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收获（下）

　　裴渊端坐室内，门窗紧闭。

气温寒冷，在室内的角落凝出了白霜。

他的一侧杂乱堆着许多东西，另一侧则放着几件法器，此时手中正持着一枚紫色的珠子。

紫色珠子并未发光，如同呼吸一般，幅度极小地不断膨胀、缩小着。

将这珠子持在手中，裴渊明显感觉得到，身形周遭生出了一层紧贴着皮肉的无形薄膜。

同时，他再无法进行呼吸，将外界的空气纳入鼻腔，但却丝毫不觉憋闷难受，身上的毛孔，竟是在这无形薄膜的覆盖下，随着珠子一张一合的活动起来。

‘辟水，辟火......不知，这珠子应该还有防毒，和一定的护身作用。’

裴渊心念一动，不再朝着珠子灌注真气，不多时，身上那层无形薄膜，便脱落消失了。

珠子入手温润，哪怕是世间最好的玉石，也断然不会有这珠子拿在手里舒服，此外，珠子的珠身与皮肉贴着的部分，还不时分化出一丝带着凉意的气息，通过手部的经脉，浸入周身经脉当中。

这冰凉的气息，如此的明显，归于周身经脉后，竟是让他的功诀，以一个缓慢的速度自行运转起来！

丹田气海内，真气之湖的中心处，那先天之种，也活跃了些，随着他手中的珠子开始膨胀、缩小。

“嘶......这珠子还能辅助修炼？”

裴渊眼神更是惊异。

能辅助修炼的法器，无不是价格高昂，哪怕是下品辅助修炼的法器，也能卖出寻常上品的刀剑法器之价格，就这，在各个坊市中依旧是一件难寻！

“修炼的效率不高，大概珠子辅助修炼一日，增长的功力相当于真正修炼一个时辰左右......”裴渊内视己身，有了判断。

此时他体内的真气，顺着功诀的路线运转，将他先前服用的那颗清心丹药力化开。

他的头脑越发清醒，将珠子往怀里贴着肉皮一放，任由体内功诀运转，扫了眼前方的另外三件法器。

两柄蝴蝶刀法器，一柄重有七八两的样子，小臂长短，弧度很大，刀身为如墨汁的黑色，并不光滑，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锥形小坑，两头窄，中间宽，最宽处有一掌，最窄处一指，刃上闪烁着锋锐的寒光。

还专门铸出了方便手掌抓握的把手，按照把手的方向，将两柄蝴蝶刀拿在手中，两臂一动就划出一片寒光，举起挡在身体两侧，就如同螳螂的两个刀臂。

这对蝴蝶刀是中品法器，虽未祭炼，但拿在手中以真气稍稍催动，立时那刃上就散出了如雾的寒光。

咔嚓......

地上石板传来一声碎裂声，就见两道深深的沟壑，将十几块地砖切成了两半！

这刀明明都未斩出，地板就被散溢的刀气斩得皲裂，只怕两臂同斩，这屋子都会一瞬被斩成三截！

裴渊挑了挑眉，收起真气，将两柄蝴蝶刀取下，收入了百解囊中。

这件中品法器，他准备出手。

他目光一转，又看向那棍子法器，把玩几下，随手收入了百解囊中，与蝴蝶刀放在一起。

这下，他的身前就只剩下两件下品法器，分别是那可放出防护罩的海碗，以及飞碟模样的飞行法器。

加上他先前就已贴在胸口内衬放置的中品法器护心镜、和那贴肉放着的，有辅助修炼之用的紫色珠子，也即是四件法器。

这四件法器，是他特意挑出来，打算祭炼一番，弥补他眼下的短板。

他不能一直用腾云术飞来飞去，耗费真气过大不说，飞得还慢。

且大明光轮用来进攻，是不错，但用来防御的话，就捉襟见肘了，至于葫芦法器的防护之能，可以当成一件底牌来用。

试想，当敌人顶着他的进攻，打破了他的海碗防御，又攻克了他的中品法器护心镜，最后却被葫芦散出的一层青光挡住，彼时，敌人该是怎样的表情？

三层防御，再加上飞碟模样法器的逃遁之能，已然是进可攻退可守！

哪怕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护心镜也在第一时间，自动撑开一道护罩，为他争取时间！

不过，这还停留在设想阶段。

毕竟，他需要考虑的，还有自己的真气量，能否在催动碧玉葫芦的同时，催动另外两件防御法器？而且这些法器都催动一遍后，能不能再催动飞碟法器？

‘嗯，待祭炼过后，便尝试一番。’

裴渊心中有些期待。

他当前的真气量，可是之前的数倍之多，催动葫芦法器能发出的剑气，已多达几十道！

到了与敌对战之时，处于多重防御之下，再服用了恢复真气的丹药......

