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

　　孙爵的身体动弹不了，还是弯着腰低着头的姿势，所以我必须蹲下来，把信展开在孙爵眼前。

“拿反了。”他说道。

我尴尬一笑，略有歉意，急忙摆正对准他的眼睛。

我蹲着观察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这封信，他从上往下、从左往右看着这封信，重复看了几次。他的眼里逐渐出现了不解、惊异、失望、愤怒。

“是少帮主写的。”孙爵说道。还是用着那怪异的发音。

“孙…孙长老，你不会看错吧？”冯大成抖落着花白胡子，他的声音再次颤抖了起来。

“不会。”孙爵斩钉截铁道。

冯大成想必十分相信孙爵所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苏震跟前，而此时的苏震正保持着弯腰埋头的姿势，想必他只能看到冯大成的裤子。我早已站了起来，站在李晴溪旁边看着这一切。

冯大成大声道：“苏震，你…你害得老夫好苦哇！老夫受你蒙骗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话说？”这次他不再叫他帮主。

苏震似乎也未感到害怕，道：“那又如何？只要我能当上帮主，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虽然他埋着头，但我想这时候他的脖子一定是极硬的，可惜只能往地上的方向硬，不能往上对着青天。

而一旁的孙爵却咆哮了起来，声音却渐渐含糊，最后变成了呜咽。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到了。

李晴溪在我耳边嘟囔了一句：“他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小声道：“性情中人。”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咆哮，又为什么呜咽。

孙爵嘶哑着声音道：“苏帮…苏震，老帮主是你所害？”

苏震冷笑道：“老帮主生前对我不薄，我怎会害他？孙长老，你倒也不必强加罪名在我头上，这几年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

孙爵此时低沉了声音道：“李大侠，可否解了我的穴？”

李观止袍袖一动，孙爵身子已能动弹。孙爵艰难站起身来，双腿不住颤抖。他嘴唇动了一动，喉咙里模糊传来声音：

“五年前的夜里，老帮主突然病逝，武长老也被你逼得离开青鱼帮。老帮主平日里身子向来安好，怎么会突然病逝，那时我就疑心他是被人所害，而那时只有帮里的武长老也和我有同样想法。”

苏震冷笑不止。

孙爵看向苏震，眼里愤怒更显，他继续道：“武长老向来看不上你，你自然容不下他。但你有了冯…冯老前辈的鼎力支持，当上了帮主，却对帮里上上下下的人说老帮主是人间福寿已尽撒手而去，如今看来，老帮主的死和你不无关系。”

苏震却大笑了起来：

“老帮主病逝之后，帮主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孙长老你，你这时候说这些是怀了什么心思？我能不懂么？哈哈，哈哈！”

孙爵眼里杀意陡起。

冯大成似乎也看到了孙爵的杀气，他此时正站在苏震跟前，伸出了左手，作势一拦，道：

“孙长老，前老帮主之事，暂且不论，眼下老夫便要取此人性命，以慰我大弟子之灵。”

说罢冯大成脸上已流出两行清泪。

孙爵此时淡淡道：“就算冯前辈不杀他，我和武长老也不会放过他。”

苏震此时的声音中却不再硬气，透露出惶恐了来：

“冯大成…冯老前辈，你看在雁荡山天清…”

话未说完，冯大成已伸出右掌，掌风凌厉作响，劈在了苏震的腰上。这次我不需要蹲下来看苏震吃了这一掌之后的脸色了，因为他腰间吃了这一掌已经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甚至连一声也没发出。

冯大成劈完这掌，人便消失不见了。

李观止哼了一声，道：“打死了人，还要赖我们头上。”

我想我还得蹲下来。

我蹲下探了探苏震的鼻息。

我喜道：“还没死。”

李观止道：“经脉尽断，五脏受损，和死了差不多了。”

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孙爵这时面露一丝喜色，向李观止拱手道：“多谢。”

李观止摆了摆手，道：“你虽然没动手杀他，却也算得上冯大成的杀人帮凶，但这些我们也不想管。我只想问你一句，青鱼帮不会再找那人麻烦了吧？”

孙爵道：“不会。”

李观止道：“走吧。”李观止示意我们该走了。

李晴溪转头对孙爵说道：“孙长老，青鱼帮这几年鱼肉百姓的事情可干得不少，你可要好好管管。”

我说：“还有那个‘鱼税’，尽早取消为是。”

孙爵点了点头。又向我们拱手道：

“多谢。”

我们离开了这间房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要去往何方，就跟着他父女俩往前走着。

我没想到从途云庄出来才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个人为了权力，能不计手段，尽管只是青鱼帮帮主之位。我听师父说过，天下以少林武当两大正派为崇，其余帮派如丐帮、崆峒、青城等等，也在江湖中有着一席之地。而青鱼帮一个在本地的小小帮派，尚且如此斗争，如果是诸如少林武当这样的大门派那可难以想象。

我的思绪里一旦出现武当两个字，我就想起冯大成说的武当剑法。我想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而能告诉我答案的，只有我的师父。

我停下了脚步，李观止和李晴溪也停下来了。

我说：“李大侠，李姑娘，我要回去找我师父。”

李晴溪听到这话便笑了，她问道：“叶大哥，江湖险恶，你这么快便想你师父啦？”

我说：“我只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李观止道：“你去吧。”

我没想到他这么爽朗。

“不过你走之前，先和我比比剑”，李观止叫住了我，“听溪儿说，你的剑很快。”

我说：“李前辈，你是华山派剑宗第一人，我比不过你。”

李观止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况且我早就不使华山剑法了。我们就比一招，我可觉得你不一定会输。”

我问道：“就一招？”

他点了点头，道：“把你那柄木剑给我使使。”

我掏出腰间的木剑和铁剑，秉着尊重前辈的理念，便把铁剑递给了他。他摇了摇头。

我便把木剑递给他。他点了点头。

就一招。

他的木剑对着我的左胸。而我的铁剑对准了他的咽喉。李晴溪瞪大了眼睛。

“我就说，你未必会输。”他放下木剑说道。

我放下铁剑，说：“李前辈承让了。”

李观止道：“你这就回去找你师父吧。明日午后，我们鱼醉亭见。”

我拱手道：“就此别过。”

我并未答应他在鱼醉亭见，因为我并不知道我明天是不是会再次走出途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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