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堂二试金石盟 潇湘馆再证连理枝

　　腊月初八，贾府上下忙着熬腊八粥。我站在廊下看小厮们搬运柴火，忽见平儿匆匆走来，递过一个小包袱：“林姑娘让给的。“

包袱里是一双青缎面布鞋，鞋底密密纳着莲花纹。我摩挲着鞋帮内侧绣的“平安“二字，心头一暖——这是黛玉第一次送我亲手做的针线。

“表少爷，“平儿压低声音，“宝二爷昨儿在老太太跟前说，您这些日子闭门读书，冷落了林姑娘呢。“

我冷笑：“他倒关心。“

平儿犹豫道：“听说北静王府近日派人来......“

“知道了。“我打断她，“回去告诉你们奶奶，我自有分寸。“

回到书房，我取出一个锦匣，将近日收集的黛玉诗稿一一整理好，又添上新作的批注。正写着，茗烟进来报：“爷，老爷让您过去。“

荣禧堂内，贾政满面红光：“北静王看了你的文章，十分赏识。明日王府赏梅宴，特意下了帖子。“

我故作惊喜：“学生惭愧。“

贾政捋须微笑：“王爷有位千金，年方二八，才貌双全......“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恭敬道：“世伯美意，只是学生已与林妹妹有婚约......“

“糊涂！“贾政拍案，“北静王何等门第？若得他青眼，前程似锦！林家丫头病病歪歪，如何比得王府千金？“

我低头不语。贾政叹口气：“先去赴宴，其余容后再议。“

出了荣禧堂，我直奔潇湘馆。黛玉正在窗前抄经，见我来了，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黑花。

“妹妹，“我直接道，“明日我要去北静王府赴宴。“

黛玉的手微微发抖，却强自镇定：“表哥来，就为说这个？“

我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这是王爷要看的诗，我选了妹妹的《桃花行》和《葬花吟》，可好？“

黛玉愕然抬头。我继续道：“王爷雅好诗词，若赏识妹妹才学，或可请为座上宾。届时妹妹诗名远播，即便有人想毁婚约，也得掂量三分。“

“你......“黛玉眼中泪光闪动，“不是去相亲？“

我轻笑：“妹妹当我是什么人？“说着取出怀中锦囊，那缕头发仍好好地缠着红绳。

黛玉破涕为笑，从案头取出一方新帕掷给我：“拿去擦汗吧。“帕角绣着比目鱼，暗喻“相依“。

次日赴宴，我特意穿上黛玉做的鞋。北静王果然对那两首诗赞不绝口：“此等才情，竟出自闺阁！不知可否请这位林小姐过府一叙？“

我恭敬道：“表妹体弱，恐难赴宴。若王爷不弃，学生可代为转呈新作。“

宴后，王爷果然派人送来请柬，邀“林孝廉“择日过府论诗。消息传回贾府，贾政又惊又喜：“北静王竟如此看重林家丫头？“

王夫人酸溜溜道：“不过是看表少爷的面子。“

我趁机进言：“世伯，林妹妹得王爷赏识，若此时退婚，恐得罪王府......“

贾政沉吟良久，终于点头：“既如此，婚事照旧。只是你春闱在即，不可再分心。“

“学生明白。“我躬身退出，转身便让茗烟送信给黛玉，约她三日后在城外别院相见。

这日清晨，我借口去寺庙祈福，实则直奔别院。黛玉已先到了，正在梅林里徘徊。见了我，她嗔道：“表哥好算计，连王爷都成了你的棋子。“

我笑而不答，引她到后院一间隐蔽书房：“给妹妹准备的。“

书房四壁皆书，窗前案上摆着上好的笔墨纸砚。黛玉惊喜地抚过书架，忽然发现一摞手稿——全是她的诗作，每首都附有我的详细批注。

“这些......“她翻到最后一页，是我用工楷抄录的《长恨歌》，在“在天愿作比翼鸟“旁画了两只相依的小鸟。

我轻声道：“妹妹补的下联，我一直记着。“

黛玉耳根通红，从袖中取出个香囊塞给我：“给你镇纸用。“香囊上一面绣着“青云“，一面绣着“初心“。

正当我们品茶论诗时，忽听外面一阵骚动。紫鹃慌张跑进来：“不好了！宝二爷带着琏二奶奶往这边来了！“

我心头一紧——宝玉怎知此处？黛玉急得团团转：“若被他们看见......“

“别慌。“我推开书房暗门，“妹妹先躲进去。“

刚掩好暗门，凤姐的声音已到院外：“表弟好雅兴，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读书？“

宝玉跟在她身后，眼睛四处搜寻：“听闻表哥在此处藏了宝贝，特来开眼。“

我镇定自若：“不过是寻个清净处温书。宝二哥消息倒灵通。“

凤姐眼尖，发现案上两盏茶还冒着热气，似笑非笑：“表弟一个人喝两杯茶？“

“一盏敬先贤，一盏自饮。“我面不改色。

宝玉突然冲到书架前乱翻：“林妹妹的诗怎么在这里？“他举着一页纸质问。

我淡淡道：“林妹妹诗才横溢，我学习揣摩，有何不可？“

凤姐拉住宝玉：“二爷别闹了。表弟是要考状元的人，咱们别扰他清静。“

他们走后，黛玉从暗门出来，脸色苍白：“定是有人告密......“

我安抚道：“无妨。他们没证据，奈何不得。“

回府路上，茗烟悄悄告诉我：“是宝二爷的小厮锄药看见紫鹃姑娘往这边来......“

我冷笑：“看来得给宝二哥找点事做。“

次日，我“偶然“在贾政面前提起国子监将举办文会。贾政果然命令宝玉参加。宝玉推脱不得，气得在怡红院摔东西。

春闱前一个月，贾母突然病倒。我每日去请安，遇见黛玉也只礼貌寒暄，众人皆以为我专心备考，疏远了未婚妻。殊不知每日五更，都有个小厮从角门溜出，将我的诗信送到紫鹃手中。

这日清晨，我刚练完字，忽见案头多了一方砚——是黛玉父亲留下的那方“紫芝砚“，旁边还放着个小纸条：“愿君笔墨如刀，蟾宫折桂。“

我将砚台小心收好，取出珍藏的那缕青丝，轻轻吻了吻。

放榜那日，贾府上下齐聚荣禧堂。当报喜人喊出“会元“二字时，贾政喜极而泣，连病中的贾母也让人搀扶着出来道贺。

在一片恭贺声中，宝玉突然高声道：“表哥双喜临门，何不请北静王小姐来同庆？“

满堂寂静。我微微一笑：“宝二哥说笑了。我的喜事，自然是与林妹妹共享。“说着向屏风后伸手——黛玉羞红着脸，被我拉到众人面前。

贾母恍然大悟：“好你个猴儿！原来这些日子是装样子给我们看呢！“

王夫人脸色铁青，薛姨妈更是目瞪口呆。只有凤姐摇着扇子笑：“我早说表弟是个人物。“

当夜，我在书房整理行装，准备殿试。黛玉悄悄让紫鹃送来一个锦匣，里面是她新写的诗：

“三更灯火五更鸡，不负男儿立志时。

金榜题名君莫忘，西窗曾有剪烛期。“

我提笔在诗后补道：“金榜题名终有日，不如卿卿一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