裴渊想想就是一阵激动。

初次下山，他虽经历了几番凶险，但这收获如此丰厚，倒是让他有些明白过来，为何那些观内的师兄们，会热衷在外行走了。

“这葫芦，能催发剑气，日后就叫剑葫。”

“珠子，能辟水辟火，还能辅助修炼，便叫辟水行气珠。”

“护心镜能罩住周身，形成一个半圆的光球，加之镜身色泽紫金，难以照物，就不如直接叫紫金罩好了......至于这海碗么，摸起来麻麻赖赖地，就叫覆地碗，飞碟法器的话，这么像飞碟......”

“那就叫游空碟好了。”

“剑葫、辟水行气珠、紫金罩、覆地碗、游空碟。”

裴渊兴致勃勃的，给自己还未祭炼的几件法器，与碧玉葫芦一并起了名。

眼下，他进攻方面，有中品法器剑葫催发的剑气，和术法大明光轮。

剑气的威能不是很强，但剑气合一化作的剑影，威能就极强了，同阶修士多半难以抵挡。

且这剑影的威能，还取决于一次性催发了多少道剑气，催发的剑气越多，剑影威能越强......

剑葫催发的剑气、剑影，加上小成的大明光轮，他自觉进攻方面已算不错。

防御方面，则有下品法器覆地碗、中品法器紫金罩，虽说紫金罩好像出了点问题，但裴渊能察觉到，这法器的威能，正在以一个平缓却坚定的速度恢复。

可见，这件紫金罩，并没有损坏得多么严重。

若是待他回了观内的时候，紫金罩还未自行恢复过来，他准备去找一找管内炼器的师兄，修复一番。

飞行方面，则有游空碟，和术法腾云术。

游空碟全力催动的速度，不知如何......

