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以考正名

　　话音落下。

沈让北脚步一顿，睨她了一眼。

这还是今天为止，两人第一个正式的对视。

林念语心率稍稍加快。

邓哲有点儿扫兴地说，“别啊。”

江琳也怂恿，“你周末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学习。”

不想林念语坚定摇头，“不行，我明天真有事，你们去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邓哲也只能作罢。

江琳怒其不争地白她一眼，“你丫一天神神秘秘的。”

就这么，一行人回到教学楼。

邓哲独自回了二楼的c班。

a班和b班在三楼，挨得很近。

林念语捏着手里冰冰凉的玻璃瓶咖啡，突然有些紧张。

江琳像是看破她的心思，在到a班之前，说了声我去个厕所，转身抛下林念语便走。

周闯倒是没长七窍玲珑心。

是沈让北自然而然地慢下来，抄兜不知不觉走在林念语身侧。

他一过来，周遭的空气好像都不怎么流通了。

到处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像罂.粟，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就连两人的衣料，也因距离接近，轻而暧昧地擦碰。

“周末干什么去。”

沈让北磁嗓融在嘈杂的走廊里。

林念语有一秒的不真实感。

她老实道，“周末要和庞硕一起考试。”

本来她不想提前说的，万一她没比过，就很丢人。

但沈让北都问了，她就做不到闭口不谈，就好像，在他这里，她总能有着足够的安全感。

沈让北问：“你们俩单独比赛？”

林念语嗯一声。

沈让北似乎明白什么，点头，“这办法倒挺另辟蹊径。”

“……”

林念语忍不住看他一眼，也不知道对方在挤兑她，还是在夸她。

刚好a班到了。

沈让北冲她抬抬下巴，“进去了。”

不想话音刚落。

林念语就把手中那瓶已经被她捂得有点儿热的星巴克咖啡，眼疾手快地递给他。

像憋了好大的劲儿。

沈让北眉心一簇，顿了下，故作端矜地哂笑，“这回轮到我了？”

林念语：“……”

她语气温吞道，“本来就是给你的。”

沈让北闻言吊起眼梢，从她手中将那瓶咖啡抽走。

瓶身上残留着微湿的水汽。

沈让北垂着薄薄的眼皮看林念语，像是终于被哄好，倏地一扯嘴角。

“那你对我还挺好。”

上课铃很快打响。

林念语回来后,在座位上缓了好几秒，才平稳情绪。

可一睁眼一闭眼，脑中还是能响起沈让北的那句“那你对我还挺好”。

少年语气吊儿郎当的,有种说不清的纵容逗弄,林念语要很努力克制，才能不去深想。

所幸放学前最后一节是自习。

老师并不坐班，只有班长会管一管纪律。

班上同学该吃零食的吃零食，该玩手机的玩手机，根本没人注意到庞硕是在十几分钟后回的教室。

林念语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还是那副谁欠他钱的臭脸,只是这一次,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默默收回视线。

林念语把精力放在当下的卷子上，脑速极快地做了几道选择题。

过了好一会儿。

庞硕终于绷不住，糟心道，“我说你至于把事情搞得这么严重么。”

时隔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话。

然而林念语只是指尖微顿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书写速度。

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庞硕这才看出来林念语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文静,不爱说话，好相处,只是她的保护色。

果断决绝才是她的底色。

总而言之,是个极其不好惹的人，比沈让北还让人头疼。

但后悔也没用。

要想不被找家长，庞硕就只能明天和她竞赛。

思及此，男生一脸烦躁，却又不得不拿出书本开始复习。

……

放学后,庞硕要和林念语单独竞赛的事不胫而走。

林念语把她找安国雄的事告诉了江琳。

江琳诧异十足，“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啊,我还以为你要找人揍他一顿呢。”

林念语轻轻看她一眼，“我上哪儿找人揍他去，我又不是混混。”

“找你弟呗，你不是说他在他们职高打架很厉害么。”

“叶添平时就够让人头疼了，我怎么可能让他帮我出气。”

江琳恨铁不成钢，“那可以找让哥啊，邓哲那天还说呢，要是庞硕还欺负你，他们替你摆平。”

只要一提到沈让北。

林念语就像哑巴了一样。

她摇头，“不麻烦他。”

被人污蔑考试作弊这种事，只有用实力才能让对方心服口服，这关乎她的骄傲。

就算是沈让北主动帮忙，她也会拒绝。

江琳是不懂他们这群好学生的清高，只是可惜她周末不能跟自己一块儿去射箭馆玩儿。

不过还好，沈让北也不去，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讲，也不算太可惜。

听说他不去，林念语问，“他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他的事连邓哲都打听不出来。”

