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改观

　　剧本会议在当天晚上召开。

温梨初强打起精神，接下了任务，回到房间熬夜完成后，已经凌晨三点了。

她伸了个懒腰，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扑了些冷水在脸上。

被苏枕雪搅得一团乱的心情，再也压制不住。

她本能地想要发泄出来，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给名为深海的苏枕雪发消息。

【你跟苏枕雪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另外，版权的事我不会反悔，刚好我也缺钱了。我会让律师来跟你洽谈。】

消息发送过去后，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温梨初失去了等待的兴致，索性闭上眼，熟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起床去酒店二楼的餐厅吃饭，一进门就瞥见了苏枕雪。

她取了餐盘，选了紫薯、玉米等清淡的粗粮，又倒了两杯黑咖啡。

“您昨天晚上，一定睡得很晚吧，喝杯咖啡提提神。”

温梨初不轻不重地放下杯子，将餐盘放下，坐在苏枕雪对面。

除了这一张桌子，其他的地方都零零散散地坐了人。

苏枕雪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着温梨初。

在此之前，她只是有些心思，但还算识大体、顾大局。

怎么今天早上倒跟吃了火药一样，有些不知道分寸了？

“我昨天看之前拍摄的内容看到很晚。安羽有几条内容，情绪不够到位，需要补拍。”

他斟酌着说道，无端涌出一股心虚的情绪。

忙工作到深夜，还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他刚准备休息，就看到了兰烬的消息，连忙回复过去，却没再收到她的答复。

仅有的那三个小时休息时间，也没能睡好。

“另外”，他看向温梨初，试探道，“兰烬那边主动提出要接洽《玫瑰陷阱》的影视版权，真的很感谢你。”

温梨初将最后一口紫薯送进嘴里，扯了纸巾擦拭嘴角后，才轻声说道：“没关系的，我是星聚的一员，理应为公司做贡献。”

又是这种相当官方的回答。

像这种糟心的废话，苏枕雪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当然很懂得其中的精髓。

他想了想，随着温梨初一同起身，走进了电梯。

“我向来赏罚分明，温小姐只要做得好，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温梨初心底微动。

这句话倒不算虚言。

苏枕雪出身的苏家，就可以称得上是顶级豪门。

而他本人，现如今也有不小的基业。

世俗意义上的金钱、美色、地位，苏枕雪都给得起。

她抬起眼，眸光漾起涟漪，轻笑道：“我想要您，也可以给吗？”

苏枕雪一时辨不出她眼里复杂的情绪，刚要开口，就见她别开脸去，又道：“开玩笑的。”

他再要追问，电梯门已经打开了。

酒店外早就蹲守了各大平台的娱乐记者，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而到了剧组，苏枕雪刚做好准备工作，就收到了兰烬的消息。

【我没有生气，你也是为了我，才会对阿梨有偏见。】

【对于你跟苏枕雪的关系，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他好像什么都会告诉你。】

【既然你跟他是发小，那么我能够理解了。不过，你该不会是安羽吧？】

苏枕雪心乱了一瞬，紧抿着唇，却碍于演员已经就位，没好再回复消息。

一连几十条，安羽都没能达到苏枕雪的要求，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停，演员去补妆。”

苏枕雪紧蹙着眉，刚要起身，站在他身侧的温梨初，就递了一个饭盒给他。

“这是我借酒店厨房加热的海鲜小卷，用糯米皮裹了虾仁、鸡蛋和生菜，放了少许香菜和沙拉调味。”

“现在快十一点了，您刚好吃一点，补充能量。”

苏枕雪想起之前虾饺的美味，没有再拒绝。

他刚打开饭盒，安羽就抓耳挠腮地从化妆间里走出来，全无半分男主形象。

“这一幕男女主重逢，男主就是应该激动深情啊，我哪里演得不对了？”

苏枕雪叹了口气，说道：“还不够，太普通了，没有达到能打动观众的点。”

“如果按照你这个演法，这部剧一播出，你就会成为短视频的搞笑素材。”

安羽愁眉苦脸地坐在他身边，哀嚎道：“苏导，我的好大哥。你曾经是影帝，你给我示范一个吧！”

苏枕雪出演过很多角色，忠臣良将、帝王，甚至于反派、美强惨，但唯独没有选择过小人物，爱情也只是装点的元素。

他并非不知道自身的短板。

只是于他而言，当演员只是为了积累原始资金，脱离苏启明的辖制。

没必要在注定做不长久的过渡工作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温梨初看穿了这些，立刻扬起笑，解围道：“苏总和安先生，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应当还没有体会过寻常人的恋爱吧？”

“喜欢一个人，最先涌出的情绪不是幸福和甜蜜，而是自卑。”

“男女主分开，家世的天差地别，男主因为没有安全感而产生的控制欲，都是当年分手的原因。”

“而重逢之时，女主家不仅没有落魄，反而更上一层楼。”

“男主还是跟以前一样，虽然成了精英，却仍旧只有他自己。那么此刻的他见到女主，自卑甚至会压过惊喜。”

“他甚至会恨不得时光倒流，他再也不要踏进办公室的门，见到那个依旧耀眼的人，他会害怕给她留下坏印象。”

“但这时，他又处于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只能佯装镇定。”

温梨初的眼眶忽然泛红，似有若隐若现的潮意，疯涌而来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可以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可是这样的情绪，又被她在下一秒收回了，嘴唇有轻微的颤抖，又恢复了平静。

似乎是阴暗处的一条蛇，在光天化日之下又化作了人形，伪装人类。

她伸出手，对着安羽说道：“陆总，我是沈漾。”

安羽迟迟没能回神。

温梨初所有的演示，都是在他对面完成的。

这样一来，他受到的冲击尤其大。

半晌后，他开口说道：“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我。”

随即，安羽郑重地站起身，诚恳地说道：“温小姐，我为我先前的轻浮举止，向你道歉。”

“你不一定要原谅，但我会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