裴渊目光再次看向，一旁那堆杂乱的东西。

黑衣马脸青年的法器很多，不只是这几件，更多的，是不入品阶的法器。

法器入不入品阶，是何种品阶，一般取决于法器本身的‘灵韵’。

修士只需见过一次下品法器，记下了下品法器的灵韵波动，再见到其他的法器，便可通过主观判断，这件法器入不入品阶，是何种的品阶。

但这种判断，是有极限的，最多也就能判断出上品法器，品阶再高的法器，就判断不出来了。

至于法器之上，更加稀有、威能更强的灵器，据说光是‘灵韵’就如大海一般，能压死人！

这灵器，哪怕放在裴渊面前，也无法通过主观判断出什么。

即便是他通晓了判断灵器品阶的方法，也无法进行判断——他这点儿修为，站在灵器的前面，怕是都要被气韵压得倒飞。

而这边这堆法器，虽有法器之名，却没有一件，拥有入阶的灵韵。

裴渊草草扫了一眼。

这黑衣马脸青年的法器很全。

囊括了护身、飞行、隐匿、进攻，乃至是遁地、入海几个方面，除了他挑出来的那些入阶法器，值得注意的法器还有三件。

一件为半脸面具，存在感很低，裴渊若非一件一件的数过去，甚至会把这面具忽略掉。

就好像，这面具就不存在一般，连带着面具下方的东西，都在感应中，有了种朦胧感。

一件为土黄色的一幅‘符箓’。

一艘只有半个指节大小的船。

他先是看向那幅‘符箓’。

这张符箓的个头，可真够大的。

裴渊也曾在观内见过一次符箓。

在观内指玄堂的后墙，就刻着一道符箓。

这个世界的符箓，更多时候都是一种象征意义，并没有实际的威能。

当然，这也可能是裴渊如今的层次实在太低，见不到真正符箓的原因。

不过，虽没有符箓，但这个世界是有阵法的，取巧一些的，有凡俗间那些达官显贵，调集民夫苦力，凭山川湖海等地势布阵。

阵成，有聚敛天地灵机、范围采集部分日精月华的效力，还能在布阵的地方，形成一个困人的迷宫。

这阵法，虽是达官显贵所布，但达官显贵们只是能享用一些好处罢了。

大部分采集来的天地灵机、日精月华，都会运到各个如太微剑宗一般的大势力。

若是不取巧的话，那布阵，就只能靠天材地宝堆了，通过各种天材地宝，炼出阵基、阵盘、阵旗，再三者合一，布成阵法。

阵成，往往能爆发出极强的威能，甚至永久改变一方地域的地脉格局，进而引导地气流转方位、重新划分天地灵机的分布。

善远观周围，就布置着双重阵法，一重为借山川之势成阵，一重为以大量灵晶、特殊的灵材成阵。

观内有几个供弟子历练的地方，‘天水涧’、‘小寒山’、‘千落塔’、‘栖命林’就是两重阵法之一，显化出来的结果。

这四个地方裴渊只去过小寒山一次，无法，只因每次进入，都需要缴纳灵晶或善行点。

善行点，是善远观内部的称呼，能换取观内的功诀、术法、法器、丹药，或是进入历练地。

非得为观内做贡献，才能得到，或是成为真传弟子，则每月都有定量的善行点下发。

“这符箓......”

裴渊将那足有三尺长、近两尺宽，如木板一般的土黄色符箓拿起来。

他看着符箓中间，那走形的一行古篆。

他在观内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篆，但只是简单通晓了两三种而已，这土黄色的符箓，中间那行古篆里，他就艰难认出了两个。

“入地。”

这是两个古篆的含义。

裴渊虚眯着眼，盯了这土黄色符箓一会儿，反过来调过去的研究一阵，突然将真气灌注其中。

唰！

土黄色的符箓骤然大放黄光，将他的身形一裹，突然就沉进了地下！

半个身子，都仿佛陷入了流沙中，裴渊却是不慌不忙，只是抓着那土黄色符箓，中断了真气供应，而后身形往上轻轻一提。

嘭！

他一跃半丈，两脚踏地，稳稳落下。

看向那土黄色符箓的目光，变得古怪。

“只能让人下半身沉入地下的土遁法器？这东西......罕见是罕见，但，有些没用啊。”

裴渊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将这土黄色符箓，随手丢入了百解囊中。

他看向那面具，将之拿在手中，检查一番，便灌注真气，戴在脸上。

不入品阶的法器，不必祭炼，就能发挥出八成以上的威能。

而入了品阶的法器，不祭炼的话，则只能发挥出很少一部分威能。

这面具不入品阶，但效果确是不错。

一戴上，便自行贴合，裴渊身上的真气也自动收敛入体内深处，周身气息变得几乎不存，脏腑运动的声音，也好似被关在了体内，他再屏住呼吸，不由得一种消失在了原地的感觉，就出现在他的心底。

这并非只是一种感觉！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便觉周身仿佛伸出了无数半透明的黑色触手，身躯在这团黑色触手包裹下，半融入了四周的环境，一时间，他好似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目光微闪，无声无息地来到房门口，拉门而出，站在灯火通明的裴府中。

得了裴渊给的三锭精金，裴知新便去了一趟钱庄，讨价还价，又搬出自家有个‘仙师’的底牌后，才将一锭精金足额兑开。

用兑开的银两，裴知新砸下重金，在这漫漫寒冬到来和自己，短时间内就召回了许多下人，又雇佣了一大批护卫、杂役。

裴府复又热闹了起来。

深夜里，可见一队队护卫来来往往着巡逻，院子已被清扫干净，只可见零星的积雪。

寒风中的护卫们，只穿着简陋的袄子，举着火把，腰间跨着的刀也制式不一，大部分都冻得面庞通红，打着哆嗦，但还是支撑着巡逻，且一丝不苟，无一人交头接耳，显得十分敬业。

寒冬已至，城内外的各家都收敛了生意，就昨个一日，便辞退了不少如他们一般武艺稀松的护卫。

要多赚银钱，让家里人撑过这个冬天，除了这时招人的裴家，几乎没有更多的选择，且外面还有更多的人求一个去处赚银钱，僧多粥少，为了不被挤掉，他们唯有打起一百二十个小心，应付主家。

一团黑影包裹下，裴渊仿佛成了幽灵，在裴府内漫步着。

他走过巡逻的护卫身旁、步履匆匆端着火盆的杂役身旁，皆是无一人他的存在。

不多时，裴渊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前。

这件法器有隐匿之效，他先前就已看出。

但此时，才知道这东西的隐匿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这黑衣马脸的青年，是何出身？竟有这么多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