话到这里，两人走到校门口。

江琳和她挥手告别。

林念语转头去坐地铁，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家。

一面是为明天的竞赛担心，一面又在想，沈让北明天到底去做什么。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在篮球馆时，偷听到的对话。

林知要沈让北陪她去买教辅资料，再去某家新开的小资咖啡厅补习。

沈让北当时说了句再看。

所以……他是同意了么。

脑子止不住乱七八糟地想着，林念语晚上那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暗恋一个人，不止有无法言说的酸涩，还有无法排解的忧虑和妒忌。

她为自己的丑陋而感到不耻。

却又无能为力。

经过一整晚熬夜复习。

林念语第二天上午九点，准时来到安国雄办公室。

周末，办公室没有老师在，林念语和庞硕在门口先碰了个面。

大约是被这次的经验教训到。

庞硕明显怂了不少。

没多久，安国雄端着个茶杯来了。

似乎也挺不满大周末过来监考，安国雄一脸倦相，进屋随便给两人指了个位置。

林念语挑了个靠窗边没老师的办公位坐下。

庞硕则在她右手边的空位。

安国雄把卷分给两人前，忽然想到什么，扬声问庞硕，“道歉了吗？”

庞硕无可奈何地看向林念语，含糊说了句对不起。

林念语面色平淡地没吭声。

安国雄啧了声，“给我大点儿声，没吃饭啊。”

被他一呵斥，庞硕更憋屈了，只能瓮声瓮气地再说“对不起”。

这次安国雄还算满意，但不忘“威胁”他，说他要再这么欺负女同学，就真叫他家长过来亲自给人道歉。

庞硕哪敢吭声，窝囊地说了句“知道”。

因为是所有科目的题综合在一起，安国雄给了两个半小时的答题时间。

林念语接过便聚精会神地做起来。

做了几道题后，才发现，这次的老师出的题目远比她想象中得心应手。

相比之下，平时刷题量远没她那样多的庞硕，就显得局促很多。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

安国雄没多久人就不见人影儿。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林念语开始检查。

安国雄不知何时端着茶杯回来，站在办公室门口。

也不知道跟谁搭话，他难得打趣，“大周末的还让你们过来训练，你们校队老师太没正事儿了，比赛重要还是高考重要，回头耽误你们学习他负责？”

听到校队两个字。

林念语笔尖猝不及防地顿住。

还未敢深想，就听一道男嗓煞有介事道，“老师这您可就误会我们曲教了，今天是我跟沈让北主动过来训练的，在家待着也没意思啊。”

安国雄呦呵一声，腿都站直了。

沈让北就在这时玩世不恭地开了腔。

少年磁性清越的声嗓在走廊的空气中震动，气息沉稳地笑，“我们老曲说了，要劳逸结合。”

话落的瞬间。

林念语心脏骤停，好似被茧裹紧的蛹。

再抬眸时，沈让北颀长挺拔的身影刚好从办公室门口一闪而过。

刚跟安国雄打完招呼，少年嘴角勾着松懒的笑，就在那短暂的一瞬间，目光精准落到林念语身上。

就好像。

他从这里经过。

只为这一秒。

……

后来那一小时，林念语过得有些浑噩。

有两道大题，她检查得不怎么不尽心，但余力只能送她到这里。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安慰。

最起码庞硕交卷时脸色要比她难看很多。

林念语没心思想那么多，只觉脑子发胀，收拾完东西一出办公室，就下意识朝a班望去。

结果发现，a班早就锁了门。

微妙的失落涌上心头。

林念语收回目光，出了教学楼去超市。

手机开机，江琳给她发信息，问她考得怎么样。

林念语站在超市冰柜前，选了瓶青梅绿茶低眸敲字，说还行。

结完账，她转身往外走。

就是这会儿。

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矮个儿的一身运动装，背着双肩包，高的则是休闲夹克t恤牛仔裤，那股清爽又慵懒的痞劲儿。

和初秋一样凛冽的桀骜感，比平时还要惹眼几分，只消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林念语脚步顿住。

在她发现他的时候，沈让北也刚好朝她望来。

少年深眸漆漆，嘴角勾得很淡。

似乎并不意外会在这儿碰到，他波澜不惊地偏头跟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

那人朝林念语看了眼，见怪不怪地朝身后超市走去。

天气不算好。

浓云翻滚着在天边晕开，天光似乎怎么都透不进来。

林念语拎着那瓶刚买的青梅绿茶，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让北停在她面前。

少年单手抄兜，另一边肩膀挂着个松松垮垮的书包，冲她居高临下地一挑眼梢，“考完了？”

“……考完了。”

林念语声音很轻，生怕稍微大一点音量，便击碎眼前美梦。

沈让北点了下头，磁嗓平平淡淡，“那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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