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打牌

　　“行了行了，言晓安，他叫的太难听了，赶紧结束吧，别在那里细细的切做臊子了。”言晓安的尖刀正沿着闻俊豪的肋骨游走。黏腻的切割声，让叶莫心里感受到感到莫名的瘆人。

“这太便宜他了，给他扔丧尸堆里喂丧尸算了。”言晓安狠狠一拳挥去，他的手中闪烁着雷电的光芒，巨大的冲击力让眼前失去四肢的人棍从窗户飞出，消失在众人眼里。

“我们离开这里吧，血腥味太浓烈了，要是丧尸把楼下团团围住就不妙了……”叶莫皱了皱眉。

“嗯。”言晓安眼神逐渐解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温和，但叶莫敢肯定，言晓安的心性必定是变了，至于最终变成什么样，叶莫也不得而知……

众人一同下了楼。叶莫拎起孙兵的黑刀，刀面映出远处尸潮扭曲的倒影。他忽然收住动作，刀尖斜指地面凝结的黑血：“孙兵，你说你开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解，能不能详细说说？”

“哦哦哦……”孙兵看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打开之后身体各个方面的强度，例如力量，速度，等等，这些都至少翻了一倍。呃……打开时，还有一种奇异的快感，还有一种什么东西束缚一般……”

“束缚？莫不是初解和始解二者相互束缚着？你有什么负面的效果么？”叶莫托起下巴思索着问道。

孙兵继续回应：“没有任何痛苦，而且我感觉伤口恢复速度都翻了很多倍，但是，我使用后浑身源力都消耗一空了。”

“哦？难不成这两个解的负面效果互相抵消，有益的互相增长？”叶莫的话音突兀地悬在半空，见周围无人回应，叶莫识趣的沉默了数秒。

在这停顿的寄几秒中，叶莫忽然偏头看向林岫香：“我突然想起来个事，林岫香，有件事我一直都忽略掉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觉醒的能力是什么？”

“我的能力？我感觉好像没什么用处……就是这个——”林岫香伸出手掌来，手中跃动着一团水珠：“这个水好像可以恢复伤口，之前我刮伤的时候试了试，伤口很快就恢复了……”

“这不是正好么。”叶莫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中燃起灼灼战意。十米开外的街角已能望见尸潮翻涌的暗影，腐臭气息裹着砂砾扑面而来。叶莫立起黑刀：“我想要验证我刚刚的猜测，林岫香，你和我先走出一段距离，其余人在后面看着，如果有什么危险，林岫香，记得立马来支援我……”

“你想要干什么？”林岫香反手扣住叶莫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肌肉里：“你可别犯傻啊！”

“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走！”叶莫拉着林岫香的手朝着丧尸迎去：“记住，你要是看到我状态不对，立即动手保护我，明白吗？”

“小心点……”林岫香见劝不住叶莫，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叶莫自己保重。

“好的。让我来试试能不能打开孙兵口中的始解……初解……开……！”叶莫喉间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入尸群，手中的黑刀四处乱扫，刀锋过处，腐臭的头颅冲天而起，粘稠的脑浆在夜风中拉出蛛网般的银丝。以他现在的状态，普通丧尸来多少杀多少，如同机枪打猴子一般横扫一片。

“始解，始解……给我开啊！你难道想要我初解结束的后遗症时间，死在丧尸堆里？求生欲呢？快来！快给我——开——！”叶莫气势陡然一变，仿佛深渊中爬出的修罗附体。他的速度再度攀升一节，他眼中只凝着古井般的死寂，如同在庭院信步般从容——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叶莫冲过去的那个方向的丧尸已经全部毁灭，留下一地的黑色血液……

（不对劲！会死！一定会死！）叶莫浑身颤抖，用力向前一踏，这股反冲力道将他前倾的身形硬生生截住，叶莫再踏出一脚，借势倒掠，向来时的方向倒飞回去，三五个起落间已退至林岫香的身边。

