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林念语把沈让北给她的那瓶桑葚汁，摆在书桌前，和上次那瓶已经喝空了的瓶子放在一起。

她趴在书桌上，不知所想地发了会儿呆。

没多久，冯艳莱回来了。

林念语闻声从卧室出去。

冯艳莱正站在玄关处打电话，笑容透着几分含蓄的讨好，“真是谢谢小让了，要不是他，念念肯定处理不好，她那么胆小。”

“是，是是，楼下那人也跟我说了，还问我小让是不是我家孩子，我说我哪有那福气啊。”

“别别别，钱你可千万别不收，本来就是我们该给的，是没拧好水龙头，又不是房子出了问题。”

“咱俩谁跟谁啊，你就收下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哦，东西落这儿了？什么东西。”

话到这里，林念语眼神和冯艳莱对上。

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冯艳莱应了两声，叫林念语过去。

林念语心绪微悬。

冯艳莱把电话递给她，小声道，“你程阿姨让你帮她找点儿东西。”

林念语眼睫轻颤，乖乖接过，把手机贴在耳边。

然后，就听到沈让北低磁的嗓音震在耳边，“是我。”

林念语：“……”

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到第一口上岸的空气。

林念语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

她下意识背过身，避免冯艳莱看到她的表情，“你到家了。”

沈让北声嗓慵懒低哑地嗯了声，“刚到。”

想到程丽茹这会儿或许就在沈让北身边，林念语不由得几分拘谨，“你要我找什么？”

“手串。”

沈让北言简意赅，“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落在你那儿。”

林念语想到沈让北帮她处理积水时，确实没见他手上戴着手串，便直接朝厨房那边看。

果不其然，那串黑曜石手串，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中岛台上。

林念语拿起来，沉甸甸的，握在掌心，“找到了。”

沈让北语气似乎轻松几分，淡应了声，说找到就行。

旁边响起程丽茹关切的声音，“找到了啊，找到就好。”

碍于这并不是自己的手机，林念语没再说什么，转身把手机交还给冯艳莱，冯艳莱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并没多说什么，而是又和程丽茹寒暄两句。

打完电话后，她才进卧室找林念语，问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林念语知道自己不对，也不敢敷衍，只能老实说说水龙头没拧紧，还说上午回学校拿了点儿东西，这才碰到沈让北。

到底是自己女儿。

冯艳莱再生气也不能怎样，只能警告她下次小心，还问她中午吃饭了没。

林念语莫名就想到中午没和沈让北一起吃成的那顿饭。

……也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林念语轻轻摇头：“没吃几口。”

冯艳莱以为是她被今天的事吓到心情不好，便把声音放柔两分，“行，那我去给你做点儿，正好我也没吃。”

正要出去，又忽地想起来，“对了，你记得把那个手串明天还给沈让北，他妈妈说那东西对他来说还挺重要。”

说完她就关门离开。

林念语摊开手掌，再度看向躺在她手中的黑曜石手串，不禁在想，很重要，是多重要。

还是说，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所以才弥足珍贵。

脑子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她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对着手串拍了张照片，发给沈让北。

