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的起点

　　黄沙，没有掺杂任何其余颜色，精纯一片，铺盖着大地，在阳光下耀耀生辉，如同一粒粒破碎细小的金子。

然而，却又被照射的发烫，隔着鞋底，依旧滚烫行走在上面之人的脚，使人不得不努力往前走，想快点远离它。

无疑，人们不喜欢它，一如它经常干燥，一年也难有几场雨落下。

人们总是逃避它，哪怕它一副纯洁无瑕。

更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就别提会有人经过这里，有的宁愿花许多时间绕很远的路，也不愿意和它有过多接触。

今天，依旧太阳高照，偶尔有风吹拂过，还会掀起扑面黄沙。

出奇的是，今天这里反常的有许多人，很多。

一眼望去，可清晰看出分类很驳杂。

有没头发的和尚，尼姑。

有衣着光鲜的富商，权贵。

有穿着道袍的道士。

有背着书筐的书生，秀丽可人的女子。

更多的，还是衣着朴素的平民，他们之中有老有少，有病有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与沙地的原因，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悦，反而充满忧愁，不少人，还面带感伤。

汗水在一颗颗沿着脸颊落下，人群中，一名十二岁左右的少年看着脚下金黄沙粒，正埋头在赶路。

在他的心底，多了一块石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块石头不但没有半点减轻，反而越发沉重。

他，与家人走散了……

自己已经观察了许多遍，他们并不在流民队伍里。

不过好在自己可以肯定他们不在上个关外，因为上次队伍被冲散时，他们已经临近黄云关的门口，且很快关内士兵就出城击退了那批先锋天兰人，并没有太多人死亡，他和家人又处在队伍中段靠前位置，不至于和那些凶残的天兰人接触到。

不出意外，他们即使和自己失散，也应该进关才是。

只是，自己在关内，并没有找到他们。

尽管内心担忧，但那里并不能久呆，无论是即将面临天兰人的入侵，和外敌交战，还是守城将领需要遣散人员，他们都不得不离开。

再怎么担忧，眼前处境，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回头已无用，自己也不能回头了。

唯一该做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往前。

赶路的过程不但热，还很累。

许是大家都太疲乏了，开始不约而同停下休息。

许多人拿出自己携带的食物和水，补充起来。

而在这种时刻，富人依旧有着优势。

此刻，一架马车上，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掀开车帘，打量着外面：

“爹，你说咱们要在哪里落脚？”

“还能在哪里，哪里安全就在哪里了！”马车内，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回答，他的脸上挂着忧愁：“唉！这次离开那里，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去，那里还能不能被收回来！”

“哎呀，你就别操心这些没用的事了，那破地方，我早就呆的腻想离开了，以咱家的家底，在那不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你不懂！”

中年人见此，微微一叹。

“行了行了，你就得了吧，诶，我听说江南那地方不错，什么山美水美，物产丰富，美味佳肴多去了，还盛产美女，咱们要不要就去那？”

听青年这么一说，尤其是说到其中两个字的时候，中年人顿时眉眼一挑，心中一动，然脸上却不露丝毫，转而一副沉吟模样：“啊，这……”

见他这副样子，少年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了他：“好了，你就别墨迹了，说定了，咱们就去那里。”

沙地上，大部分人都停下休息吃东西，不过依然有少部分人选择继续赶路。

镜心就是其中一个，主要是他身上没什么补给，不然也不会硬挺着在这时死撑。

肚子，早在不知道多久前就呱呱乱叫不停了，只是它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真的没有办法给它弄到食物了。

眼下，只有先尽早离开这片沙地再做打算。

头顶的太阳，越发火热，直射得人头皮也火辣辣的，头发的温度也跟着高了许多。

浑身疲惫到极致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身体好像是自己的，又好像不是。

慢慢的，与停下来吃东西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镜心满心疲惫低头赶路的同时，一旁不远处一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咳嗽。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者，头发花白了许多，每走不了多远，就会再次无法受控的咳嗽起来。

又走了一段距离，前方的人突然变得喧哗，镜心听着他们的言语，抬头望向远处，看见了碧绿的树林，大概还有二三里地的样子。

看着那碧绿泛滥的地方，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活力，他开始加快了脚步。

只是没走多远，力气似乎一下消耗过度了，原本疲乏酸麻的双腿一个瘫软，直接往前跪了出去。

地上有不少块头不小且锋利的石子，手掌上瞬间出现了不少伤口。

镜心龇了龇牙，脸也因为疼痛浮现起了几分难受。

“你不要紧吧？”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那是一名少女，她的目光很清澈，正看向镜心，那目光里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平静，明明是说着看上去关心的话语，但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嗯。”

镜心轻声应了一声，准备从地上站起。

“清儿，快走吧，到了前面就好多了。”

这时，少女旁的妇人看镜心没什么大碍，就冲少女招呼往前走了。

镜心再站起时，在原地稍微停留了一会，那二人已经走出十余丈远，在视线投向前方时，看见少女抬起衣袖擦汗的背影。

没有再过多停留，继续未完的路程。

山外是青山，青山中好像有水流，两个区域明明相接触在一起，却好像是不同的世界。

“哇，终于到了。”

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下趴倒在道路旁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

“久违的感觉！”

镜心迈足在草地上，尽管很艰难地站着，他也不忘打量着苍翠的树木。

没有休息，也没有继续沿着道路前行，他往山间而去。

寻了两座山，镜心找到了一些野果，勉强补充下消耗，虽然还是很饿，但比起先前，已经好上许多。

山下，有泉泉流水声，清晰拍打着岸石，好像水流还不小。

“喂，快点来，这里有水。”

“知道了，马上就来。”

在喧杂的水声中，多出了两个少年的声音。

镜心移动了些位置，看向那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此刻，不远处正有两名少年一脸高兴激动地靠近水源。

镜心也不继续傻呆在上面，绕路去了下方。

水很清澈，从山石下冒出，冰凉凉的，与沙地里的干燥炎热，有着鲜明的对比。

喝了点水后，他顺势还把头发弄湿了，转身背对水边时，与不远处一名少女的目光对视，她好像正看向自己。

镜心认出，她是先前路上碰见的少女。

见镜心看见了她，她就将目光移开。

在她身旁，那名妇人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时，她的周边区域，没有别的人影。

镜心没有往她那里靠近，也没有继续在水源边停留，顺着原路重新回到了山顶。

山风很大，阳光明媚，原本湿润的头发，很快就被晒干。

没多久，水源那里，在少女身后，从林间走来一名三十来岁妇人。

“清儿。”

刚出来，她就看到了还在原地站着的少女，招呼了一声。

少女闻言缓缓转身。

妇人道：“没有找到太多，不少都已经被人摘了，看样子是刚不久，应该是同行的人也在找食物，只能跑远了些，耽搁了不少时间。”

妇人走过少女身边，并没有止步，而是朝水边走去：“山间的野果尘垢比较多，先洗一洗。”

少女没有说话，跟着走上去，在妇人身旁蹲下，拿起果子和她一起清洗。

“嗯，先吃吃这个。”

妇人清洗了一会，脸含慈笑将一个果子递给她。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嗯了一声接过，但却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安静地拿在手里。

“时间不早了，先回路上去吧，吃了东西我们接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记元关。”

清洗完全后，妇人又递给少女一个，自己把剩下的果子装好，起身准备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