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记忆里的苍白

　　橘黄的光色穿过树荫散了一地的碎金，今天天气真的很好，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市中心医院：

“程少，白老先生的病情有好转吗？”

“您对九茗集团的公开声明有什么要说的吗？”

“您会考虑让九茗集团收购白氏吗？”

记者们拥堵在大马路上，保安吃力地维持着秩序。

程云起站在台阶上，闭着眼睛仰起头，阳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脸上。

顾家大宅：

顾宸在黑色的绒毯下睡的正熟，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一场网球比赛，放映室回响着有节奏的击打声。

克里特酒店：

穿着白色真丝睡衣的女人从餐车上端起一杯咖啡。

“小姐，今天的日程安排。”助理恭敬地把平板电脑递到她眼前。

她快速地看了一眼，“蔺泽呢？”

“少爷是凌晨回来的，还在休息。”候在餐桌边的佣人回答。

“把未来一个月的事程表排满。”蔺施说完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涂花生酱。

郁公馆：

郁宇正在庭院陪爷爷下棋，他很不擅长这项技能，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叶家老宅：

一束明亮的光照进，叶琰烦躁地睁开眼睛。

“起床！”女人捧着杯子慵懒地靠着窗边。

叶琰抓了抓头发，跳下床，“我今天就换锁！”

千家庄园：

千落倚着栏杆端凝远处，直升机的引擎声渐渐清晰。

------

下午，四点整。

安宁公馆。

华丽的地毯灯饰，花团锦簇的窗帘，精巧的装饰摆件，经典的宫廷风格。

蔺泽身着咖啡色西装与这里的气氛相得益彰，与大厅里其他西装笔挺的人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各自落座，沉默寡言，表情安静。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主持人走出来，礼貌示意后，放下手中的文件，指向身后的屏幕说，“今天第一号标地，地处市......起拍价，二十亿。”

“二十一！”

“二十二！”

“......”

拍卖会大厅很热闹。

也有人沉默着，比如蔺泽，比如程家特助。

主持人声音响起，“二十五亿，还有更高的出价吗？现在是二十五亿！”

“二十五亿第一次，二十五......”

当！木锤敲响第二声，

“二十六！”蔺泽迤迤然地开口。

“二十七亿！”程家特助举牌。

于是，拍卖会大厅就剩下了两道声音来回穿梭着，一道稳重，一道活泼。

郁宇戴着棒球帽，散漫的靠在后排，蔺泽再次喊价的时候，他起身离开了。

“三十五亿！”特助先生示意。

主持人看向蔺泽。

蔺泽保持微笑，回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三十五亿第一次，三十五亿第二次，三十五亿第三次。”

当！一锤定音。

“现在开始竞拍第二号标地......”

嘀--嘀--，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出事了，保住南湾。---云起”

------

啪！程云起重重的合上文件夹，“为什么？”

程毅重新翻开另一份文件，没有理会眼前面目狠厉的儿子。

啪！程云起抢过文件夹狠狠地摔到地上。

程毅靠向椅背，淡淡地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的教养哪里去了？冷静下来再说话，出去！”再平常不过的音色，却字字严肃冷硬。

静寂。

程云起清楚父亲的脾气，他走到窗边，深深的呼吸。

“为什么买下明园？”程云起深吸一口气，显然还没有恢复以往的优雅冷静。

“下不为例！”

“爸，到底为什么！”

“送两杯红茶进来，坐下说话。”程毅按下内线吩咐过后，对着他说。

程云起看着父亲，心绪逐渐平稳，杯中的红茶冒着热气，香味慢慢散开。

“茶山送来的新茶，味道很好，我记得你母亲生病前每年都要在茶山住些日子，你以前也是很喜欢那里的。”提起妻子，程毅神色温软。

“后天性心脏病诱因复杂，潜伏期长，病症显露的时候你母亲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她坚持保守治疗，我同意了，那年你十岁。”

“她过的很辛苦，直到药物已经不能缓解她的疼痛，我说服她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白檀很反对，他在术前检查报告上做了手脚，错失了匹配的心源，两个月后，你母亲离开了。”

“妈很难撑过手术。”程云起声音沉闷。

“那是我最后的机会。”

“白檀说的没错，我是个赌徒，我想她陪我赌一次，赌最后一次。”程毅说这话时语色平静，只有眼底填满忧伤。

“云起，你母亲的死太沉重了。”

程云起心情复杂，他不知道那场手术会不会成功，他也只是失去了母亲，他看着父亲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出儿子内心的不安和困惑，程毅接着说，“重提旧事，是告诉你我跟白檀再无转圜，但私不害公。白家世代从政，白檀五十岁退下来创立白氏，十年间力保白氏扶摇直上，风光无两。这几年他无心经营，放任白氏高层，现在这局面，九茗只是做了桩生意。”

“只是桩生意吗？”

“是，没你想的那些事。”

“非得做这桩生意？”

“你若摆脱不了眼下的困境，程家最终也会毁在你手上。”

“这是考验我？失败的代价就是白氏？”程云起心情更复杂了。

“是。”

“爸！”

“你可以拒绝，程家如此的时候你同样可以。”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如出一辙的优雅气质，程毅端起茶杯，给程云起思考的时间。

他没说话也没催促，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但是那一种父亲的威严却实实在在地显现出来，程云起看着他，那股反抗的倔劲就上来了，捞起手边的外套向外边走边说，“我接受。”

办公室的门再次轻轻叩响，诺森拿着一沓文件走进，最上面是土地拍卖成交确认书，程毅看了一眼，吩咐道，“联系春木，一个月内出设计图给未央，明园目前动过的地方你带他去现场排查。”

诺森温润的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犹豫，“是。“接着提醒到，”先生，会议二十分钟后准时开始。”

他没说话，示意诺森出去，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合眼小憩。

这个房间，很阔很阔，很静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