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点幸运值

　　就像白砚所说的，这并不是他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抬起手腕露出腕表，时针走到六，分针走到六的那一刻，总会有一个穿着胡萝卜外套，戴着粉色帽子白色口罩的女生出现在壹号球馆的露天球场。

“来了啊！”

她每次都不说话，一过来就是打球，一个晚上只赚200块，打完两场就走，并且都是在7点以前。

于是，球场里的人就开始传她是不会说话的小哑巴，还是个可怜的小哑巴，因为她的手上总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创口贴，打球的过程中也会露出右手手腕处的疤痕。

小哑巴，受伤的小哑巴，长得像兔子的小哑巴，打球超级棒的小哑巴兔子。

白砚很感兴趣，在见到她的第一刻。

她拿到200块后就会迅速消失，绕进深深的巷子里，经过几个转弯后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直到前天晚上，白砚才终于发现了一丝破绽，小兔子的右手腕上戴了一个蓝色的纸环，那个东西只有鹭江大学经济学院的一年级新生才会有。

“大致就是这样，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白砚。”

白砚收回腕表，半弯着腰看着林夏，半长发被扎成低马尾垂落至颈间，面前的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礼堂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可人。

她又后退了一步，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翻翻找找半天才找到了好友申请，“嘶”了好几下才抬起头。

“抱歉哈，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是给你通过了的，应该是网络延迟，所以才......”

露出的手机页面上确实显示着通过，白砚的视线下移，他指着那个名字发出佯装委屈的声音，还不忘用手扶了一下额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网络同样延迟的情况下，沈之霖的通过了，但是我的没有对吧。”

林夏呼吸一滞，赶忙收回手机，最上面正不断弹出沈之霖发来的消息。

女孩受惊的慌张样逗乐了白砚，他用手捂着嘴笑着拉近了跟林夏的距离，那副认真的样子就像是在端详着什么艺术品，眼神扫过她的五官，克制中又带着侵略性。

“好了，不逗你了，我来找你是为了谈正事的。”

白砚话锋一转，将左手背到身后，伸出右手做邀请状，全然一副绅士的做派。

“尊敬的林夏女士，希望你可以加入我的俱乐部，你的实力经过培训很有可能冲击全国赛。你帮我们打响名气，我们帮你解决燃眉之急。”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不打算把台球当作以后的职业，也不习惯接受无缘无故的好意，所以，抱歉！”

林夏摆了摆手拉起椅子上的包就想离开，可偏偏电话在此刻响起，屏幕上面是熟悉的号码——妈妈的主治医生，铃声持续的第二秒她就接上了，全然忘记白砚还在这里。

“林小姐，由于您长期欠费未缴，我们无法为您的母亲做手术，请凑齐手术费后再进行吧。”

“不不不，不是说好了分期嘛，我可以贷款的，只是我现在的年纪太小了，银行不愿意借我50万…我，我最近凑够了五万，先把这五万交上去不行吗，通融一下可以吗，我妈妈真的不能没有这次手术！”

“抱歉林小姐，这次手术的设备都很昂贵，只能这个数，实在不行也至少得一半吧。”

“我，我只是个——最晚什么时候，最晚什么时候缴费可以做？”

“三日后。”

“好，麻烦你了。”

后背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凌冽的寒风从大礼堂敞开的门口吹进，一股莫名的寒意直达林夏全身，以至于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哆嗦。

如果三天后没有凑齐这25万，所有的努力都将会白费，妈妈很可能会因为错失这次关键的手术而再也醒不过来。

而她，林夏，也将彻底变成没有至亲的人。

虽然不知晓白砚的意图，为什么要选她，为什么不去选别的人，可也正因为此，她知道，他，是现在最有能力救下妈妈的人。

那一瞬，林夏几乎听见自己自尊破碎的声音，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早就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强忍着泪水转身，趁白砚没有反应过来，将他的手腕死死抓住。