“啊……”叶莫一头趴倒在地上，他像被抽去脊梁的困兽般瘫软在地，周身血管接连爆裂，细密的血珠从每个毛孔里喷涌而出，在柏油路上蜿蜒成狰狞的赤色图腾。破碎的筋肉在皮下抽搐痉挛，仿佛有千万柄薄刃在经络间游走，每一次喘息都带出喉间腥甜的血沫。

叶莫如雕塑般僵在原地，他浑身大部分的肌肉都像是被人强行撕裂一般，每寸肌肉都在发出悲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股痛苦没有持续太久，林岫香就跑到了叶莫的身边。

这个女孩被叶莫凄惨的样子吓到了，赶忙使用自己的能力为叶莫疗伤，尽管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孙兵最先注意到叶莫的反常，看到叶莫倒在林岫香旁边，赶忙跑过去仔细查看叶莫的状态：“他怎么了？”

“去拿异晶！”林岫香睁着大眼瞪向孙兵，孙兵被吓了一跳，泱泱退回车辆旁边，边走边小声嘟囔着：“这就开始护夫了，将来得啥样啊……”

李正清和言晓安也听到了林岫香的吼叫，赶忙跑到丧尸堆里收集了大堆异晶，先孙兵一步赶到叶莫附近。待到叶莫恢复了意识时，他已经泡在了异晶构成的‘水缸’里了。

“孙……孙兵……来扶我起来……我没事……”

“你可别逞强了，好好在这里呆着吧。”孙兵抱着肩膀，明显带着一丝怨气，估计还在为刚刚林岫香瞪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叶莫不知道刚刚发生的这些，只当是孙兵在傲娇。他苦笑了一句说道：“确实是我冒失了……这回你们看到了吧，初解和始解两个一起开启，短时间内能够爆发出极其惊人的力量，但是这样做的后果也是相当惊人啊……若不是始解晚一初解一点开启，若不是我已经逐渐习惯了初解的后遗症……那我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二者的有益之处是真的互相弥补了的，但是他们的后遗症并没有被优点抵消掉，该多么剧烈还是多么剧烈……不建议尝试，除非你先熟悉了这两个解单独的后遗症。抱歉了，让你们担心了，唉……一眨眼的功夫，这不又到中午了，先吃饭？”

“你吃了这么多的异晶，还来要饭？没有，饿着去吧！”李正清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叶莫。

叶莫挠挠头，没理解他的意思，目光茫然地转向言晓安，言晓安被叶莫看得尴尬的笑了笑，答道：“从你趴下到现在，已经消耗掉了三百多的异晶了……”

“这回真的是意外，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了，孙兵，我想吃肉了，你去烤点肉吃呗，记得烤的外焦里嫩一些。”叶莫连忙岔开话题。

“你一天天要求真多！”孙兵愤愤走向车的方向。

“诶，我开玩笑呢，别走啊……”叶莫挣扎着，无力站起，他试图抓住虚空中的某个支点，膝盖却像融化的蜡油般瘫软下去，只能依靠身边的言晓安和李正清二人架起，两人如同搬运断翅的鹤般，将叶莫抬向车的方向。

林岫香此时跟在众人的身后，她刚刚在收拾地上散乱的各种东西，因此与叶莫几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李正清抓住良好时机，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叶莫，我看那林岫香对你好像有些意思，你要不哪天行动一下？”

“啊？行动？”

“对啊，”言晓安接过话茬，跟着劝道：“叶莫，你得主动点，哪有女孩去追男孩的道理啊？”

“去去去，你俩别搁这脱裤子放屁，待会李正清你来开车，就近找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最好是丧尸数量正常的地方。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丧尸数量不正常的地方绝对有问题，每次呆在这种地方就会发生意外，快，愣着干啥，走啊……”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抱上儿子……”

李正清可算是逮住了机会，在他一个人的嘴舌超速运转之下，完全没有了言晓安发挥的空间。李正清在叶莫耳边不间断的说着一些无用的话语，这些话偏偏能够气的叶莫无言以对。

叶莫想要赶紧摆脱这种喧嚣，那更是不可能的了——李正清死死的抱住叶莫的胳膊，生怕他有片刻安宁，另一边的言晓安已经早早的进入了听笑话的状态，紧密配合着李正清的动作。二人一唱一和，如同夹着火腿的三明治一般将叶莫死死钳住，让叶莫双脚腾空，只能原地踏步般被他人架着移动，孙兵更指望不上了，人家早早坐在旁边一辆车的副驾驶上，佯装看着远处的风景，根本不搭理叶莫这边的困境。

