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你一半

　　谢景禾、魏家寅和晏川吃完饭，去洗手间洗脸。水流哗啦啦地冲过脸颊，他们随意地抹了把脸，对着窗户检查了一下，这才放心地往教室走。

然而，走廊上的同学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有人捂着嘴偷笑，有人交头接耳，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拍照。

魏家寅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又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谢景禾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没有残留的修容痕迹。

唯独晏川，双手插兜，步伐稳健，嘴角甚至微微上扬，显然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满意。他淡定道：“是我太引人注目了。”

魏家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晏川：“不然呢？”

谢景禾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往教室走。

教室里。

谢景禾一进门，目光就习惯性地扫向姜霜语的座位。她还没去吃饭，正和同桌唐绮凑在一起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姜霜语笑得肩膀直抖，眼睛弯成月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谢景禾的嘴角不自觉地跟着上扬了一点。

然而，当他走近时，姜霜语抬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下一秒

“噗！哈哈哈“她猛地捂住嘴，却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谢景禾！你的脸！哈哈哈！这怎么搞的”

谢景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涨红。

唐绮也看过来，先是一愣，随后笑得直拍桌子：“我的天！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魏家寅和晏川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拿起唐绮课桌上的镜子。

镜子里，晏川的额头好大一片黑晕，魏家寅的眉毛上还挂着水珠，而谢景禾……他的右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完整的、红彤彤的——食堂阿姨的指印！

谢景禾崩溃，“刚才食堂阿姨拍我脸的时候，是不是沾了红烧肉的酱汁？！”

晏川沉默两秒，冷静道：“我把黑眼圈的范围洗的更大了。”

谢景禾：“……”

姜霜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拽了拽谢景禾的袖子：“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谢景禾抿着唇，耳尖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装病多打饭。”

姜霜语一愣，随即笑得更欢了：“你们也太拼了吧！”

唐绮擦着笑出来的眼泪，竖起大拇指：“晏川，你刚才还一脸自信地走回来，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自己帅炸了才这么拽！”

晏川：“……”

魏家寅捂脸：“完了，这下全校都知道我们三个为了多吃两口红烧肉不惜'毁容'了。”

谢景禾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教室外走：“……去洗脸。”

魏家寅和晏川立刻跟上。

洗手间里。

三人站在镜子前，沉默地搓着脸。

晏川边洗边叹气：“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魏家寅淡定地擦掉额头上的墨水：“至少我们确实多吃了半盘红烧肉。“

谢景禾没说话，只是盯着镜子里自己脸上那个红彤彤的指印，嘴角抽了抽。

谢景禾洗完脸回到教室时，姜霜语的座位已经空了，桌上只留下一本摊开的数学笔记，书页边缘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刚准备趴下小憩，忽然发现桌角压着一张对折的杏黄色的便签纸。

——是姜霜语的字迹。

他指尖微顿，轻轻拾起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

「红烧肉好吃吗？下次别装病了，我分你一半。」

字迹清秀工整，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附赠一颗歪歪扭扭的草莓，显然是匆忙间随手添上的。

谢景禾盯着那个笑脸看了两秒，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自己，这才从书包夹层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制小盒。

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数百张纸条，每一张都被精心保存，边角平整，没有一丝折痕。

——「今天值日，记得锁门。——姜霜语」

——「物理作业借我抄一下，明天还你。——姜」

——「去卖店帮我带瓶绿茶。——芽芽」

……

从初一到初三，从陌生到熟悉，从生疏的「姜霜语」到亲昵的「芽芽」，这些小小的纸条像是时间的刻度，记录着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琐碎日常。

谢景禾将今天的纸条轻轻放进盒子里，指尖在「分你一半」四个字上摩挲了一下，随后合上盖子，重新收回书包深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他的课桌上。他枕着手臂趴下，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姜霜语大笑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

——下次，还是别装病了。

他想。

毕竟，比起食堂阿姨多给的那勺红烧肉，他更想要她笑着分给他的那一半。