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子体夜行

　　黎明前的山洞里，篝火将熄未熄。

公孙凡云盘坐在角落，内视着丹田内那团星云子体。经过星门前的异变后，这东西已经长到拳头大小，内部结构精密得令人发指——七条主星纹呈北斗排列，无数细小支脉如血管般延伸，甚至能观察到星云物质在其中规律流动。

最诡异的是，当他尝试用酒浊心清的心法运转灵力时，星云子体会自动调整内部结构，使灵力运行效率提升三成有余！

这不正常...公孙凡云喃喃自语。

确实不正常。云长青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老人提着斩星剑，剑身透明处能看到七颗星辰虚影在流转，星云子体应该只记录不创新，你这团却在...进化。

公孙凡云接过父亲递来的水囊：它昨晚又控制我的身体练剑了。

这是三天前发现的可怕现象。每当公孙凡云入睡，星云子体就会接管身体，演练各种功法。第一次醒来发现自己站在洞外空地上，手中噬星傀兵的残骸被舞成剑花时，他差点捏碎那团该死的星云。

练的什么招数？云长青眉头紧锁。

醉仙九剑前四式，还有...公孙凡云犹豫了下，第五式酒浊心清，但我明明没完全掌握。

云长青脸色骤变：施展给我看。

公孙凡云拿起噬星傀兵残骸作剑，演练起来。前四式还算流畅，到第五式时，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残骸化作一片模糊光影，在空中留下七个湛蓝星点——正是醉仙九剑第五式大成时才有的七星留影异象！

停下！云长青厉喝，斩星剑横挡在前。

公孙凡云浑身冷汗地停住，惊骇地发现右臂星云伤口处延伸出细丝，正与丹田子体相连！更可怕的是，胸口云舟图案中的星云兽影像，六只眼睛全部睁开了，正冷冷注视着他。

它在学习。云长青声音发紧，学习如何成为...你。

山洞陷入死寂。远处传来晨鸟啼鸣，衬得气氛更加压抑。公孙凡云突然想起什么，取出韩老的酒葫芦——经过云河紧急修复，葫芦表面的裂纹已经愈合大半。

云河今天能回来吗？

快了。云长青摩挲着斩星剑，药王谷那丫头虽然修为不高，但在神识提取方面

话音未落，洞口警戒阵法被触动。公孙凡云瞬间闪到洞口，却见云河背着个绿裙少女踉跄奔来，少女怀中紧抱着韩老的酒葫芦。

林小荷？公孙凡云认出了这位在毒龙潭边有过一面之缘的药王谷弟子。

少女脸色惨白，右臂缠着浸血的绷带，但眼睛亮得惊人：公孙师兄...我提取到了...韩前辈的...记忆碎片...

云河小心地放下她：我们在半路遇袭，天权殿的追兵。她为保护葫芦硬接了一记寒髓掌。

林小荷颤抖着双手捧起葫芦：韩前辈最后时刻...将关键信息封在葫芦底部的...云纹里...说着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血丝，苏师姐...不是容器...是...

话未说完，她昏死过去。公孙凡云连忙检查，发现她体内有股阴寒灵力在侵蚀心脉——正是天权殿招牌的寒髓劲！

我来。云长青将斩星剑轻轻点在林小荷眉心，剑身第三颗星辰亮起微光，星核·暖阳。

温暖星光流入少女经脉，所过之处寒毒尽消。片刻后，林小荷呼吸平稳下来。云河长舒一口气，从怀中取出块玉简：她提取的信息在这里。

公孙凡云接过玉简贴在额头。刹那间，韩老最后时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星门前的混战中，韩老化为光点前，将一缕神识附在苏雨霁身上。通过这缕神识，他看到苏雨霁被传送到星路某处：那是个由星光构成的封闭空间，天枢殿主正在用触须抽取她星云心脏的能量。而更惊人的发现是，每当抽取达到某个临界点，苏雨霁胸口会浮现出反向旋转的锁链虚影！

反向锁芯！公孙凡云脱口而出，所以星云心脏与我的锁灵印相反？

记忆继续播放。韩老残留意识还捕捉到天枢殿主胸口的异变——原本的空洞处已经长出三颗星云眼珠，每颗眼珠中都映着苏雨霁痛苦的面容。殿主时不时会自言自语，内容断断续续：噬界者大人...需要...两把钥匙...合二为一...

玉简最后，是韩老用剑气刻下的一行小字：锁芯与钥匙共鸣，可短暂关闭星门。但代价是...

后面的信息残缺不全，只能辨认出一体二字。

一体？公孙凡云心头一颤，想起苏雨霁消失前的话——我们本就是同一把钥匙的两面。

云长青若有所思：难怪星云兽需要你们两个。单独一个只能暂时影响星门，只有完全融合，才能彻底打开通道。

那反过来呢？公孙凡云突然想到，如果我们反向共鸣...

理论上能关闭星门。云长青点头，但代价可能是...