最后还是林岫香为叶莫解了围，但也由此获得了李正清更多的谣言。

李正清负责开车，其余人负责在车里啃着罐头。叶莫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车窗外，铅灰色天空像块生锈的铁板压向地平线，末世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萧瑟。叶莫不禁皱了皱眉，再过些时间，他就不知道应该吃些什么了——该过保质期的食物基本上都过保质期了，没过保质期的也都被幸存的人类疯抢一空，难不成真的要去吃变异动物身上的肉不成？

没多久，李正清就找到了一个四通八达，极其开阔的住所。他坐在车里啃着面包，看着车外几人的战斗，回头又看了看躺在副驾驶上的叶莫，再度开始嘟囔起来：“叶莫，我说句实话，你眼光还真挺不错……”

“行了，墨迹一路了，想你的王徐雪去，别一直在我身边瞎嘟囔。”

“没事，等我找回了我女朋友，我同意你天天在我旁边嘟囔。”

“……”

周围丧尸清理差不多了，叶莫总算不用听李正清放屁了，他赶忙逃离车子，目光看向站在车外的几人。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五六点左右，外面的天空已经微微泛黄，云彩四处游走着，躲避着星云的追赶——这一切都象征着天空随时都有可能转入黑夜。

“叶莫，这里收拾一下就可以用来住宿了，天快黑了，周围那些楼区我们一点都没有去清理，所以那边没我们现在这里安全——要不——我们就住在这得了？”孙兵提出了自认为完美的建议。

叶莫向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这不就是马路中央么？叶莫不禁一脸狐疑的看向孙兵：“你是说，让我睡大街？”

“是啊，那我现在——是去搭个火堆？”

“你确定这里很安全吗？周围连个挡着的东西都没有……”

“不是有车嘛，睡车里呗，那边那么多报废的车辆，咱们一人一个够睡了。这回守夜规矩……要不再改改吧……之前的有些太简易了……”

“嗯……”叶莫听到孙兵的安排，点了点头：“细节需要添加一些，现在对于我们来讲，是有些松散了……让我先想想……你先准备晚饭的东西吧。”

“说到这个，我还有一件事：我们之前不是猎杀了一只变异大鸟嘛，我看这个大鸟的肉不像是那种腐烂的那种，反倒像是很正经鸟肉一样，我们要不要吃吃烤肉啊？”孙兵提议道。

“你确定能吃？”叶莫挑了挑眉。

“处理干净的话，应该没毛病。再者说，我不是还有火呢嘛。李正清和言晓安已经去处理了……言晓安最近情绪不是很好，我感觉你和林岫香走的太近，让他嫉妒了，你……注意一下？嗯……看看能不能调解一下他的郁闷？”

“嗯嗯。”叶莫皱了皱眉，言晓安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情理之中，换谁来都会是这样的。如果想要好好劝导言晓安，那以自己这样的高情商肯定是行不通的，既然自己不行，那干脆就找专业人士。

想到这，叶莫对孙兵应了一句：“孙兵，你去和林岫香，言晓安一起准备烤肉。顺便把李正清叫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哦哦，好。”孙兵答应了下来，去寻林岫香去了。叶莫按着太阳穴，一想到刚刚被李正清像蚊子一样在自己头边叫完，现在又要过来继续和自己瞎叭叭，就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

“舍不得我了？”伴随着李正清那烦人的话语到来，叶莫感受到心中的那股不爽感挥发到了极致：“李正清，说正经事。你去劝劝言晓安，最近他的状态很不好。”

“刚刚和他收拾大鸟我就看出来了，已经和他聊完了，怎么，你还想叫我再来一次不成？”

“你行动什么时候这么迅速了？”叶莫有些惊讶的看向李正清。

“行了行了，知道我厉害就完事了。喏，肉串，我亲自穿的，给你咯。”

