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洗髓焚心

　　问道轩的竹篱外，晨露还未蒸发，叶子封已赤足站在青石板上。

他周身蒸腾着淡淡紫雾，那是混沌气海运转时溢出的灵气，经过万毒窟一战，紫雾中竟夹杂着极细的金芒。

那是吸收了护山大阵符文后的异变。

“凝脉境‘洗髓’，需洗去体内杂质，重塑灵脉根基。”

他喃喃自语，手中握着从藏经阁抄录的《锻体九章》残页，目光却落在石桌上的两盏玉瓶上。

左瓶盛着极北玄冰融水，右瓶是南疆火蚕毒液，正是他特意收集的极端灵液，准备借此淬炼经脉。

当第一滴玄冰水滴入舌尖，他浑身毛孔骤缩，如坠万年冰窟；

紧接着火蚕毒液入口，丹田仿佛炸开一团烈焰。

冰火在经脉中对冲，却被混沌气海化作阴阳两极，顺着太极拳的“棚捋挤按”之势游走。

他能清晰“看”见，经脉壁上附着的黑色杂质正被冰火剥离，露出底下晶莹如琉璃的脉络。

“啪！”

他突然单膝跪地，胸口雷纹亮起紫黑光芒。

在万毒窟吸收的蛛后毒力突然反噬，与冰火之力在膻中穴相撞，竟形成一个微型毒雷球。

叶子封不惊反喜，运转《阴阳衍气诀》中“以毒攻毒”的法门，混沌气海如漩涡般将毒雷纳入，紫霞与毒雾在识海展开拉锯战。

“原来洗髓不是净化，而是炼化。”

他顿悟，混沌体本就没有纯净灵根，所谓洗髓，实则是将体内驳杂之力炼化成混沌气海的养分。

念头通达间，毒雷球轰然炸裂，化作万千光点融入经脉，原本泛着五彩的灵脉，此刻竟蒙上了一层细密的雷网。

“好个混沌体，竟能自创洗髓之法。”

竹篱外传来轻笑，一名身着月白衣袍的少女负手而立，腰间悬着的青铜罗盘正是苍木村见过的那件。

她扫过石桌上的冰火灵液，眼中闪过惊讶：

“逆用五行灵液洗髓，若换作寻常修士，早已经脉寸断。”

叶子封起身拱手：“见过师姐。”

他认出这是在苍木村带他回宗的外门弟子，当时测灵根时，她曾说混沌体修行缓慢，此刻却主动造访问道轩。

“我叫苏璃，外门执法堂弟子。”

少女递出一块刻着“甲字十五”的玉牌，“奉长老之命，带你去‘冰火玄坛’。三日后，外门弟子将在此处进行洗髓境考核，你……”她目光落在叶子封胸口的雷纹上，“或许能开创体修洗髓的新纪录。”

冰火玄坛位于兑峰与主峰之间的悬空平台，坛面由万年玄冰与赤炎石交替铺成，中央悬浮着直径十丈的阴阳鱼形水镜，正是道一宗考验凝脉境弟子的秘境。

叶子封站在坛边，看着其他弟子陆续进入水镜，镜中倒映出他们在冰火两重天中的挣扎，不禁握紧了拳头。

“记住，水镜会放大体内杂质带来的痛苦。”

苏璃低声叮嘱，“寻常弟子需三刻钟洗去杂质，你……”她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混沌体若连洗髓境都无法突破，便真如典籍所言，是‘万法皆容，万法皆空’了。”

叶子封没有答话，径直踏入水镜。

刺骨的寒意与灼人的热气同时袭来，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冰火交织的熔炉，皮肤表面瞬间结出冰晶，又被火焰融化。

但混沌气海早已习惯了极端能量，紫霞自动在体表形成保护层，将冰火之力导入经脉。

“轰！”

水镜深处，九条冰龙与九条火龙腾空而起，正是秘境对洗髓境弟子的考验。

叶子封施展出太极游龙步，在冰火之间辗转腾挪，每一次与龙身相撞，都运转混沌气海吸收龙息中的精纯能量。

他发现，冰龙的寒气能淬炼经脉韧性，火龙的炎力则能焚烧杂质，竟比他在问道轩用灵液洗髓的效率更高。

“他在吸收冰火之力？”坛边的外门长老震惊，“寻常弟子躲避不及，他竟主动引龙息入体？”

当最后一条火龙被吸收，叶子封感觉经脉传来通透的畅快感。

他闭目内视，只见每条经脉都闪烁着紫金色光芒，原本潜伏在暗处的杂质已被焚烧殆尽，就连丹田处的阴阳鱼，也因吸收了冰火之力，鱼尾处多出了冰棱与火焰的纹路。

“破！”

他突然暴喝，双掌拍向水镜。

混沌气海运转至巅峰，紫霞与冰火之力融合，竟在水镜上轰出一道裂缝。

当他踏出秘境时，水镜中央的阴阳鱼竟多出了第三种颜色——紫，正是混沌体的标志。

“洗髓境……圆满？”

