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凝脉乱象

　　道一宗外门的“洗髓池”蒸腾着乳白色雾气，叶子封站在池边，望着池中漂浮的灵草，掌心不自觉摸向胸口的紫黑雷纹。

自淬骨崖归来已七日，他的铁骨境圆满，但凝脉境的第一步“通络”却卡在了任督二脉。

混沌体的气海虽能纳尽万力，却无法像寻常修士般以灵气打通经脉。

“丙字七号，愣着作甚？”

负责看守洗髓池的外门弟子踢了踢池边的玉牌，“凝脉境首重修‘通络’，需借灵草之力冲刷百脉。

你既走体修路子，更该好好泡池。”

叶子封褪去衣物，踏入池中。

灵草汁液接触皮肤的瞬间，他浑身毛孔骤然收缩，如千万根细针扎入经脉。

这是洗髓池特有的“开灵脉”效果，对灵根修士而言是筑基捷径，对混沌体却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他能清晰感觉到，经脉深处有层无形屏障，正抵挡住灵草之力的冲刷。

“噗！”

他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血液中竟混着细小的冰晶与火星。

这是混沌体兼容五行却无法调和的弊端，灵草之力在他体内分裂成水火两股，正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快拉他出来！”看守弟子惊呼，“混沌体果然不适常规功法，再泡下去经脉必断！”

但叶子封死死攥住池沿，运转混沌气海。

丹田处的阴阳鱼突然加速旋转，将水火之力纳入鱼眼，紫霞如桥梁般连接任督二脉。

他咬碎舌尖，按照《阴阳衍气诀》残卷中“以血为引”的法门，竟在识海构建出微缩版的太极图，引导灵草之力沿着太极拳的发力路线游走。

“轰！”

识海深处传来闷响，任脉突然贯通，一股热流顺着前胸涌向丹田。

紧接着，督脉的寒芒从尾椎升起，与任脉热流在膻中穴相撞，竟炸出点点金芒。

这是凝脉境“通络”成功的征兆，却比寻常修士多出了阴阳交泰的异象。

当他踉跄着爬出水池时，看守弟子目瞪口呆：

“你……你竟用体修的气血之力打通了任督二脉？这在道一宗千年典籍里从未有过！”

叶子封没有答话，他感觉周身经脉如同被拓宽的河道，混沌气海的紫霞正顺着百脉流淌，所过之处，连骨骼表面的雷纹都亮起微光。

更神奇的是，他能“看”见自己的经脉网络，竟与太极拳的二十四式方位完美契合。

这或许就是混沌体与地球武学结合的独特之处。

三日后，外门传来公告：

甲字榜弟子吕兴因私修魔功，被废去淬骨境修为，囚于“锁魂崖”。

但叶子封清楚，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昨夜他路过演武场，分明听见几名甲字榜弟子私语，说吕兴背后有“九幽宗长老”撑腰，此次不过是明面上的处罚。

“丙字七号，执事堂传讯。”

又是一道符纸贴来，叶子封皱眉接过。

自上次揭发吕兴后，他反而成了外门的“麻烦人物”，杂役任务从劈柴变成了看守“万毒窟”。

那是道一宗关押毒修的禁地，位于兑峰最深处的地窟。

万毒窟入口，腐臭的毒气扑面而来。叶子封看着洞口悬挂的八卦镜，镜中倒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

根据门中记载，万毒窟内封存着三百年前剿灭的“五毒教”余孽，地窟深处更有能腐蚀金丹的“化骨毒雾”。

“小心些，最近毒雾异动频繁。”

交班的杂役弟子递过一盏琉璃灯，“若听见地底传来骨哨声，立刻敲响洞口警钟。”

子夜时分，叶子封坐在洞口石阶上修炼。

混沌气海运转至“云手”周天，他突然感觉地底传来轻微震颤。

琉璃灯中的火光竟诡异地偏向西北方向——那是万毒窟最深处的方位。

“骨哨声！”

当尖锐的啸声刺破夜幕时，叶子封霍然站起。

洞口的八卦镜突然泛起裂痕，无数青紫色毒雾顺着裂缝涌出，所过之处，石阶竟冒出滋滋青烟。

他运转混沌气海，紫霞在体表形成保护层，硬顶着毒雾冲入口内。

地窟深处，七名黑衣人正围着一座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吕兴浑身缠满毒蟒，裸露的皮肤上爬满黑色咒文，正是九幽宗的“血祭禁术”。

他抬头看见叶子封，嘴角扯出狰狞笑容：

“来得正好，本座正要借你的混沌血，唤醒地窟深处的‘万毒蛛后’！”

“你不是被废了修为？”叶子封惊觉吕兴周身魔气比之前更盛，分明已突破到淬骨境后期。

“道一宗的锁魂崖，关得住本座的肉身，却关不住九幽的魔种！”

吕兴掐诀，祭坛四周的毒蟒突然暴起，毒牙上的绿汁竟能腐蚀混沌气海的紫霞。

叶子封闪退时，脚底踩到黏腻的地面，低头一看，竟是堆积如山的毒修骸骨，每具骸骨的眉心都有个拇指大的血洞——这是九幽宗“噬魂”的标志。

“万毒蛛后，现形！”

