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瞎子

　　我坐在鱼醉亭里，望着远方的天渐渐出神。

不一会儿，湖边来了一位渔夫打扮的人，他盘腿坐在湖边，甩出鱼竿钓着鱼，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无神。

接着又来了一位白衣书生，他站在在渔夫旁边静静地看着他钓着鱼。

“天亮了。”渔夫开口说道。

“我也看见了。”书生道。

“我说的是我心里的天。”渔夫带着骄傲的语气说道。

“那你高深些，我只知道黑夜过去了便是天亮。”书生不紧不慢地回答他。

“其实也一样。”

“怎么会一样？”

“或者你还比我好得多。”

“为什么？”

“你是肉眼看得见的天亮，是时刻地存在着的。”渔夫说完叹了叹气。

“你心中的天亮并非时刻存在么？”书生疑惑道。

“时不时的，有时候想不过来了，便总没有亮。”

“那我也希望自己的心里看得见能天亮。”

渔夫和书生一句接着一句对话着，我听得越发认真。

“不，你这样很好不是么？看得清黑夜和天亮，能分得很清楚。”渔夫依旧没有转过头。

“这不是你也看得见的么？”书生答道。

渔夫终于转过头，骂道：“妈的，你没看到我已经瞎了么？”原来这渔夫是个瞎子。

书生微微一笑，道：“瞎了便看不见么？”

渔夫转过头，不再答话了。

书生淡淡地道：“心中的天既然亮了，还有什么看不见的。”

书生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湖边，我瞧着他双手背在后面，宽大的衣袖在风中被吹得摆动起来，但他步伐轻巧，没几步便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了。

我细细思索着白衣书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禁感叹这书生不愧是个书生，境界确实高人一等。瞎子虽然看不见，但只要心中明亮，照样能窥破这世间所有世事，从而“复明”。而这样的境界，又何尝不是我们没失明的人所追求的。

我看着瞎子，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水面也异常平静，一动不动。

我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在这安静祥和的气氛中也跟着一动不动，睡着了。

是李晴溪叫醒了我。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李观止正看着那个瞎子。

李晴溪笑道：“叶大哥，你好早便来了是不是？还是说你昨晚就在这睡的？”

我说：“我在天亮之前来的。”

李晴溪道：“看来你师父给你解答疑惑了。”

我说：“师父出门了，是我的师叔给我解答的。”

李晴溪道：“那也差不多。”

我说：“但还有些事情，只有师父能告诉我。”

李晴溪道：“以后碰到你师父，那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李观止转过头来，问李晴溪：

“溪儿，你瞧那人在钓什么鱼？”

李晴溪道：“这湖中鲢鱼最多。”

我看着那瞎子，他的姿势在我醒来之后还是一动不动，我说：“他是个瞎子。”

李观止“哦”了一声，道：“那他钓的不是鱼了。”

瞎子身体微微动了一动，显然是被李观止说中了。

李晴溪也看到了，忍着笑道：“那就是钓的大王八了。”说完眨了眨眼睛。

我不假思索道：“钓的是青鱼帮的大王…”

这个“八”字还未出口，脚步声便从我们身后响起，显然是有很多人过来了。为首的是苏于南，身后站着的是刘桂和陈鹤，他们全部都是披麻戴孝，可见苏震昨晚已经撒手人寰了。我在人群里却没看到孙爵。

苏于南见到我们也是吃了一惊，转而怒容对着我们：

“好啊！瞎子找帮手来了！”

我想苏于南怕是找错人了，昨晚我们都亲眼看到苏震是被冯大成一掌劈在腰间，那是致命一击。

“和这几位没什么干系”，瞎子站起身来，放下了鱼竿，“今天就我一个人来。”

这时候我才看到鱼钩是直的，也没有鱼饵。

那瞎子继续道：“现在你老子死了，你这做儿子能有几个出息，你们青鱼帮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一个人也对付得了。”

苏于南怒道：“狗瞎子！你奶奶的…”

一旁的刘桂打断了他，出来拱手道：“武前辈，你也是青鱼帮的前长老，又何必这样侮辱青鱼帮。”

那瞎子冷笑道：“我武克敌虽然瞎了，但不是糊涂人，青鱼帮现在名声可臭得很。”

刘桂挂着的笑容僵硬了，但还是那副客客气气的语气：

“还望武前辈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孙爵孙长老交出来。”

武克敌哈哈大笑，道：“我可以把孙爵交出来，但你是何方神圣，让我看你的面子？”

刘桂神色有些骄傲，道：“在下姓刘名桂，和孙爵同为青鱼帮的长老。”

武克敌神色鄙夷，道：“哦？你就是刘桂？久仰久仰！”

刘桂似乎没有察觉到武克敌的鄙夷之意，得意之色更显：

“正是在下。”

武克敌笑道：“我久仰你的马屁功夫已经很久了，什么时候让我好好领教一下？”

刘桂涨红了脸，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

苏于南怒骂道：“死瞎子！”

武克敌却没有丝毫生气，道：“这就是苏震的好儿子苏于南，不愧是块好鱼腩，连骂人都跟娘们儿似的。”

苏于南恶狠狠地道：“当年我爹就应该把你杀了。”

苏于南说完这话便使剑朝武克敌刺来，剑势凌厉，看来这招他已练熟，我刚想出言提醒，李观止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出声。

武克敌听声辨位，伸出左掌便要迎着剑锋而去，眼见他这左掌便要被剑刺穿，他的左掌突然往右，陡然掌背向前，往剑身甩去，想要打掉苏于南手中的剑。苏于南也反应机敏，剑往上猛然一提，手腕往下急转，斜着向武克敌劈去。

武克敌赞道：“好剑法！”

他往后退了一步，灵动异常，躲开了这一剑，转而又笑了起来：

“可惜！”

苏于南怒道：“可惜没杀死你这狗瞎子！”话毕，重新挥起剑来，继续朝着武克敌猛攻，武克敌听身辨位的功夫也极其了得，都能躲过苏于南的凌厉剑锋。

数十招过去，武克敌跳到了一块石头上，这时苏于南的剑刺空便刺到石头上便激起火花来，声音也是铮铮直响。武克敌在石头上左躲右闪，不忘继续讥笑道：

“可惜，使的是杀父仇人教你的剑法！”

苏于南握着剑的手松了，剑随即掉在地上。苏于南凶相更甚，跳上了石头，与武克敌近身相斗。但他的掌法稀松平常，而武克敌游刃有余，一双肉掌使得呼呼作响。苏于南渐渐不敌，周身已被武克敌掌风所罩，但武克敌似乎有意捉弄，这双肉掌始终未击在苏于南身上。

众人都被武克敌和苏于南的打斗吸引，却没什么人注意到一旁的刘桂，只见他提剑缓缓靠近石头，一剑轻飘飘地朝武克敌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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