苏璃难以置信地看着测功玉简，上面清晰显示着“凝脉境·洗髓圆满”，且备注栏多出一行小字：

“混沌洗髓，纳冰火二气为脉引”。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主峰方向传来警钟轰鸣，三道黑烟划破天际，直扑冰火玄坛。

叶子封瞳孔骤缩，那是九幽宗特有的“血煞烟”，与吕兴身上的魔气如出一辙。

“道一宗弟子，交出混沌体！”

黑烟中浮现出三名黑袍老者，居中者胸口纹着骷髅图腾，正是九幽宗“血煞殿”长老。

他抬手一握，冰火玄坛的赤炎石竟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暗藏的魔纹——原来早有人在秘境中布下血祭阵法。

“不好，玄坛被魔气侵蚀了！”苏璃祭出罗盘，却发现阵法已封锁空间，“快逃！”

叶子封刚要施展游龙步，却感觉浑身气血突然凝滞。

玄坛下的魔纹正在吸收他的混沌气海之力，每呼吸一次，丹田处的紫霞便稀薄一分。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影子竟分裂成黑白两半，正是魔阵“阴阳割魄”的效果。

“混沌体的血，可是本座祭炼‘万魔幡’的最佳材料。”

黑袍老者狞笑，手中幡旗展开，无数冤魂虚影扑来，“乖乖受缚，本座留你全尸。”

危急时刻，叶子封突然想起在万毒窟石壁上看到的甲骨文。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与牌坊相同的混沌印记，紫霞之力顺着血液涌入魔纹，竟激活了玄坛底部的道一宗护阵符文。

赤焰石与玄冰同时亮起，在他周身形成太极屏障，将冤魂虚影震碎。

“道一宗的护阵？”老者惊怒，“你竟能引动主峰灵脉？”

叶子封没有答话，他发现混沌体与道一宗的护山大阵似乎存在某种共鸣，每次接触宗门禁制，都会唤醒体内的紫霞之力。

此刻他运转《阴阳衍气诀》，竟能顺着玄坛的符文脉络，调动整座兑峰的灵气。

“太极·两仪破！”

他双掌推出，紫霞与冰火灵气融合，在虚空中形成巨大的阴阳鱼。

鱼眼处爆发出刺眼金光，直接将黑袍老者的幡旗撕裂。另外两名老者刚要逃窜，玄坛四周的护阵突然启动，将他们困在冰火牢笼中。

“你……你到底是谁？”

老者惊恐地看着缓缓走来的叶子封，此刻少年周身缠绕着冰火二气，紫霞在发梢跳动，竟似传说中掌控阴阳的上古真仙。

“我是道一宗外门弟子，叶子封。”

他抬手按在老者眉心，混沌气海自动吸收对方体内的魔气，“也是你们九幽宗的噩梦。”

当最后一丝魔气被炼化，冰火玄坛的护阵随之解除。

苏璃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她终于明白，为何长老会对混沌体另眼相看。

这根本不是所谓的“废灵根”，而是能同时掌控正邪之力，甚至引动宗门禁制的天选之体。

三日后，道一宗外门公告栏更新：

丙字七号弟子叶子封，凝脉境洗髓圆满，特赐“赤焰玄冰令”，可自由出入外门藏经阁三层。

而那三名九幽宗长老的尸体，被悬挂在兑峰山口，幡旗上的“血煞殿”印记被紫霞灼穿，形成一个巨大的“道”字。

深夜，叶子封站在藏经阁三层，看着面前漂浮的古老玉简。

这些都是记载上古体修的典籍，其中一片玉简上，赫然画着与他胸前雷纹相同的图案，旁边注着：

“混沌体现世，当以身为剑，斩破九重天域的归途迷障。”

他忽然想起苍木村牌坊崩塌时，最后浮现的半行字：

“九劫起时，混沌临世”。此刻握着玉简，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每一次突破，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劫数做准备，而道一宗，或许正是解开混沌体秘密的关键所在。

窗外，主峰太极殿的灯火彻夜未灭，隐约传来长老们的争论：

“混沌体与我宗护阵共鸣，怕是上古真仙留下的棋子。”

“若放任其成长，或能成为对抗九幽宗的利器，但若被魔修夺舍……”

叶子封合上玉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自己在道一宗的处境愈发微妙，既有长老的期许，也有宗门的猜忌。

但混沌体的路，从来都是孤独的——他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只需要不断变强，在这九重天域，为自己，也为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归途”，劈开一条血路。

洗髓境的圆满，意味着凝脉境已过半数。

下一个小境界“融血”，需要将气血与灵气融合，形成独特的血灵之力。叶子封摸着玉简上的混沌印记，心中已有了计划：

或许，他该去一趟“血河试炼”，那里的血腥灵气，正是融血境最佳的淬炼之物。

月光透过藏经阁的窗棂，洒在少年肩头。

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与玉简上的混沌图腾渐渐重合。

远处，九幽宗的方向传来低沉的魔啸，却被道一宗的护山钟声掩盖——这方天地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混沌体的传奇，正从洗髓境的圆满开始，迈向更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