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法讯即晓复筹谋

　　晨雾在林间翻涌成纱，雷瑶的银鳞腰带缠着三根松针拂过青石，在潮湿的苔藓上拖出暗红血痕。

江逸用指尖蘸起半凝固的血珠，在掌门令牌背面画下第三道星轨，青铜门虚影顿时凝实三分。

“寅时三刻换岗。”雷瑶将耳朵从地面抬起，沾着泥的碎发扫过江逸手背，“西南角的巡逻队多带了两柄破灵弩。”

江逸眼中金芒流转，透过七重院墙看到炼丹房外飘着药渣的青烟。

灵眼透视扫过三百丈外的山门，突然捕捉到周执事铁青的脸——那位古板执事正在训斥早课迟到的弟子，腰间铜铃随着怒气叮当乱响。

“走水路。”江逸扯下半截衣袖裹住雷瑶渗血的腰侧，冰魄针残留的寒气在他掌心凝成白霜，“孙药师在辰时要给陈掌门送清心丹，这是最后的机会。”

两人踏着露水未消的苇叶钻进山涧，雷瑶伤口渗出的银鳞血染得溪水泛起虹光。

当第七片虹光被江逸用令牌吸走时，青铜门虚影突然投射在瀑布水幕上，角宿星纹正对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等等。”雷瑶突然按住江逸探向水幕的手，特工的本能让她颈后寒毛倒竖。

三十丈外的古松枝头，三只传讯纸鹤正在梳理羽毛——本该雪白的翅尖沾着墨迹，分明是周执事用来记录影像的窥天鹤。

江逸瞳孔收缩成竖线，灵眼透视瞬间穿透三只纸鹤腹中的留影石。

画面里不仅有他们方才的落脚点，甚至回溯到半刻钟前雷瑶用银鳞血在石头上画的误导阵图。

“三息之后，东南巽位。”江逸的呼吸喷在雷瑶耳畔，带着松脂清香的体温将她圈进怀中。

雷瑶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揽着她倒仰入水，青色剑光擦着他们扬起的衣角劈开瀑布，将水幕后的青铜门虚影斩成飘散的星辉。

周执事踩着巡山剑悬浮在水潭上方，手中戒律尺泛起森森蓝光：“外门弟子此刻应在晨练场......”

话未说完，雷瑶破水而出。

她湿透的夜行衣不知何时换成门派杂役的灰布衫，发间还插着朵将谢未谢的夜合花：“禀执事，药田的寒蛛突然发狂，孙药师命我们取些瀑底冷泉。”

江逸适时举起青玉瓶，瓶口残留的银鳞血气被他用灵眼悄悄转化成寒蛛毒液的气息。

周执事鼻翼翕动，戒律尺上的蓝光却更盛：“取水需要激活青铜门幻象？”

“因为寒蛛把药房令符拖进了水府。”雷瑶垂首露出后颈的毒蛛咬痕，伤口在说话间已愈合大半，唯有特意逼出的青紫毒纹格外骇人，“孙药师说唯有借掌门令牌的威压，才能镇住水府里的......”

“胡闹！”周执事突然暴喝，戒律尺指向雷瑶眉心，“孙药师两个时辰前就带着清心丹去了后山禁地，此刻根本不在药房！”

雷瑶瞳孔骤缩的瞬间，江逸掌心的爆炎符已经拍在瀑底岩石。

赤红火光中炸起漫天水雾，三百尾被震晕的银鱼同时跃出水面，每片鱼鳞都反射着江逸用灵眼复刻的掌门令牌虚影。

“西南坎位，十七步外有鹰愁涧暗流。”江逸拽着雷瑶沉入水下，声音混在气泡里显得模糊不清，“抓紧我腰带......”

雷瑶的回应被水波搅碎。

她反手扣住少年劲瘦的腰身，指尖触到他藏在里衣的冰魄针——那些从林师姐陷阱里回收的暗器，此刻正随着江逸的心跳微微震颤，将两人周身水温逼得刺骨。

周执事的怒吼隔着水幕传来：“启动九宫锁灵阵！所有弟子原地......”

后半句命令化作沉闷的雷鸣。

江逸灵眼穿透百米深的暗河，看见三十六道阵法金光正在合拢。

他猛地将雷瑶推向河底漩涡，自己却借着反冲力浮向水面，手中令牌幻化出陈掌门的虚影。

“周师侄是要连本座一起困住？”江逸模仿着陈掌门的声线，令牌角宿星纹闪过紫微帝气。

正要闭合的阵法金线骤然停滞，操纵阵法的弟子们惊得法器脱手——他们分明看到掌门虚影的袖口，露出半截绘着毒蒺藜笑脸的符纸。

这电光火石的间隙，雷瑶已顺着暗流潜入炼丹房排水口。

当她从冒着药香的铜炉底钻出时，正撞见孙药师在丹室里急得转圈——紫金丹炉上本该放置清心丹的位置，此刻蹲着只通体雪白的寻宝貂，爪子里还攥着半块掌门令牌的拓印玉简。

“五百灵石，买陈掌门今早收到的传讯鹤内容。”雷瑶将还在滴水的令牌拍在药案上，银鳞血顺着星纹渗入玉简。

孙药师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他分明看到玉简浮现的青铜门图案上，角宿星位标着个朱砂画的箭头，直指后山鹰愁涧。

