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玫瑰花。”

“不怪你，个人体质不一样，我闻不了玫瑰花的味道。”虞珠璠轻声安慰道。“你一共送了多少朵？”

“九十九朵，弗洛伊德（玫瑰）。”

一谈到数字她就忍不住算起来。弗洛伊德玫瑰花朵硕大，单朵重量可以达到30 - 40克。按照平均每朵35克计算，99朵弗洛伊德玫瑰的重量大约为99×35 = 3465克，也就是3.465千克。包装的重量因包装材料和方式而异。如果是简单的纸质包装，可能在100 - 300克左右；若是比较精致的礼盒包装，加上丝带、装饰等，可能会达到500 - 1000克。他愿意买九十九朵自然不差包装费点点小钱。包装重量按1000克计算，共约4.465千克，约8.93斤。

嗯……一个有点笨笨的“大力士”。

“你把它们放哪里去了？”

“垃圾桶旁边。”

“没乱扔垃圾，那你还挺有道德的。”虞珠璠轻轻一笑。

“对不起，你朋友告诉我你特别喜欢玫瑰花，让我多多益善。”

“哈哈……”虞珠璠觉得这个小傻子特别有意思，于是像妈妈一样教导他。“不要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

虞珠璠枕了一会就起身去楼上更衣。她来到房间，正欲脱衣服，就听见一道关门声。她看见紧闭的房间门，勾起嘴角，想是刚刚跟上来的邹砺看见自己要换衣服关的。

毁了A方案，还有B方案。虞珠璠保留了盘发和贝壳梳篦，抹上雾面樱桃红口脂，换上酒红色绸缎高腰伞裙，并搭配一件简单的白色丝绸衬衫，再配上一双黑色的中跟玛丽珍鞋，复古而优雅。

不出所料，下楼梯时，虞珠璠就看见邹砺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美人款款下楼，身姿婀娜，像是风中摇曳的柳枝，柔弱却又不失韧性。她就像是从古代宫廷画卷中走出的佳人，带着千年的古韵和无尽的魅力，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邹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眼中满是惊艳之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有欣赏，也有倾慕。他的双脚像是生了根，定在原地，眼睛却紧紧追随着美人的身影，一刻也不愿离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流转的眼神，都被他贪婪地捕捉着，像是靠吸收美貌为食的妖精。

那是一种面对极致美丽时本能的反应，是被美深深震撼后的不知所措与深深着迷。

虞珠璠很满意他的表现，最起码对于崇拜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