看着眼前嘻嘻哈哈的李正清，叶莫有一种回到了末世前的感觉：“烤肉，啤酒，扑克牌，好怀念的日子啊……”

“你说什么？扑克牌？我有啊！”李正清拿出一副扑克牌来：“斗地主？”

“启动！言晓安，让孙兵自己一个人去搞就好了，你来和我们打会牌，正好三缺一。”叶莫朝着不远处的言晓安喊了一嗓子。

“斗地主？来了来了！玩什么的？”言晓安并没有叶莫想象中的兴致缺缺，反而展现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叶莫想了想，提议道：“每人都先在纸上记录下来，基础是二百异晶，就比谁先输完。输光的就要把自己接下来收集的两百个异晶还债，行吧？”

“行行行，就玩这个的。”李正清当即应了下来，找了个小本开始记账。

虽然叶莫打牌的技术很好，奈何时运不济，连战连败，连败连战，没多久就把自己的两百个异晶输了个精光，外带上一脸的欠条。

“喂，干什么呢！”李正清呵向叶莫。

叶莫此时正出着老千，被李正清一嗓子吓得把手里的牌扬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扔到了孙兵的火焰上。

“这下没牌用了，这局没法玩了，就此结束……”叶莫的话还没说完，孙兵从火焰中掏出了叶莫扔掉的扑克牌道：“干嘛呀，往我这里撇什么垃圾啊，扑克牌？就这牌你还想赢？”孙兵毫不客气的将手里的牌仍还给叶莫。

叶莫瞪大双眼，任由这些扑克牌飞到自己身上……完了，又要接着输下去了……

被逼急了的叶莫甚至打算将孙兵和林岫香的那些异晶也全部拿过来打牌，但是刚刚到达孙兵烤肉的地方，就看到了孙兵一脸懵逼的拿着一块黑炭思索人生。

“你在作甚？”

“烤过头了，你来尝尝不？”

“算了算了，林岫香，能不能……嘿嘿……借我点异晶呗，打牌输没了……”

“败家。“孙兵客观评价道。林岫香点了点头，认可了孙兵的看法：“要是放到原来的社会，估计早就被赌博的骗成穷光蛋了吧……”

“你还真别说，他之前去推币子，周围那些人都推出来一大堆，就他一直出不来，都给他搞得红眼了，怒冲二百块钱，最后血本无归。当时我还在场呢，根本劝不住啊……”

“孙兵，我看你是真闲，说我黑历史干什么？烤你的肉去。林岫香……”叶莫嘿嘿的笑着，脸上的欠条随风猎猎作响。

“你啊……你和孙兵一齐烤肉去吧！我去会会他们！”林岫香说完瞪了叶莫一眼，转身离开了孙兵这里。

“叶莫，又处上对象咯？”孙兵打趣的问道。

“并没有，现在就朋友关系吧……”

“呦？后悔了？又想你那前女友了？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是吧？”

“不是，也确实有点。但我那前女友我俩真不合适……说了你也不懂，小孩子一边玩火去……”叶莫拿起一根长棍，穿起一大块肉伸向孙兵点燃的木堆：“还是现在的生活安逸一些……虽然随时存在危险。过惯了安宁日子，现在过几天混乱的生活，似乎也别有一番风味……额……你说是吧……”

“想家了就直说，在这里绕来绕去的，真没意思。”孙兵晃悠着手里的烤肉道：“也不知道父母他们怎么样了……有些想念你所说的安生日子了……”

“叶莫，快管管林岫香吧……”

“林大人，收了神通吧……”

叶莫和孙兵还在惆怅人生，那边打牌的几人已然传来了惨嚎的声音。

叶莫勉勉强强吃了个半饱，像是遛弯的大爷一样慢悠悠的晃了过去，伸头看向战场。

林岫香旁边摆满了用来抵债的物品，李正清和言晓安脸上狼狈的贴着一大堆白纸，他们二人已经和叶莫一个装饰了。

（嗯，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和自己是一类人了，不愧是一起作战的兄弟……）叶莫心里暗爽。

【逝者成魂，可庇我前行否？亡者既去，何故念之弥深，求之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