吕兴将手中骨笛刺入心口，喷出的黑血浇在祭坛上。

地窟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只磨盘大小的蜘蛛爬了出来，八只复眼中流转着五彩毒光，腹部竟纹着与吕兴相同的咒文。

叶子封只觉一阵眩晕，五彩毒光竟能直接冲击识海。

他咬破舌尖，以血在掌心画太极，混沌气海化作屏障，勉强抗住这波精神攻击。

与此同时，他发现万毒蛛后的毒雾虽能腐蚀灵气，却对炼体境的骨骼和混沌气海效果甚微——这是混沌体的又一优势，兼容万法的同时，也稀释了毒素的针对性。

“太极·云手！”

他施展出在洗髓池时自创的脉路打法，拳头带起紫霞残影，竟直接轰碎毒蟒的头颅。

混沌气海运转至极致，他感觉每条经脉都在共鸣，每一拳都带着万毒窟的腐臭之力，反而让毒蛛的攻击无法近身。

“不可能！”吕兴见毒蛛的毒雾对叶子封无效，眼中闪过恐惧，“混沌体怎会免疫五毒？”

“不是免疫，是吞噬。”

叶子封擦去嘴角毒血，他赫然发现，混沌气海正在吸收毒雾中的能量，转化为紫霞的一部分，“你的阴谋，到此为止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福至心灵，双掌按在祭坛上。

混沌气海疯狂运转，竟顺着青铜祭坛的纹路，将吕兴注入的魔血反吸而回。紫霞与黑血在祭坛表面碰撞，炸出刺目金光，竟显化出“道一”二字的古篆，正是道一宗护山大阵的核心符文。

“啊——”

吕兴惨叫着倒飞出去，他胸前的咒文被金光灼穿，露出底下蠕动的魔蛛幼体。

万毒蛛后感受到主人受伤，发出刺耳的尖啸，八只长腿竟开始融化，化作毒雾向叶子封涌来。

危急时刻，叶子封突然想起《阴阳衍气诀》残卷末页的太极图。

他闭目凝神，在识海构建出完整的太极阵，混沌气海化作阵眼，将涌来的毒雾全部纳入阴阳鱼眼。

当他再次睁眼时，毒雾已消失不见，地窟深处的石壁上，竟浮现出与苍木村牌坊相同的甲骨文——正是记载混沌体修炼之法的残章。

“收网！”

洞口突然传来喝令，数十道剑光破入地窟。

外门执事们看着满地狼藉的祭坛，以及被紫霞包裹的叶子封，眼中闪过震惊。

当他们发现吕兴胸前的魔蛛幼体时，更是脸色铁青——这证明九幽宗已渗透到道一宗外门深处。

“此子……竟能凭凝脉境初期平定万毒窟之乱。”

为首的灰袍长老轻抚胡须，“混沌体果然有逆天之能。”

他转身对叶子封道：“从今日起，你不必做杂役，搬去‘问道轩’，那里有外门最完整的炼体典籍。”

叶子封怔住。问道轩是外门精英弟子的居所，向来只对甲字榜前二十开放。

他看着长老眼中的期许，忽然明白，自己在万毒窟展现的混沌体特性，已引起宗门高层的注意。

无论是吸收毒雾，还是引动护山大阵符文，都证明混沌体与道一宗的渊源非比寻常。

深夜，他坐在问道轩的竹床上，翻阅着新获得的《锻体九章》。

当翻到“凝脉境·洗髓”篇时，书中夹着的一片玉简突然亮起，竟是《阴阳衍气诀》残卷的后续内容，上面清晰记载着：

“混沌凝脉，需逆修五行，以身为炉，炼就无垢灵脉。”

他闭目内视，发现经过万毒窟一战，自己的经脉已隐隐泛出五彩光泽，那是吸收了五毒之力的标志。

混沌体的优势在此刻尽显，别人避之不及的毒雾、魔气，在他眼中都是可利用的修炼资源。

窗外，兑峰的云海被月光染成银白，远处主峰的太极殿传来悠扬的钟声。

叶子封知道，自己已从外门杂役正式跻身精英弟子之列，但危机也随之而来。

九幽宗既然敢在道一宗内设祭坛，必然还有更大的阴谋，而吕兴背后的黑手，绝不会放过他这个能威胁魔修计划的混沌体。

他摸向胸口的雷纹，那里还残留着万毒蛛后的毒力。

混沌气海运转间，毒力竟化作点点荧光，顺着经脉汇入丹田。

这一刻，他终于确信，自己走的是一条前人未踏的路：

不以灵根为基，不以灵气为引，只凭混沌体的特性，融合炼体与凝脉，在这修真世界硬生生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凝脉境第二步‘洗髓’……”

他喃喃自语，想起万毒窟石壁上的甲骨文，“或许，我该去趟藏书阁，找找关于‘混沌体’的上古记载。”

月光掠过窗棂，在他肩头投下淡淡的紫影。

远处，锁魂崖方向传来一声隐晦的骨哨，很快被山风吹散。

叶子封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当他在凝脉境中越走越远，当混沌体的秘密逐渐揭晓，九重天域的风云，终将因他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