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切都是巧合

　　“又是小日子。”

老包跳到地上，众人都盯着来人，严阵以待。

油纸伞尖滴落的露水在青石板上晕开，女子抬起的木屐底沾着半片樱花瓣，整个人的脸大半都被隐没在纸伞之下。

翠翠的尾巴卷住陆清明的手腕，八条狐尾在月光下炸成了银白色的扇面。

“当心伞骨。”

老包重新弓身跃上屋檐。

“有百目鬼的气息。”

百目鬼，是小日子传说中，一种全身上下都是眼睛的偷窃女妖。

“你们是不是就喜欢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上次还没被劈够？”

来人不语，只是轻轻转动手中油纸伞。

伞面旋转的刹那，三百六十五枚瞳孔在绢布上同时睁开。

陆清明随手甩出五帝钱击穿伞面，几只转动的眼球瞬间爆裂，黏稠的汁液溅在回廊立柱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沈从文的残魂突然在云子中震颤，二十八枚棋子凌空组成北斗大阵。

“坎位七步。”虚空中响起沈从文的大喝。

陆清明踏步闪到一边的灯盏旁，瞬息间，一柄半透明的绣春刀虚影就劈开了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翠翠趁机吐出狐火，直奔油纸伞。

火焰瞬间覆盖上去，烧焦的伞面腾起阵阵青烟，上百只眼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大人您到底是哪边的？”

秀才半透明的虚影吓得浑身一颤。

“您这刀再偏三寸我就得下去干鬼差了。”

沈从文的残魂在棋盘上方若隐若现。

“倭寇……万历二十三年……釜山浦……”

破碎的记忆随着刀光迸溅，陆清明突然看清伞柄刻着的菊花纹。

显然，又是R国的九菊一派，这纹路和先前星野纯子神龛处的纹路如出一辙。

老包从梁上扑下，猫爪拍碎伞面上最后的几只眼球。

一片腐臭的浓雾中，女子和服袖口翻出十二枚茶筅，翠绿的竹丝散出阵阵凉意。

竟是用人骨磨成!

“小心！”

翠翠的尾巴扫过陆清明眼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难怪刚才任由他们怎么发动攻势，对方都一动不动，原来是早有预谋。

整个区域的景象突然扭曲，原本的青石砖地面，刹那化作血肉铺就的甬道。

陆清明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微弱的雷声轰隆中，雷光撕开了一片裂缝。

真实世界的月光正透过窗户洒在沈从文的棋盘上，上面散落的棋子竟然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兑位填眼！”

沈从文的声音裹着金戈铁马之气。

陆清明将泛着幽光的云子按在棋盘天元位，整座老宅都剧烈颤动起来。

一瞬间，幻境破灭，露出其内一脸阴翳的和服女人。

“你在复刻壬辰倭乱的风水局！”

女子终于开口，声音像是陶笛混着骨哨。

“星野师姐的仇，就用龙脉来祭奠吧。”

她振袖甩出十二根茶筅，每根顶端都挑着一张泛黄的神符。

翠翠的狐火撞上符咒却突然失了效力，秀才的折扇也在抵挡中被烧出焦痕。

千钧一发之际，沈从文的残魂突然化作绣春刀虚影，出现在陆清明手中。

一刀劈下，刀锋划过之处，茶筅上的符咒纷纷碎裂成樱花瓣。

“倭寇，死！”

这一刀过后，沈从文的残魂却显得更淡了些。

老包跃上窗台，那樱花瓣落地，泛着诡异蓝光。

陆清明用雷光一扫，樱花瓣碎裂的腥臭味中竟钻出一条半透明的蛉虫。

“又是蛉虫卵！”翠翠的尾巴扫出最后几点狐火。

“真是恶心。”

此时，女子已经冷笑着退到月光照不到的角落。

和服下摆下，却是突然窜出密密麻麻的蜘蛛腿。

沈从文的残魂发出最后一声暴喝，棋盘上的白子全部炸成粉末，整个房屋的地板开始塌陷，露出下方幽深的地坑。

“当啷。”

沾着血渍的云子滚落到地坑边缘，陆清明伸手去抓的瞬间，地坑深处似乎传来了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老包一爪拍醒恍惚的陆清明，随即跃上房顶。

“大家小心。”

翠翠卷住差点坠下去的秀才。

后者半透明的脑袋伸头向下探了一眼，浑身哆嗦地收回目光。

“好家伙，下面全是菊花派的结界！”

“还以为他们放弃了这个地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陆清明抹去嘴角血渍，秀才的话他没有理会，而是一记掌心雷甩下坑道。

在雷光之中，坑道壁上居然有刻字。

“万历三十七年，锦衣卫沈从文封倭酋于此。”

那些字迹正被坑洞内的结界覆盖，最下方的结界之上，九菊一派的标识相当扎眼。

“原来如此，难怪小日子一直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原来这里是……”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众人抬头，只见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垮塌的地坑废墟中响起女子癫狂的笑声。

沈从文的残魂彻底消散前，将半截鱼符塞进了陆清明手中。

“我愿意结契。”

残魂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

翠翠突然扯了扯陆清明衣角，指了指地坑深处。

“青茅山的道士，咱们后会有期。”

随着女子的话音落下，结界在一片细雨中消散不见，地坑也缓缓恢复了平静。

陆清明带着众人跳下坑道，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小型的祭坛，在祭坛的正中央位置，应该放置着什么东西，只是此刻那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老包，你怎么看。”

陆清明看向已经跳上祭坛的老包，后者在祭坛上踱步。

半晌，老包沉声道：“我一直以为，咱们前两次来这里，遇上的小日子是专门为了咱们而来的。”

“可现在仔细回想，宅子里的疫病，似乎是在咱们过来之前就出现了。”

“而且咱们过来的时机似乎也不太对。”

秀才也在一旁嘀咕起来。

“太巧了，咱们一来就撞上。”

陆清明点了点头。

是太巧了，但或许这一次和九菊一派的交锋，的确就是一个巧合!

九菊一派的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为了这地坑中的东西。而他们怎样都没有想到，会突然杀出一个青茅山的道士过来打乱自己的计划。

而恰恰他这个茅山道士，不仅灭了星野纯子，还把大阵都给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