白砚的表情有些僵硬，低头看向林夏。

大礼堂光线昏暗，她的眼睛红得一塌糊涂，嘴唇也有些发白，却依然稳稳控制着，没有让泪水滑落。

她倔强地看着他，很快又垂下头去，声音很轻，却又字字清晰。

“签我可以，什么条件都可以，但是必须给我50万...现在给我——”

其实说出这话的林夏也不确定白砚会不会答应，她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在对方那里的价值，以及他想要签下她的决心。

这一句，仿佛她将自己最后一点执拗，一点尊严，一点这几个月来不愿依仗他人的骄傲，都亲手摁进了台阶里。

白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的睫毛微颤，心里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无耻，那可是50万，一些大型赛事冠军的奖金或许也没有这么多。

但她还是执拗地站着，再次抬头对上白砚视线的瞬间，仿佛有种只要你敢签我就什么都能做到的决然和笃定。

他的表情不似方才，眼睛变得沉寂如灰，神色也淡了下来，似是不为所动，也像是在等她再说一句。

林夏的嗓音低下去，藏着几分隐忍的哭腔和颤抖，以及让人无法忽略的肯定。

“我6岁练球，12岁便拿下安溪市青少年冠军，我的能力你在壹号球馆肯定也有所耳闻。七年，不，给我五年时间，我可以登上国际舞台！”

“那就请林小姐记住自己说的话，五年，换50万。如果没有做到的话......双倍赔偿。”

“好。”

林夏松了口气，胸腔内却是剧烈跳动的心脏，她总觉得自己这轻轻的一声“好”，是为了将自己活生生摁进白砚的命里。

自此以后，她的命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明天会有律师联系你签合同，下周五壹号球馆见。”

“好的，老板。”

“叫我白砚就行，顶着你这张脸喊我老板，被其他人听见怕不是要被误会我雇童工呢~”

他这话虽然看似亲昵打趣，实则将分寸感揉进了每个字里，可纵使如此，林夏还是从这句调笑里看出了几分别样的感情。

送走白砚后，她才彻底长舒了一口气。

口袋里的字条也在此刻化作白雾消散，看来南方的冬天还是舍不得吹很凌冽的风。

至少，林夏的身体里充盈着暖融融的热气，她的两颊红扑扑的，脸上全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手机的信息被一次又一次地点开，直到第十次翻开，她才反应过来只有签了合同之后才会汇款，林夏把脸埋进围巾里，眉头全是舒展开来的轻松。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沈之霖发来的消息。

【央央是不是超级棒！】

林夏皱了皱眉，向上扒拉着对话框，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没有给他发过什么消息吧。

【央央的这个压弯超级漂亮对不对，她......】

沈之霖发来的照片有些莫名的眼熟，定睛一看，林夏才发现这正是昨天自己点赞过的朋友圈，她一向没有改备注的习惯，不然也不会整出这个幺蛾子。

【她真的好棒！！不过这也说明你教的很不错啊！】

【是吗哈哈哈，下周五是央央的个人首秀，你要不要也来看啊，我给你留张票。】

【还是算了，我下周五有约了，下次再说吧！】

【那好吧~】

果然还是不能以貌取人，林夏心里暗暗腹诽，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菩萨背地里搞纹身办台球俱乐部，而长得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的沈之霖却是个聊起学生就说个没完的话痨，世界还是太过于多样性了。

当雾气彻底将城市笼罩，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窗台上，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全是黑色打扮的男人走进，怀里还捧着一束白色的鲜花。

他朝着房间中间插满管子的女人走去，放下花束后，朝她笑了笑。

“你还是如此的年轻，我却不胜从前了。”

床上的女人没有应他，空气里安静的只剩下心脏检测仪发出的滴答声，那人开始自顾自地说着。

“夏夏，我才是那个能让你获得幸福的人，把你交给他，是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午夜的钟声敲了十二下，男人吻上了女人的手，就像是迷途知返的骑士终于救下了公主，又仿佛是惺惺作态的商人想要赎回蒙尘的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