山门外突然传来十二声急促的钟鸣，比往常早了整整半个时辰。

江逸贴着崖壁阴影疾驰，灵眼透视看到周执事正在查验每位弟子的丹田——那柄戒律尺挨个点过众人气海，在某个身形瘦小的外门弟子身上突然爆出红光。

“果然藏着化身符。”周执事冷笑捏碎弟子怀中的玉符，符纸灰烬里飘出几缕银鳞血气。

他转身望向已然大亮的东方，启明星消失的位置隐约有青铜光泽闪过，像极了某人腰带上的鳞片反光。

寒鸦惊飞过第七重山门时，巡山弟子看见周执事站在鹰愁涧边缘。

这位古板执事手中攥着片染血的松针，脚下阵法纹路正将午时阳光折射成二十八宿星图，而本该完整的角宿方位，不知何时多了个令牌形状的缺口。

晨光刺破山岚的刹那，周执事手中松针突然燃起青焰。

火苗舔舐过暗红血痕时凝成七枚卦象，竟在青石表面灼出北斗七星的凹痕。

他蹲身抚过星位偏移的轨迹，指腹被残留的银鳞血气灼出焦痕。

“坎离易位，奎木狼星西斜......”周执事猛然攥紧松针，任火舌缠上手腕。

身后十二名巡山弟子结成的锁灵阵突然震颤，阵眼处青铜罗盘爆出刺目金光——本该困在巽位的两道生门气息，此刻竟在震位与兑位同时闪现。

山涧深处，雷瑶浸透的灰布衫正在晨风里蒸腾水汽。

她指尖捻着从药炉顺来的赤阳砂，在江逸后背画出三昧真火符的纹路：“半刻钟后这层伪装就会失效，你确定那老狐狸还在鹰愁涧摆弄星盘？”

江逸的瞳孔泛起琉璃色，灵眼穿透七重山岩。

视野里周执事的身影正沿着二十八宿方位疾行，每踏出一步都在青石上烙下戒律尺的刻痕：“他在用九宫追魂术定位银鳞血气，最多三十息就会......”

话音未落，两人藏身的岩洞突然浮现朱砂符印。

三十六道金线从洞顶垂落，每根线头都系着枚青铜铃铛。

雷瑶扯下银鳞腰带甩向岩壁，鳞片与山石摩擦迸发的火星瞬间点燃三昧真火符。

“得罪了。”江逸突然揽住雷瑶腰肢，掌心灵眼金芒大盛。

爆燃的火光中，少年眼中射出两道实质化的金光，竟在锁灵阵闭合前洞穿东南角的生门。

雷瑶听见他肋骨传来冰魄针震颤的脆响——这疯子竟将三根暗器埋进体内，用极寒之气压制脏腑被真火灼烧的剧痛。

周执事的身影出现在洞外时，正撞见两道身影破阵而出。

他手中戒律尺刚要劈落，突然看清火光中飘扬的紫金绶带——那是掌门亲卫才配穿戴的流云纹，此刻却缠在雷瑶渗血的腕间。

“陈掌门密令。”雷瑶抹去唇边血渍，指尖亮出半枚毒蒺藜玉符。

这是她在丹室顺走的炼药凭证，此刻被银鳞血染得宛如虎符：“三日前送往禁地的清心丹混入魔种，着令药堂所有......”

“放肆！”周执事戒律尺蓝光暴涨，却在触及玉符时骤然暗淡。

他瞳孔剧烈收缩——那毒蒺藜纹路里分明流转着陈掌门的本命剑气，而雷瑶破损的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紫金丹炉特有的锁灵链。

山风卷着晨露掠过三人之间的空隙，雷瑶耳垂突然滴落银鳞血。

血珠坠在玉符表面，竟幻化出陈掌门闭关洞府外的青苔纹路。

周执事握尺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认得这唯有掌门亲传弟子才知晓的禁制细节。

“辰时三刻前，药堂所有人员不得擅离。”雷瑶趁机抛出从丹炉顺走的废丹，药香裹着银鳞血气在周执事鼻尖炸开，“包括你。”

江逸的灵眼此刻看穿对方经脉中翻涌的疑虑。

他忽然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掌门令牌背面。

青铜门虚影再次浮现，门缝中泄出的却不是星辉，而是陈掌门闭关时常燃的龙涎香。

周执事身形微晃，戒律尺上的蓝光彻底熄灭。

他躬身退后三步，袖中飞出的十二道传讯符却突然自燃：“谨遵上使令。”

当最后一点符纸灰烬飘散时，江逸早已借着晨雾遁入药堂回廊。

灵眼扫过三百步外的青瓦小筑，突然发现孙药师的住处笼罩着双重禁制——外层是常见的避尘阵，内里却流转着锁魂阵的凶煞之气。

雷瑶追上时，正看见江逸将三根冰魄针刺入太阳穴。

少年眼中金芒暴涨到骇人的程度，瞳孔里倒映出小筑地下密室的血色丹炉：“孙药师在炼九转噬心丹，这不是给活人用的......”

凄厉的争吵声突然刺破禁制。

“你以为盗走半块玉简就能要挟老夫？”孙药师的尖叫裹着丹炉爆裂的闷响，“那东西沾过银鳞血，现在整个门派都能......”

“陈掌门要的是完整的青铜门舆图！”另一个沙哑声音打断他，语气带着金属摩擦的颤音，“你把朱砂箭头指向鹰愁涧，是想让所有人都死在......”

江逸猛地捂住雷瑶的嘴，灵眼透视看到争吵者腰间的离火玉佩——那是林师姐本命法宝特有的纹路。

但当他试图看清对方面容时，对方脸上突然浮现出青铜面具，面具额角刻着本该出现在掌门密室里的角宿星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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