十足笨拙的“搭讪”方式。

沈让北可能就只会她一个“嗯”字。

但只要是一个嗯。

她也乐意。

然而，沈让北总会给她惊喜。

就在那张照片发过去没几秒，他回了林念语两条微信。

咻咻两声蹦出来——

沈让北：【刚说话那么小声干什么】

沈让北：【怕我隔空吃了你？】

比起电话里的语气,这两句才是沈让北的真正画风。

既嚣张霸道，又轻狂倨傲。

林念语心神微荡，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涌现出来。

像是她小心翼翼被隐约抓住的紧张,又或是被沈让北在意调侃后的羞赧。

她温吞打字：【是你手机听筒不好,我明明很大声】

这个回答似乎挺无趣的。

沈让北隔了会儿才说话：【东西先放你那儿，明天找你拿】

他语气没再暧昧。

林念语抿了下唇，说好。

本以为聊天要结束，没想到过了好半天，沈让北又说：【手机号码发我,我存一下】

林念语拿习题册的手一顿,一颗心像被他放飞的气球，忽上忽下地飘。

默了默，她跟他确认：【你是发错人了吗？】

沈让北：【……】

沈让北：【林念语，你气人真的很有一套】

没什么标点符号,可那语气，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无语。

林念语愣了愣。

几秒后,忍不住笑了下，把手机号发给他。

同时,沈让北也把他的号码发过来。

到此为止,两人对话才算真正结束。

林念语把那串存在手机通讯录里，想了半天，给他取了个独特的备注——“一百块”。

看着这三个字，嘴角禁不住又弯了弯。

也不知道他未来有一天如果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

第二天是周一。

林念语醒得格外早。

她照旧洗澡,吹头发，穿校服,和冯艳莱一起吃早餐，唯一特别的是，在出门前难得涂了涂唇膏。

这点小举动，愣是被早晨上学路上碰到的江琳无情察觉。

这家伙是唯一知道昨天林念语和沈让北发生什么的人，眼神暧昧地撞了她一下，“看来昨天跟让哥单独约会得挺好啊。”

林念语被她揶揄得简直没办法。

只能无语地给她一个眼神。

江琳咯咯笑，两人手挽着手进了班级。

上课铃很快打响。

周一学生的状态都很慵懒，好好的早课上得瞌睡连连。

林念语却很精神。

她打算下课就把手串给沈让北送过去，结果铃声一响，安国雄就出现在班级门口，让庞硕和斜后排的男生换座位。

那个男生就是赵奇嘉。

赵奇嘉诧异看向林念语，“可以啊林念语，你赢了！”

喧闹的班级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意外地朝第一排看，就连高歌眼里都是满满的意外。

江琳厕所都不去了，眨巴着眼过来凑热闹，问安国雄真的假的啊。

安国雄嫌弃看她，“这有什么假的，我又不是老眼昏花。”

他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庞硕，“比人家低了快五十分，也不知道怎么考的。

庞硕被批得没了斗志，像个霜打的茄子。

话撂下，安国雄转身走了。

江琳嗷一嗓子，相当解气地抱住林念语，“恭喜啊我的雀！！！看以后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说你考试作弊！！！”

这姑娘语气耀武扬威的，恨不能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林念语都懵了。

她是真没想到成绩公布的这么快，甚至安国雄连让她跟谁坐在一起都选好了。

而因为要换座位，林念语早课下课后根本不能出去找沈让北。

赵奇嘉坐在第一排有点儿高。

为了不挡后排女生的视线，他只能和林念语换。

于是他们三个人，折腾了一整个课间。

也因为这事儿，林念语名声很快就在高二传开，说b班出了个女学神，仅凭一己之力便给自己洗涮“作弊”冤屈。

总之，牛是真的牛，莽也是真的莽。

清秀也是真清秀。

甚至还有人说，其实论颜值，林念语一点儿都不比高歌差。

她只是存在感太弱，从来不打扮。

林念语倒没亲耳听到这些说法。

只是觉得第一节课下课后，在b班门口晃荡的人莫名其妙多了许多。

她全然不在意，心里只记挂着要把东西还给沈让北。

然而到了a班，碰到周闯，她才知道沈让北今天没来。

林念语心脏倏地往下沉了两分，“他是生病了吗？”

周闯耸肩：“不知道啊，今天突然就没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微信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周闯看她似乎有点儿失望，好心问，“你找他什么事啊，不然我帮你转达？”

林念语的确可以让他帮忙转交的。

毕竟只是一条装在盒子里的手串，放在谁那里没什么不同。

可是……她就是不想。

林念语捏紧手中盒子，暗自任性地摇头，“没事，我等他来了再说。”

