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拜师

　　夜凉人静，月照千山。

站在寂静的高峰之巅，似乎伸手便可摘下星辰。

木屋前，燃着一团欢快的篝火。

眉宇间略带忧愁的青年，一手拿着只褪毛的野鸡，一手拿着蜂窝在上面涂涂抹抹，然后交给身旁的小小少年，让他将散发着蜂蜜香甜气味的野鸡架在火上烤。

青年又用细剑剖开另一只野鸡的肚子，将内脏洗剥干净，却不拔毛，用水和了一团泥，裹住鸡外，生火烤了起来。

烤得一会儿，泥中便透出阵阵甜香，引得旁边的小小少年垂涎欲滴。

兴奋的小小少年，好像见到桃子的猴子，手舞足蹈的，不时地吸吸鼻子，发自内心的赞道：“没想到肉还可以这样烤，真香啊！不错不错，和我以前烤的肉有些不一样……”

话说，他可是吃烤肉的行家，烤兔子、烤山鸡、烤熊掌、烤山猪……这山里的野味，就没有一种是他没吃过的。

可是烤肉种类繁多，他的烧烤方式却是只有一种，甚至调料也只有少许自制的盐巴，哪里见过用蜂蜜调味，甚至不拔毛直接用泥巴裹了埋地下烤的？

对于心思单纯的少年来说，这简直是推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啊！

能带来这些新奇吃法的青年，自然就是林长青。

天色已晚，云天青拒绝了他的拜师，却没有狠心的立刻赶他下山，于是林长青就被兴致勃勃的小天河拉着一起制作晚餐。

多年来，云家父子的食物除了山间的野果，就只有各色烤肉，绿叶菜神马的是根本见不到的，甚至调料也只有盐巴。

林长青曾经在烤肉店打工，对于这些东西还算熟悉，就提议小天河找来些蜂蜜，做了一个蜂蜜烤鸡，然后又做了一个叫花鸡，让以吃为生命的小天河欢乐无比。

听到小天河的赞叹，林长青撇撇嘴，回道：“在外面，这种烤鸡可是要几十块钱一只呢！”

小天河一脸茫然：“钱是什么？”

“……”

林长青滞了滞，想起他不通世事，挠了挠头，见此时叫花鸡的湿泥已然干透，忙动手剥去干泥，鸡毛随泥而落，鸡肉白嫩，浓香扑鼻，小天河的口水滚滚而下：“好香！”

林长青没有把叫花鸡递过去，而是开口问道：“这叫花鸡是我烤的，是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是。”

少年很实诚的点头，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野鸡是他猎到的。

“你想吃吗？”林长青又问道。

“嗯嗯！”

少年猛点头，口水都滴到了地上。

林长青撕开鸡肉，香气更加浓郁了，却道：“可是，如果我不想给你吃，你怎么办？”

少年挠了挠头，眼睛扫到手中的蜂蜜烤鸡上，登时亮了一亮，忙把蜂蜜烤鸡撕下半个，带着讨好的笑容道：“我用这个和你换……只要换一只鸡腿就好！”

林长青莞尔：“可是我并不想吃烤鸡，倒是很想吃熊掌。”

少年“蹭”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这就去猎熊！”

“……”

林长青被噎了一下，忙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别人有你没有的东西，你想得到就要用别人没有的东西来交换，这叫做以物易物。但是很多时候，受到用于交换的物资种类的限制，不得不寻找一种能够为交换双方都能够接受的物品，这种物品就是货币，通称就叫做‘钱’。天河，你生活在这高高的山上，接触不到外人，‘钱’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但人毕竟是群体性生物，你不能一辈子都在这杳无人烟的山上生活。如果有一天你下了山，没有钱的话，就会寸步难行，吃的食物，住的房子，用的兵器，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用钱来交换！”

“好复杂啊。”

林长青的话显然超过了少年的理解范畴，小家伙不由得挠着发梢发起呆来。

看他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林长青摇头一笑，也不勉强他现在就理解，将手里的叫花鸡递过去半只：“吃吧！”

闻到那浓郁的香气，少年跑偏的思维顿时又被拉了回来，眉开眼笑的接在手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边吃边大赞：“唔唔……好吃！好吃！”

林长青站起身，拿着另半只叫花鸡，向着身后的木屋走去。

一进门，就见到了云天青。

虽然被云天青拒绝，但林长青也不会对云家父子心生怨怼，将包裹在叶子中的半只叫花鸡递过去，笑着道：“前辈，晚餐。”

云天青接过叫花鸡，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双眼眸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长青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虽然拜师失败，也不会低三下四，见他不说话，便微微点头一礼，转身向外就走。

离开青鸾峰后，该去哪里呢？

这个世界修仙者众多，除了蜀山仙剑派、昆仑八派，还有十洲三岛、三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不过这些修仙之地肯定隐藏的十分隐秘，等闲难以进入……

正在踟躇之间，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等一会儿吃完晚饭，去石沉溪洞旁边的悬崖前找我。”

那是云天青的声音。

林长青心中一喜，这是峰回路转的节奏？

他猛地转过身，却已经不见了云天青的身影，不过还是大声应道：“收到！”

新奇的烤肉方式，让小天河吃的十分过瘾，别看他人小，胃口可一点都不小，区区一只半山鸡哪里够吃？

还好，小天河的猎物除了山鸡，还有一头大山猪。

林长青和小天河一番忙活，捡着山猪身上最嫩的肉割了几斤，然后串成肉串上火烤熟。

一番大快朵颐之后，他哄着小天河去树屋睡觉，这才抖擞精神，向石沉溪洞方向摸索过去。

石沉溪洞在青鸾峰的西侧，需要踏过很长一段距离的山路。

摸索着崎岖难行的山路，林长青不疾不徐的前行，片刻间已经越过石沉溪洞，远远看见负手屹立在悬崖边，静观云雾缥缈、明月千山的落寞人影。

“前辈……”

林长青刚刚打了个招呼，便听云天青淡淡道：“我大限将至。”

“呃……”

林长青不知该如何反应，却见云天青神态自若，言及生死，仿佛毫不在意：“自我妻子去世之后，即使世上纵有千般美景，对我来说也是无趣的很。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谓也：我命在我不在天，是生是死不足为意……我对尘世没有留恋，若是离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天河。”

他转过身，望着林长青，声音间渐渐多了一丝忧虑：“我从未让他下过山，也不知是做对还是做错。天道莫测，我再多操心也是无用，原本已然打算将天河的命交由他自己，不想在我将逝之时却出现一个你，也许这是天意也说不定……若你发誓，帮我照顾天河长大成人，我可以收你为学生，传你修仙之术，如何？”

林长青张口就要答应，临出口却又咽了下去，略略沉吟一二，正色道：“不瞒前辈，我在这里最多停留一年。一年之后，我要去办一件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甚至不知能否再回来。不过如果前辈相信，我可以发誓，在我离开之前，必定安排好天河以后的生活，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

云天青定定的看他片刻，忽然仰天大笑：“在仙术的诱惑之下，依旧能保持本心，可见你并非奸佞小人，我愿意相信你……好，我就收你为学生，只是我时日无多，能学会多少，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林长青大喜：“多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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