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魇

　　跟着莫文昊出庭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但是对于苏依依来说却是双重梦魇。

a市市人民医院心理治疗室里，医生高晓玲神情严肃地看着躺在治疗椅上的苏依依。

苏依依闭着双眼，眉头紧锁，额头微微有些出汗，嘴里不停呢喃着：“不！不是我！不是我”

高晓玲见状，轻轻拍了拍苏依依的肩膀。

“依依，依依。”

苏依依缓缓睁开眼睛，长长松一口气，治疗室里暖气很足，但是苏依依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随着治疗室里的灯光变亮，苏依依才彻底回过神来，扶着把手艰难地从躺椅上坐起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高晓玲拿出记录本，递了一张纸巾给苏依依，温柔地问道。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父亲脸色蜡黄憔悴，旁听席的群众面目更加狰狞，让我感到害怕。”苏依依接过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高晓玲一边仔细地记录着，一边又徐徐分析着。“通过前几次的回忆治疗，你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高晓玲放下手中的纸笔，问道“最近发生了什么让你紧张的事吗？”

高晓玲的眼睛干净透明，仿佛能够把苏依依的心事看穿。

“我遇见了一位故人。”说完，苏依依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其实每一次的回忆治疗，就是在帮助你理解并处理与创伤相关的痛苦想法和记忆。”高晓玲看出苏依依有心理上的顾虑便慢慢引导。

苏依依不敢去回想，这一次莫文昊出现在了她的梦里，就坐在旁听席，和其他人一样声讨着她和她父亲。

“我这次的回忆里面出现了这个故人，但是他实际并没有在开庭现场，是后来才出现的。”苏依依摇摇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我记错了，他一直都在。”苏依依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高晓玲忙拉住苏依依的手。“他在与不在都不重要，人的记忆是会发生变化的，我们通过一次次的回忆治疗，目的是为了帮助你缓解记忆中的痛苦，如果回忆让你觉得更加痛苦了那我们就不勉强了，依依，今天就先这样吧。”

说完高晓玲起身准备结束治疗。

见高晓玲要走，苏依依又像想起了什么，拉住了高晓玲的手，急切地问道：“高医生，我再试一次吧。”

“心理治疗不能强求，你一味地想要去战胜心中的创伤，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放松一下心情，可能效果会更好。”

“没有时间了，下周就要出庭了。”苏依依恳切地说。

“你现在的情况，我建议你下周就不要出庭了，不然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会更严重。”高晓玲说得很认真，但她知道，苏依依并不会听她的话。

每一个心理医生都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够听话，放下心中的执念，但是如果真的听话的话，也不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心理障碍了。

高晓玲望着苏依依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忧。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越过的心魔，而苏依依现在的心魔便是莫文昊。时间仿佛是最好的良药，苏依依已经很多年都过这样的梦魇了，但到了昊深之后，她又时常梦到法庭上的自己。

庭审将至，这几天梦魇更甚。

如果真的参加庭审，苏依依觉得自己一定会倒在庭审中。

但是她又有太多不得不去的理由，她怕再一次看见母亲失望的眼神，而且她是真的想留在昊深。

第二天一早，莫文昊便把潘可乐和苏依依叫去汇报案情了。

潘可乐刚想张口就被莫文昊打断。

“苏依依，你说一下吧。”莫文昊拿着卷宗材料不经意地说着。

他其实想试探一下苏依依的底，马上开庭了，他也怕苏依依在庭上掉链子。

“啊……”苏依依看着莫文昊一脸茫然，本来她昨晚又没有睡好，脑袋反应不过来。

苏依依又看了看潘可乐。

潘可乐赶忙把脸侧过去，避免和苏依依眼神接触，他可不敢忤逆莫文昊的决定。

苏依依无奈，只好深吸一口气慢慢整理思路。

“这次的援助案子是一件涉及健康权的案子。一六十多岁的老人为了抢夺塑料瓶推搡另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致其倒地摔伤严重。”

苏依依先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见莫文昊并没有打断便又继续。

“我们的委托人就是这位受伤老人，老人姓洪，无儿无女，也没有退休收入，本来就是低保户，一直以来都是靠捡垃圾卖废品补贴家用，这一次摔伤导致老人全身三处骨折……”

苏依依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看到莫文昊的眉头越皱越深。

果然，莫文昊抬手打断了苏依依。

“说重点，直接说责任划分和赔偿金额问题。”

莫文昊的声音果断干练，让苏依依莫名紧张起来，就好似是在开庭一般。

“责任，责任划分……我认为应该应该是对方全责，或者……是对方主要责任……”苏依依看着手中的资料，觉得眼睛都花了，她越想努力看清楚就越无法看清楚。

“停！”莫文昊用手扶额，表情阴霾。

他没想到苏依依的准备工作做得如此不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扩大初试名额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下周一的庭由我和潘可乐参加，苏依依你就不用去了，出去吧。”莫文昊满脸失望地看着苏依依说道。

苏依依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出庭问题就这样解决，心里就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想到莫文昊失望的样子，心里面又觉得空空的。

苏依依就这样被赶出了莫文昊办公室。房间内就只剩下莫文昊和潘可乐讨论案情。

临走时，潘可乐把手里的资料递到莫文昊手里。

“看看吧，都是苏依依整理的，她很努力，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成长。”

莫文昊接过厚厚的资料，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清冷。

“现在就让她知道自己不行总比等她输了官司才知道强。”说着，莫文昊转过身，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