回到教室。

林念语把手机开机，给沈让北发了条信息，问他怎么没来。

结果她和周闯一样。

直到三节课过去，沈让北都没回信息。

就连城琳在小群里嚷嚷林念语赢了庞硕，沈让北也没出现。

林念语让江琳帮忙找邓哲打听，邓哲倒是很快给了答复，说他也不知道沈让北干嘛去了。

看着群里的聊天。

林念语忍不住道：【他是不是生病了】

问出这句话时，她已经做好被调侃的准备。

邓哲却见怪不怪：【也有可能，不过那家伙身体好得很，不太能生病】

周闯就在这时道：【刚林知也来找他了，也说发信息打电话都找不到他】

江琳：【靠，这女的还挺关心让哥】

邓哲：【关心让哥的人可多了，你要不要每个都这么义愤填膺？】

江琳：【你懂个屁】

林念语看着两人斗嘴，心情五味杂陈。

说不上是因为林知也在找他，还是庆幸林知也找不到他。

赵奇嘉就在这时拎着半瓶水回来，在她眼前打了个指响，“想什么呢，都想呆了。”

“……”

林念语回过神看他。

赵奇嘉笑起来很阳光开朗，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模样有点儿帅。

是和沈让北截然不同的那种类型。

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林念语滞闷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些，她勾了下嘴角，“在想下节课老师要讲什么。”

说着，就把下节课要用的教材拿出来。

被她一说，赵奇嘉也跟着找起来。

或许人和人之间的气场真的可以互相影响。

林念语莫名就觉得，两人的氛围远比她和庞硕坐在一起时轻松。

当然，也不知道赵奇嘉心里会不会不介意，毕竟讲台下的座位还是很危险的。

刚好这会儿，手机又响了。

群里邓哲问她换的新同桌是谁，顺不顺眼。

林念语顿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复，江琳就突然冒出来。

她在群里叭叭：【赵奇嘉啊，我们班最能拿得出手的男的了】

看到这话。

林念语先是愣了下，没忍住看向赵奇嘉。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八卦对象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情况。

赵奇嘉发现她在看自己，“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啊？”

“没有。”

林念语摇头，薄薄的两片耳朵在阳光下仿佛透着光。

赵奇嘉不知不觉多看她两秒，忽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兀自笑了笑。

林念语低眸看向群里对话。

江琳已经开始说赵奇嘉的性格人品了。

简而言之，就是脾气好好的小帅哥一枚，跟林念语本来关系就不错，不可能欺负她。

邓哲来了句这还差不多。

周闯倒是嘴欠得要命：【听你这说的，我怎么感觉他和林念语还挺配？？？】

这观点就挺突然。

突然到林念语直接哽住。

群里的江琳和邓哲则默契十足地发了两长串省略号。

就是这尬破天际的瞬间。

林念语在聊天框里打了句“不要胡说”。

可还没发出去，就被另一条消息抢在前面。

下一秒。

沈让北：【哪儿配。】

这三个字冒得没头没尾。

愣是隔了好几秒，群里才死灰复燃般，再度有了动静。

邓哲：【靠】

周闯：【你活了？】

江琳：【？？？让哥你干嘛去了啊，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三人真情实感，叽叽喳喳得堪比喜鹊。

只有林念语骤不及防地呆住。

她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只是觉得，自己如果是一只猫，那么这一秒，她耷拉的尾巴一定会为沈让北高高耸起。

短暂失神。

她删掉聊天框里的打字，重新输入：【你为什么没来学校，是生病了么】

她似乎天生就比别人打字慢。

这次依旧是还没发出去，就被沈让北抢了先。

沈让北：【上次篮球赛输我三个球那个？】

林念语指尖顿住。

好几秒才意识到，沈让北的关注点依旧在赵奇嘉身上。

那次篮球赛，赵奇嘉好像确实，输了沈让北三个球。

邓哲是真没想到这家伙能这么执着，直接调笑他：【差不得得了啊，知道你在乎祝妹妹，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周闯也说：【就是就是，男人攀比心不要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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