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戲精鬼魂

　　木质楼梯的呻吟沉重而绵长，每踏一步，都似踩碎了老宅朽烂的筋骨。那“吱呀”声被寂静酿得格外刺耳，与桃子压抑不住的喘息交织，谱成一曲荒腔走板的惊魂序曲，在狭窄楼道间逼仄地回荡。摄像机的光柱如惊弓之鸟，不安地扫过墙面，斑驳的墙皮皲裂，如同枯槁人皮，在光影变幻间投下幢幢鬼影，仿佛随时有什么东西要破壁而出。

二楼走廊，阴寒刺骨，霉味浓得化不开，像一块浸透了尸水的湿布，死死捂住口鼻，令人窒息。走廊尽头，一扇门虚掩着，如同黑暗中咧开的、无声邀请的兽口。那断续的、如泣如诉的声音，正是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化作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众人心尖。

桃子猛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恐惧还是刻意为之的表演。她颤抖着举起手电，光柱如一条试探的毒蛇，小心翼翼地舔舐向那扇门。小李紧随其后，摄像机镜头死死抵住门板，将朽木上每一丝龟裂的纹理都放大到极致，呈现在直播间无数双眼睛前。屏幕上，“高能预警”的弹幕已然刷成了瀑布，汹涌着淹没了一切。

桃子屏住呼吸，指尖触到冰冷的黄铜门把，那寒意直透骨髓。她猛一咬牙，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门奋力推开。

“吱——嘎——”

沉滞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门后的景象，终于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一室昏暗，阴冷得如同冰窖。老旧的梳妆台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埃，铜镜黯淡，像一只蒙尘的死眼，映不出任何活气。一个身着暗红旗袍的背影端坐镜前，乌黑长发披散，肩头微颤，那压抑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啜泣声，正是源自于她。

摄像机镜头如同嗜血的秃鹫，骤然前推，拉近，再拉近，恨不得直接贴上那女子纤细的后颈。直播间的气氛瞬间凝固，弹幕停滞，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息以待那注定的惊悚一刻。

旗袍女子的哭声愈发低徊，悲伤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寒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她僵硬地，以一种慢到令人发指的速度，开始转头。

时间被无形拉长，每一格画面都如同一帧慢放的恐怖电影。

终于，她完全转了过来，正对着镜头。

灯光扫过她的脸。苍白，近乎透明，五官依稀残留着生前的秀美。然而，那本该是眼波流转的地方，却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灵魂，只剩下空洞与死寂，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啊——！！！”

桃子爆发出划破天际的尖叫，声浪之高，几乎能震碎玻璃。她魂飞魄散，手中的强光手电也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光芒骤灭，直播画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余尖叫声在混乱回荡。然而，直播间的人气却在这尖叫声中再度疯狂飙升，礼物特效如雨后春笋般疯长，将黑暗的屏幕映照得五光十色，诡异至极。

就在这尖叫与特效交织的喧嚣中，一道突兀却清晰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直播间的“高能”气氛。

“演得太假了。”黑暗中，谢晦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眼珠子抠得也太不用心，差评。”

他拨开被吓瘫的桃子和小李，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抬起手指，叩了叩蒙尘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喂，别哭了，妆都花了。”谢晦的语气轻松得像在和邻居闲话家常，毫无面对厉鬼的紧张感，“这儿谁管事？出来聊聊，躲躲藏藏的，没劲。”

旗袍女鬼原本还在卖力“演出”，此刻却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哭声戛然而止，空洞的眼眶茫然转向谢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错愕，显然没料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惊悚桥段竟是这种反应。

“你…你不怕我？”女鬼的声音空灵而飘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怕你？”谢晦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正要开口，房间角落，床底下，突然炸响一个浑厚的男声，如同闷雷滚动，夹杂着浓浓的起床气和不悦。

“谁他妈吵老子睡觉！活腻了是吧！”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身穿发黄的清朝官服，头戴瓜皮帽，脸色铁青的男鬼，如同破土而出的僵尸，弯着腰从床底爬了出来，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谢晦和直播团队，眼眶中跳跃着两团幽绿鬼火，煞气逼人。

看来，这凶宅里的“演员”，不止一个，而且，似乎还颇有“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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