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送貨任務

　　“十年阳寿？”谢晦声线里像揉了把干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嘶哑。他眉梢轻挑，对上店员那双失焦的眼睛，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是自嘲，也是荒诞。“你看我这模样，像是还有十年阳寿能挥霍的人？”

徘徊生死边缘的活体，寿命早已是镜花水月，遑论十年。

空气中那股粘稠的诡异似乎更沉了几分。

店员僵硬的脸庞上，那非人的笑意仿佛又扩张了一丝，嘴角咧开的角度愈发瘆人。

“哦？”他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像是破旧风箱被猛地一扯。“原来是同类。”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在谢晦心湖深处荡开无声却惊心的涟漪。同类？是指活死人，还是……另有所指？

“阳寿，你确实没有。”店员的语气平直如昔，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无需辩驳的事实。他那空洞的视线，若那能称之为视线，似乎在谢晦身上逡巡片刻，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冰冷与漠然。“送货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这只是顺口一提。“很简单的任务。”

谢晦心中的警铃却在此刻轰然炸响。越是云淡风轻，往往潜藏着越深的杀机。他没有立刻应承，右手依旧虚搭在外套内侧钢管的边缘，那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予他一丝微不足道的镇定。

“送什么货？”他的声音压得更沉，字字句句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送给谁？”

店员并未即刻作答，而是慢吞吞地俯身，自柜台下方摸索出一样物事。那盒子不过巴掌大小，却被层层叠叠的黄符裹缠，朱砂绘就的符文扭曲如活物，散发着陈腐纸张与诡异墨痕交织的气息。他将盒子推至谢晦面前的柜台上。

“送到城南废弃精神病院。”店员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诵读一段毫无情感的操作指南。“307号房。”他稍作停顿，那双空洞的眼珠似乎微微转动，落定在谢晦脸上。“交给‘病人’就行。”

“病人”二字，他说得异常清晰，语气里裹挟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怪诞。

城南废弃精神病院……这地名如同一道阴冷的电流，瞬间贯穿谢晦四肢百骸。那地方在S市是出了名的凶煞之地，都市传说层出不穷，据闻入夜后无人敢近，即便是白昼也阴气缭绕。将东西送往那等凶地的307号房，交予一个被称作“病人”的存在？这任务，无论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精心布设、透着浓重血腥味的陷阱。

可是……谢晦的目光终究无法抗拒地飘向角落货架上那个毫不起眼的黑色木盒。【生机罗盘】的悸动尚未平息，那盒中蕴藏的纯净生机，是他此刻悬于一线的续命稻草。他目前的状况极差，急需生机稳固形神，否则随时可能迎来真正的“死亡”。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不安。“没有别的选择了？”他试探着发问，仍抱有一丝讨价还价的奢望。

店员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纹丝不动，仿佛是烧焊其上的面具。“这是唯一选择。”声音冰冷而坚硬，不容任何转圜。“完成任务，木盒归你。”

一场赤裸裸的交易，赌注，或许就是性命。

便利店内惨白的灯光映照在谢晦脸上，将他眼中复杂的挣扎照得一清二楚。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世纪。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被符纸包裹的盒子。入手冰凉，那寒意似能穿透符纸，直侵骨髓。更让他心惊的是，指尖竟触及一种极其微弱、仿若虫豸蠕动的异样感，仿佛盒内囚禁着某种活物。

“午夜钟响之前送到。”店员的声音再度响起，平直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催促。那诡异的笑容似乎更深了。“否则……”他尾音拖长，后面的话隐没在嘴角那抹加深的、非人的笑意里，潜藏的威胁却比任何明言恫吓更令人心头发寒。“后果自负。”

谢晦猛地攥紧了盒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不再看那店员，转身，脚步迅捷地走向门口。

“哗啦——”自动门感应到他的接近，无声滑开。门外浓稠的夜色如同一头伺机而噬的巨兽，张开了黑洞洞的巨口。

踏出便利店的刹那，身后的门悄然合拢，将那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彻底隔绝。但谢晦却如芒刺在背，总觉得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从那间透着惨白灯火的便利店深处，阴冷地注视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

他下意识抬腕，瞥了眼手表。指针已逼近十一点。距离午夜，仅剩不足一个小时。

城南废弃精神病院……那地方离此地路途不短。更何况，那鬼地方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漩涡。

这个所谓的“简单任务”，无疑是一趟九死一生的旅程。

他握紧手中冰冷且隐隐蠕动的盒子，感受着那份不祥，眼神在瞬间沉淀下来，只余凝重与决绝。没时间犹豫了。必须立刻动身！

谢晦的身影如箭，迅速融入深沉夜色，朝着城南方向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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