父子俩同时沉默。最可能的代价，就是公孙凡云与苏雨霁永远融合，成为新的星门守卫。

十五天...公孙凡云看着右手锁链云纹的倒计时，来得及救她吗？

云长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斩星剑平举：试试与第三颗星核共鸣。

公孙凡云疑惑地握住剑柄，向第三颗星辰虚影注入灵力。刹那间，剑身变得滚烫，那颗星辰亮起刺目光芒！一段从未见过的记忆浮现——

初代云家老祖站在星云兽前，手中捧着的不是契约卷轴，而是一块...星门碎片！碎片上刻着古老的文字：以血脉为锁，以星舟为钥，十万年为期，狱卒当更替。

狱卒更替？公孙凡云如遭雷击，所以我们云家世代守护星门，其实是在...服刑？

记忆突然中断。斩星剑剧烈震颤，第三颗星辰竟出现裂纹！云长青急忙收回剑：够了！星核承受不住过多刺激。

公孙凡云满头大汗，刚才的共鸣消耗巨大。但更令他不安的是，丹田内的星云子体似乎对斩星剑极度排斥，共鸣时几乎要破体而出！

父亲，初代老祖...

不必多说。云长青罕见地严厉打断，当务之急是救出苏丫头。他转向醒来的林小荷，姑娘，能追踪到苏雨霁的位置吗？

林小荷虚弱地点头：韩前辈的记忆里有星路坐标...但需要星盘定位...

公孙凡云内视丹田，星云子体立刻模拟出星盘虚影。虽然不如实体星盘精确，但基本坐标清晰可见——苏雨霁所在的位置，赫然是星路上的中转节点，距离星门仅一步之遥！

中转节点通常有守护者。云长青神色凝重，天枢很可能在那里设伏。

正商议间，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断裂声——又一根主锁链断了！公孙凡云胸口云舟图案剧痛，星云兽影像的血管突然延伸，与丹田子体形成完整循环。更可怕的是，他右手锁链云纹的倒计时...停在了十五天，不再流逝！

怎么回事？云河惊呼。

公孙凡云却感到毛骨悚然。倒计时停止不是好事，而是意味着——星云兽已经不需要通过吞噬锁链力量来脱困了！它找到了新的途径...比如，通过控制他这个锁芯宿主？

必须立刻行动。公孙凡云站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转向洞口，我...

话未说完，他的右手自动抬起，锁链云纹黑光大盛，在空中勾勒出精确的星路坐标图。而声音也变得陌生起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回音：

中转节点...噬界者苏醒前...最后的准备场所...

凡云！云长青斩星剑直指儿子眉心，醒过来！

剑尖星光刺入眉心，公孙凡云如遭雷击，瞬间恢复控制权。他踉跄后退，冷汗浸透后背——刚才那一瞬，他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意识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它在加速同化你。云长青声音沉重，锁链断裂一根，它的控制就强一分。

林小荷突然指着公孙凡云胸口：师兄...你的云舟图案！

公孙凡云低头，只见云舟图案中的星云兽影像已经长出细密的血管网络，与丹田子体的星纹完全对应。更诡异的是，当他运转灵力时，这些血管会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在孕育生命？

十五天...公孙凡云声音嘶哑，不，现在可能是它在倒计时。

云长青突然将斩星剑插入地面，七颗星辰虚影浮现在周围：那就提前决战。他看向公孙凡云，敢不敢闯一闯星路中转站？

公孙凡云没有立即回答。他内视丹田，星云子体似乎感应到什么，兴奋地旋转起来。而胸口云舟图案中的星云兽影像，六只眼睛同时眨了一下...

敢。公孙凡云握紧噬星傀兵残骸，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完全掌握醉仙九剑。

云长青露出赞许之色：那就从第五式开始。记住，剑招要配合呼吸...他突然压低声音，特别是呼气时，注意星云子体的反应。

公孙凡云会意。父亲是在暗示，可以利用子体的学习特性来反制它！

林小荷挣扎着坐起：我...我能帮忙稳定苏师姐的星云心脏联系...她从药囊取出七根金针，药王谷的定魂针...可以暂时阻断抽取...

云河则取出个玉瓶：这是从云谷秘库找到的星尘砂，能干扰星云感应。

计划很快敲定：云河和林小荷留守，监视星门变化；公孙凡云父子则通过斩星剑开辟临时星路，直闯中转站救人。

夜幕降临前，公孙凡云独自来到山崖边练习剑法。每一次挥剑，他都能感觉到星云子体在同步调整，让招式更加完美。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剑法精进，胸口云舟图案中的星云兽影像，似乎也在...微笑？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公孙凡云低声问道。

没有回答。只有夜风吹过崖壁的呜咽，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叹息。

远处，倒悬山方向的天空泛起不祥的红光。十五天后，要么救出苏雨霁关闭星门，要么...成为噬界者降临的容器。

公孙凡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这点疼痛与即将到来的风暴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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