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剑断魂归

　　“呛啷——！”

最后一抹刀光在空中碎裂，断裂的“狂刀”旋转着插入青石板，刀柄兀自嗡鸣不休。

持刀的挑战者，那位名震河朔的“狂刀”陈北望，此刻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以及胸前那一道细若游丝、却深可见骨的血线。

血线缓缓沁出鲜红。

扑通。

陈北望仰天栽倒，气绝身亡。

竹林坪上，数百位观战的武林人士鸦雀无声，看向场中那个持剑而立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甚至恐惧。

林轩。

一个如同彗星般崛起的名字。

三年间，败尽天下高手，未尝一败。

他的剑法，快、准、狠，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逸，仿佛不属于这个凡尘。

此刻，林轩缓缓收剑入鞘。

那柄陪伴他纵横江湖的古朴长剑，剑身光滑如镜，竟未沾染一丝血迹。

他胜了，又一次。

可林轩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一种更加浓郁的空虚和迷茫。

‘这……就是巅峰了吗？’他抬眼望天，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落，有些刺眼。‘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

这种怪异的感觉，自他有记忆起便如影随形。

他拥有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武艺，享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名望，却始终感觉自己像一个置身陌生舞台的演员，一个找不到归途的游子。

他努力融入，学着这个世界的规矩，学着像一个“大侠”一样行事，甚至在一年前，娶了一位名叫孙小玲的青楼名伶——她卖艺不卖身，清丽脱俗，两人一见如故，便在人烟稀少的郊外结庐而居。

日子似乎平静下来了。他靠着比武的赌金，早已富甲一方，过上了隐居生活。

赢来的钱财无数，可那份“异乡人”的疏离感，却随着每一次胜利，不减反增，如同跗骨之蛆。

‘我到底是谁？我真正的家……又在哪里？’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日夜萦绕。

四周的武林人士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敬畏，有人嫉妒，有人在盘算着下一次挑战的时机和赌注。

林轩对这些目光早已习惯，甚至有些厌烦。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到那个简陋却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的茅屋，看到孙小玲温柔的笑脸。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一股莫名的寒意陡然从背后升起，仿佛被某种极其危险的凶兽盯上了一般！

林轩猛地回头！

只见人群不知何时分开了一条道路，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

那笑容很美，足以让百花失色，却偏偏带着一股彻骨的冰冷，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棱。

林轩瞳孔骤缩！

这个女人出现的毫无征兆！

以他的修为，方圆百丈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可这个女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却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就像是遗忘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猛然在记忆深处掀起了一丝涟漪。

“你就是林轩？”女子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却同样带着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林轩眉头微蹙，并未答话，只是握紧了剑柄，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强敌！甚至……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危险！

女子见他不语，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带着一丝嘲讽：“看来，你陷在这场梦里，果然把什么都忘了。”

“梦？”林轩心中一动，这个字眼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根最敏感的弦，“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女子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长剑上，“你的剑法不错，可惜，终究是梦里的把戏。”

她说着，缓缓抬起了右手。

林轩的目光瞬间凝固！

只见她纤细白皙的手中，握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很小巧，通体漆黑，造型古怪，绝非这个时代任何已知的兵器！

它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光泽，前端有一个细小的孔洞。

林轩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什么？暗器？不像……弩箭？也不像……’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可那种熟悉的悸动感却再次涌上心头，甚至比刚才看到女子本人时更加强烈！

就好像，这件东西，本该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我……我认识它？’这个荒谬的念头一起，林崎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来，你对它还有点感觉？”蒙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容更冷了，“真是可笑，你曾经最熟悉的东西，现在却忘得一干二净。也罢，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场梦，我就送你……早点醒来！”

话音未落，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林轩！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对方话语中的深意，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

“锵！”

长剑出鞘！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如同闪电般刺向蒙玥！

这是他浸淫剑道数十载，臻至化境的一剑！足以斩断奔马，洞穿金石！

然而——

“啪！”

一声清脆短促、类似过年时劣质鞭炮炸响的声音，突兀地在竹林间响起！

林轩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

他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暗器破空，没有箭矢飞来，甚至连一丝气劲波动都没有！

但他的剑……他那快若闪电的剑……竟然在半空中，毫无征兆地……断了！

“咔嚓！”

一声脆响，剑尖连同小半截剑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掰断，掉落在地！

林轩握着半截断剑，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

他的剑乃天外陨铁所铸，削铁如泥，坚不可摧！

就算是大宗师以毕生功力硬撼，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其折断！

而且还是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

“太慢了。”蒙玥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看来梦境对你的侵蚀，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手中那个漆黑的小巧“武器”，再次对准了林轩。

这一次，林轩终于捕捉到了一丝轨迹！

又是一声“啪”的轻响！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以超越他理解的速度，瞬间锁定了他的胸膛！

快！

太快了！快到连思维都跟不上！快到他引以为傲的剑法、身法、内力，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他想躲，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想运起护体真气，但那股力量已经……

“噗！”

林轩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没有剧痛，只有一种迅速蔓延的冰冷和麻木。

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他踉跄后退两步，手中的断剑“当啷”落地。

周围的武林人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惊呼着四散奔逃，仿佛看到了鬼魅。

“为……为什么……”林轩艰难地开口，视野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死死地盯着蒙玥，或者说，盯着她手里那个诡异的黑色“武器”。

那种熟悉感，在死亡降临的这一刻，反而变得越发清晰。

“这是……‘枪’……”蒙玥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你忘了，这很正常。沉溺在虚假的安逸里太久，总要付出代价。”

枪？

林轩的意识海中，仿佛有一道尘封已久的闸门被猛地撞开！无数混乱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画面碎片，如同潮水般涌现！

高楼大厦……铁鸟飞空……闪烁的屏幕……还有，眼前这个女人，以及她手中那个叫做“枪”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现实……’

‘是梦……’

‘我……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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