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探山水庭院

　　残月如刀，割裂云层洒下斑驳冷光。

老包弓身跃过废弃电缆，肉垫踩在空调外机的刹那，锈蚀的铁皮发出细微的呻吟。

夜风掠过他耳尖的绒毛，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和先前书屋内樱花一模一样的腥甜。

他低吼着甩动前爪，一片樱花碎片从肉垫褶皱里飘落，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落地时竟蚀穿空调外机铁皮，腾起一缕青烟。

百步外，一方庭院蛰伏在阴影里。

黛瓦飞檐刺破夜色，檐角风铃无风自动，叮铃声中隐约夹杂着指甲刮擦陶器的声响。规模不大，可建筑风格，却和先前在书屋幕布上所见，一般无二。

“到底还是小屁孩儿，不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重要性。”

肉垫碾碎最后一抹樱花残骸，老包胡须颤动，喉间滚出低沉的呼噜声。

对唐城，他可再熟悉不过。对敌人，亦该如此。

在得知书屋被暴露的同时，老包就有了找出对方底细的念头。

陆清明现在深受棋瘾折磨，而且先前的几次事件，都让陆清明出尽了风头。

此时此刻，他老包，就要发挥余热，搞清楚这本在暗处的小日子人，到底有什么密谋。

一想到事成之后秀才和翠翠崇拜的眼神，老包很是自得地笑了笑。

跃过院墙的瞬间，月光猝然熄灭。

浓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老包后颈炸开一圈银针似的硬毛，某种冰凉滑腻的触感正顺着尾椎骨向上攀爬。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海腥味里裹着腐肉发酵的酸臭，激得他微微眯起了双眸。

行至中途，老包似有所感，伸出肉垫在身前的空气中探了探。

蓦地，一片闪烁着微光的结界浮现，那结界正中，是一个五芒星符号。

“果然是这里。”

老包伸出肉垫在五芒星的结界边缘轻轻试探，结界的气息不弱。

既然已经找到了对方的大本营，那继续留在这里也就没了意义。

老包转身，纵身跃上房梁，正欲离开，却觉四肢粘黏，低头一看，惊骇的发现自己脚上不知何时被一片黏稠的蛛丝缠住。

"喵呜。"

老包惊叫一声，浑身毛发炸起。

“既然来了，又何必忙着走呢。”

暗处，一道略显清冷的嗓音响起，同一时间，十二只青行灯从院中湖水中浮起，灯罩上绘着的百目鬼同时转动瞳孔。

老包暗道一声不妙，尾巴尖悄悄勾住一块松动的瓦片。

“就不劳烦主人家了。”

老包尾巴尖勾住檐角松动的瓦片，琉璃碎裂声与结界震荡的嗡鸣同时炸响。

借力腾空的瞬间，头顶结界骤然显形，细密咒文如活蛆蠕动，老包在空中硬生生扭转腰身，利爪刮过青石砖迸出火星，落地时前肢已陷入粘稠蛛网的包围圈。

地底猝然传来陶罐碰撞的闷响，像是千万颗虫牙在磨蹭人的头盖骨。

老包喉头泛苦，先前那罐子里白花花的蛉虫卵又在眼前晃动，幼虫刺穿宿主眼窝时爆浆的噗嗤声挥之不去。

“不是，我就来看看，你来真的啊。”

回想起陶罐中蠕动的虫卵，老包头皮一阵发麻。

迅速环顾四周，老包的注意力锁定了假山后的古井。

老包身形一闪，来到井边。

既然逃不掉，那就干脆不逃了。

老包刚把爪子伸进井口准备一探究竟，井水突然沸腾如熔岩。

三只土蜘蛛破水而出，獠牙上还挂着那夜女子的同款玳瑁梳。

“式神还搞这一套，你们主子是不是批发梳子的？”

老包后爪蹬碎井壁砖石，飞溅的碎砾精准击中蜘蛛复眼。腥臭汁液喷溅在井壁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老包趁机钻进井底，一股腐臭的阴风裹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老包进入水井的瞬间，整个水井都亮起了幽蓝色的火光。

水井底部并非是竖着的，而是三四个甬道相连，在水井的正中央位置，上百个陶罐密密麻麻垒成佛塔状，每个罐口都贴着一份生辰八字。

老包的肉垫按在某个癸卯年的封条上，激起一阵颤动。

“拿人养虫，真是该死啊。”

话音未落，老包爪下罐身突然裂开细纹，半透明的巨齿蛉幼虫翻滚出来，在漆黑的尸油中啃食着一团烂肉。

“真特么恶心。”

老包一爪拍碎陶罐，蛉虫汁液四溅。

井口处开始剧烈震颤，土蜘蛛裹胁着毒液冲了进来。

“找到你了。”

和服女子的声音从井边传来，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蛛腿划过陶器的声响。

老包突然弓身跃上罐塔，故意碰倒几个将碎未碎的陶罐。

尸油顺着罐顶朝下面流去，老包则踩着陶罐闪转腾挪，不多时就跳到了罐塔顶部。

突然，老包翡翠色的瞳孔突然锁定在了脚下的罐塔上。

从上往下看去，整个罐塔似乎只是某个阵法的一点。

就在此时，老包后颈毛突然竖起，它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残破的阵法。

为了印证自己心中所想，老包深吸口气，整个身躯陡然膨胀了一圈，一口气吹出，劲风席卷了整个罐塔，密密麻麻的陶罐开始向下砸去，碎裂的瞬间，一片又一片的金光亮起。

老包神色凝重，那亮起的金光泛起阵阵阴寒之意。

老包跳下罐塔，肉垫下碎裂的陶片却开始发烫，一片模糊的金光中，居然浮现出半幅残缺的龙脉图。

“你们用人养虫子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龙脉的主意。”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发生只是一瞬。

在老包破开罐塔时，蜘蛛式神已经追了上来。

老包翻身躲过蛛腿突刺，卷起数块陶片甩向罐塔最顶端的一排青行灯。

灯油引爆的瞬间，老包借着气浪冲进炸开的裂缝。

坠落的陶片中，老包看见土蜘蛛正在分食自己掉落的毛发。

“土鸡瓦狗。”

老包闷哼一声，那些黑色毛发突然泛起亮光，将式神炸成碎片。

“咳咳……”

老包滚落在地，挣扎起身，才发现是在茶室后巷，他的嘴里还叼着沾有龙脉气息的半块陶片。

它听见不远处有人声，就顺着墙壁一路奔袭。

追出来的式神，正巧撞上夜巡的城管车队，来不及刹车的城管将一众蜘蛛碾了个粉碎。

“又是樱花佬们在搞行为艺术？”

手电筒光束乱晃中，下车的城管发现地上没有什么蜘蛛残躯，只剩下一堆纸屑。

“差点儿，差点儿，差点儿本包就栽在这小日子女人手里了。”

老包嘀咕了两句，身形没来由又加快了几分。

可在这时，老包却发现口中的碎陶片有些异样，他转动眼珠一看，整只猫惊出一身冷汗。

那碎裂的桃片上，密密麻麻都是百目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